洪武三十年的來得比以往都晚一些,三月最後一場冰雪掠過大地,枝頭的葉子纔敢羞答答地發出新芽,迎接新的春天;山上的雪水淙淙而下,小河裡的冰早已厭煩了一提的景色,急吼吼地掙開了身子,向着南方奮勇前進。【 木魚哥 ——更新最快,全文字首發】
山上的小動物們鬱悶了一冬,紛紛跑下山來,山下的雪化得快,小松鼠拔開落葉很容易找到吃食;熊瞎子拍拍身上的灰塵,終於有了曬太陽的機會,他們笨笨地在山野中游蕩,尋找着落單的小獸解饞;還有就是發情的馬羣,奔跑在生機盎然的原野上,公馬爲了交配權奮力爭奪,牝馬羞答答地站在旁邊看着那些強壯的公馬朝她們暗送秋波。
在這個季節裡,也是牧民們最忙碌的季節。 遼東的軍馬場主要有兩個,一個是遼西的北鎮附近,一個在瀋陽北的遼河河套地區。
現在瀋陽北的軍馬場遷移到安樂州附近由女真人接手,女真人不愧是養馬的高手,朱植帶來的兩公兩母四匹阿拉伯種馬已經開枝散葉了。
女真馬伕用阿拉伯馬與幾種不同的蒙古馬進行配種,結果發現與叫黑山馬的蒙古馬的雜交品種效果最好,生出來的品種體格高大粗壯,既有速度又有耐力。
種馬交配是一個複雜的過程,並不像許多人想像的那麼簡單。 在發情期先把公馬扔到全部是母馬的馬羣裡,然後在野外放養十天半個月。
種馬真是厲害,他能讓馬羣中八成的牝馬懷上種子。
年,給每一匹阿拉伯牡馬配種的牝馬有五十匹,兩匹阿拉伯種馬加起來總共生出了八十多匹小馬駒。 結果經過發育之後的比較發現還是與黑山馬交配的品種最優良。
到了個年頭,這樣的混血種馬已經有了五十匹,朱植把它命名爲“瀋陽馬”。 這些第一代種馬成爲最寶貴地種子。
性成熟之後以幾何級數爲遼東帶來一羣改良後的“瀋陽馬”馬羣。 當然兩匹阿拉伯種馬還會不停地工作,“瀋陽馬”的種馬羣也會不斷擴大。
良好的馬種是強大騎兵的基礎,爲了建立“瀋陽馬”馬羣,朱植下了大本錢,飼養種馬的牧戶不但不用上繳馬匹,還每年得到十兩銀子的草料補貼,當然一旦馬出了問題,賠償可是很沉重的。
每匹價值二百兩銀子。
朱植地坐騎已經換成了一批“瀋陽馬”的小母馬,雖然沒有原來的“絕影”感覺爽,但這也起到示範作用,很快,遼東的大小將領都開始替換“瀋陽馬”。
三年來,遼東都司總共擁有八個騎兵衛,羽林右衛,定遼中衛。 廣寧中衛,瀋陽中衛,東寧衛,剌魯衛,三萬衛加上斥候衛廣寧右衛。 八個衛共需要五萬匹戰馬。
如果算上各輜重部隊的馱馬和挽馬,戰馬已經超過了七萬匹。 如果不是當年從海西人手裡搶到一批,還真有些吃力。
但在朱植看來,遼東的騎兵和火器營、水師一樣將成爲未來爭霸天下的三張王牌。 他不遺餘力地發展騎兵。
經過兩年努力現在終於擁有了五萬騎兵,與步兵形成了五五開的局面。 只是每年消耗地銀子卻非同小可,連人帶馬至少吞噬掉十萬兩銀子。
派騎兵還是步兵,一個棘手的問題擺在朱植面前——燕王邀戰。 春天的冰雪剛剛融化,朱棣的邀戰照會已經遞到朱植面前。
這是歷史上完全沒有的事情,歷史已經開始變化。 朱植地作弊器開始失去作用,他焦慮地把照會遞給奉召入宮的楊榮和鐵鉉看。
“胡酋額勒伯克數犯我邊,殺我邊民。 肆虐大寧,數萬子民生靈塗炭,流離失所。
兄欲發兵掃平大漠,邀十五弟會獵於落馬河畔……”楊榮輕聲讀完燕王的照會,擡頭看着朱植。
朱植道:“勉仁覺得四哥這是什麼意思?”
楊榮看了看鐵鉉,道:“,依屬下之見,燕王是想摸一摸您的底細。 ”
朱植看着鐵鉉道:“鼎石。 你覺得呢?”
鐵鉉有些疑惑道:“卑職覺得以燕王地實力。 根本不需要殿下的襄助也能掃蕩漠北。 ”
朱植想了想道:“兩位的意思是回絕四哥的邀戰?”
楊榮道:“拒絕的話,明顯示弱於燕王。 不可取。 ”
鐵鉉道:“卑職猜,兵部的調兵帖子正在路上,作爲朝廷鎮守北疆的藩王,殿下出兵責無旁貸。 ”
朱植被兩人的雙簧搞得苦笑不得,雙手一攤,無奈道:“二位,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
楊榮道:“對於這樣地建議,朝廷不可能不支持。 屬下甚至擅揣上意,皇上還覺得燕王有意與殿下修好,同謀國是,皇上必然會同意。 但對於殿下,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殿下還記得昔日應天王府之中榮所說的四字嗎?如果殿下揮師西向,遼東實力定然一目瞭然。 ”
鐵鉉更加疑惑地看着兩人,朱植知道,有些事情應該跟鐵鉉說了,於是將當日在王府之中,楊榮關於朝廷燕王自己三方關係的議論一五一十與鐵鉉和盤托出。
這些事平時鐵鉉並非沒有想過,作爲王府長史,他的命運自然和遼王息息相關;但在骨子裡鐵鉉又有着對朝廷的忠誠。 此時這些事讓遼王挑明瞭,他倒一時不知所措。
朱植道:“如果鼎石換在本王的位置上,也能體會我的無奈。 ”
什麼君臣父子,都是說得好聽,鐵鉉如何不知道。 雖然內心一時無法扭轉那種想法,但面對的始終是自己要輔佐地王。 鐵鉉默默坐在一邊,神情有些複雜。
朱植知道鐵鉉地擰勁,抗燕三傑死難的就是他,看來改造他地思想還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
朱植放下鐵鉉對楊榮道:“燕王邀戰,我認爲絕對不是什麼好事,乾脆隨便派出一兩個衛應付應付。 ”
鐵鉉道:“殿下萬萬不可應付了事,這兩年遼東軍功正盛。 既然燕王這樣做,就是想看看我們的實力,更何況背後還有朝廷看着。
如果應付了事,第一墮了遼東軍威,第二授人以柄,燕王或者其他人自然抓着機會從中作梗,背後向皇上進讒言,殿下地位堪虞。 要出兵就要盡心盡力,只要不貪功就行了。 ”
楊榮也道:“鐵說得很對,要打就真真切切地打,否則必然有三道四。 ”
朱植道:“左又不是,右又不是,這叫人如何應對。 ”嘴上雖這麼說,但至少鐵鉉是站在燕王的對立面爲自己考慮,朱植心裡也甚安慰。
鐵鉉道:“惟一的辦法是低調出兵,但主攻還是讓燕王擔任,咱們只在旁邊打打下手。 幫助燕王取勝,這樣一來,既可保殿下名聲,又能隱藏我遼東實力。
只是這樣一來,可苦了殿下。 ”
朱植點點頭,其實他心裡也是這樣想的。 這兩年來,遼東軍通過一系列的戰爭以及嚴格的訓練,已經顯露出精銳之氣。
有了這十萬虎狼之師,應付將來的變故,心中自然有了幾分把握。
再者,現在遼東最關鍵的已經不在軍事,而在經濟。 剛剛的洪武二十九年,加上內地三十萬移民,人口已經達到八十五萬餘口。
人口增加,使得遼東去年雖然經歷了旱災的困擾,但農業產量不降反升。
工商業隨着日本、高麗以及江南水上商路的打通發展迅速,現在遼東聯號已經考慮在泉州開辦分號向更遠的南洋進軍。
這樣大好的形勢下,朱植更加小心翼翼,如今離老朱殯天不過一年光景,少一事永遠比多一事要好。
在這個,朱植心中最大的陰影還是老朱,至於老四,朱允炆,憑藉自己現在的實力,對付他們倒還有幾分把握。
朱植道:“就依二位的意思,既要掩藏實力又要保證勝利。 我們該派哪些衛西征呢?”
鐵鉉想想道:“這次可讓上等衛休息休息,卑職以爲草原作戰講究機動性,出征之師應以騎兵爲主,可以瀋陽中衛爲主,再以三萬衛、剌魯衛爲輔,再以定遼中衛壓後照應。
殿下請看,如今額勒伯克的主力在全寧一代活動,兵鋒直指大寧,側翼正好暴露在我遼東正面。
既然燕王邀殿下會獵落馬河,我軍可取道遼河河套,走老哈河,側擊紅鷂子山,拿下此地即可切斷全寧、大寧之間的聯繫,剩下的事就由燕王解決了。 ”
朱植看了看地圖道:“如此甚好,打下手的話兵力也就夠了,再調一個斥候千戶過來。 等兵部駕貼一到,參謀部就擬訂計劃吧。 本王要親自在戰場上會會四哥。 ”
鐵鉉道:“不可,殿下入遼以來每戰必親臨前線,其中危險甚多,殿下乃遼東之本,切勿輕出。 瞿卿歷練了兩年也顯出風采,這次交給他殿下應該放心。 ”
朱植擺擺手:“應該不應該親征下次再說,這次四哥不是叫板嗎,無論如何都要會會他的,否則示弱於他,我心有不甘。 兩位不要再勸,我意已決。
”鐵鉉和楊榮對望一眼,知道這四個字一出,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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