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萬一是小,換了奚昂豈不更糟糕?奚昂是世子,將來定要承繼父王大業,只有我這個可有可無,在你們跟前礙眼,徒有空名的二殿下才是最適合人選,所以與其等着父王下令指派,還不如自告奮勇呢,好歹也能換個父王另眼相看,是吧!”
奚策跟着白了奚玥一眼,“我怎麼就不是自告奮勇的人了?衝你如此小看二哥,我還不如去哀牢國當人質呢,省得你們嫌我沒用且多餘。”
“少講鬥氣的話,知道我從來沒有小看你的意思,更不用拿話來堵我,好叫我不擔心你的安危!”奚玥直接了當地點破了奚策的心事,笑嘻嘻道,“我呢,其實是想給你一個更好的建議,不知你願不願意接受?”
“噢?願聞其詳。”
“帶我去父王那裡,讓父王遣我爲使臣不就得了?”
“你?”奚策啼笑皆非,“我道你真有什麼更好的建議呢,就這餿主意,我看你還是一邊涼快去吧。”
“我怎麼就不行?”奚玥不滿道,“堂堂雪香郡主,能文能武,聰慧機變,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斬得了國賊出得了國使,憑什麼就不能你一邊涼快?”
“別添亂了,我朝哪有女使的先例?再說要是你去到哀牢國,被他們的國王看中,強行向父王索婚,你讓父王是應還是不應,又讓鑑初情何以堪嘛!”
“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奚玥忿忿地別過臉去,無言以對。
“事情已然定下,你就別再節外生枝了啊?乖乖的給二哥笑一個,讓二哥明兒一早有個好心情上路成不?”奚策嘻皮笑臉道。
“呸呸,什麼上路不上路的,烏鴉嘴,要說啓程!啓程懂嗎?”
“好,啓程,等我回來,你能陪我去一個地方嗎?如果我還能回來的話!”
“去哪裡?”
“你要先答應我!”
“答應你答應你,上刀山下火海都陪你去!”
“行,有你這句話二哥知足了!”
“你還沒說去哪裡啊?”
“秘密!”奚策滿臉益笑,目光閃閃。
可不知爲何奚玥卻在他的笑容中,看見憂傷如縷,絲絲縈繞,揮之不去。
第二日,奚策帶着曾出使的幾名王臣再次遠赴哀牢國,以解決邊關邊貿問題,景王領奚昂、奚玥十里相送,諸人殷殷叮囑,終依依惜別。
二哥一走,奚玥更是整日無所事事,閒極無聊時又只得和纖娘學刺繡,偶爾燒一兩回菜,拿到院子裡擺在石桌上,且每每都要另擱一罐鮮果酒在旁,好像奚策以前來蹭酒時那樣,等到菜涼了,又命人將一口未嘗的菜統統拿去倒掉,如是折騰,實令人莫名其妙,然非這般,奚玥會總覺得心裡不大踏實。
掰着指頭算日子,匆匆數天過去,奚玥沒等來奚策和談的消息,倒總算等回了鑑初的歸來。
王府的小廝前來接奚玥,說郡馬爺已先去王爺那邊述職了,王爺晚上留郡馬爺的酒,爲其洗塵,吩咐郡主殿下也一塊兒過去,夫妻團聚。
奚玥暗暗嘖怨鑑初過家門而不入,分別一月竟還是忙着先顧他的公務,害自己枉自牽念惦記望穿秋水,做事過於較真的都不知是該贊他還是怨他了。
心裡固然不滿,人猶不自主地忙亂,最重要的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讓分別已久的愛人眼前一亮,奚玥在兩個丫頭手忙腳亂的幫助下,還是折騰了半天才滿意出門。
“鑑初!”分別僅一月,霍鑑初比離家時黑了瘦了不少,看着鑑初風塵僕僕黑瘦的樣子,奚玥勉強叫了一聲便鼻子發酸咽喉緊澀。
霍鑑初微笑着向她伸出手臂,“玥兒,你過得還好麼?看起來,應該不錯。”
“嗯。”奚玥強抑鼻酸,任由霍鑑初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停了須臾方道,“我在隴景城養尊處優的,能有什麼不好?倒是辛苦你了,怎累得這般清減?”
“我不累呀玥兒。”霍鑑初溫柔地輕撫奚玥的臉龐,手指在眉間那顆胭脂痣上停懸良久,“就是風
餐露宿的時候多,人給曬黑了些,你不會嫌棄我成了黑麪神吧?”
“怎麼會?”奚玥撲哧笑出,“回來了就好,大不了我再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便是。”
“嗯,全聽你的!”
奚玥轉首,“父王,鑑初這次巡察完,新年之前都不用再走了吧?”
景王捋着長髯笑笑,“丫頭啊,讓鑑初跟你說吧。”
“不走了,玥兒!”霍鑑初掰過奚玥的肩,“只是父王讓我將兩個營交給大哥打理,我得陪大哥到營地熟悉一下,好在兩個營離隴景城都不算遠,又是間隔着去,所以每次最多三四天,肯定就回家了。”
奚玥微微蹙眉,果然被奚策說中,父王是將離隴景最近的正衛一營二營轉交給了奚昂掌控,也就是說奚策的弦外之音,亦將父王心理分析得八九不離十。
“隴景無憂”,奚策當時說的是這四個字。
兩個營相隔隴景太近,兵權又在別人手中的話,自然是憂,反之,由奚昂統領這兩個營,在景王看來,無異於隴景城有了護城軍。
即使正衛六大營原本就是景王麾下,然人在猜忌中的微妙心理,是根本無法按常理論的。
一句話,自己的父王始終都並不信任霍鑑初,也從未將他視爲可靠的自己人。
“那還好,三四天實在算很短了,公務要緊,我不攔你。”奚玥硬生生擠出一絲快樂的笑容,她既不願當面揭穿父王的用心,更不欲鑑初知曉這其中的不可告人,會涼了心冷了一腔誠摯。
”玥兒你真好,就知道你會理解支持我!”霍鑑初愈發溫柔地攏住奚玥,“走吧,我們一起,陪父王入席吧。”
霍鑑初一口一句的父王,直聽得奚玥滿心尷尬,沒有人能理解她兩難的處境,更沒有人在乎這個家彼此間真情還是假意。
除了鑑初,或許王府中的諸人,早習慣了相輕相欺相排斥,並保持着他們自認爲的安全距離,因爲在距離之間,是無法避免的利益權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