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顯然鑑初早就是某些人的眼中釘了,一切的努力和傾盡所能,在那些人看來不過是鑑初的野心鑑初的另有圖謀罷了,他們等的,沒準兒就是看鑑初如何出差錯,如何難以向隴景交差。
因爲,這本來就是一個黑白混淆是非顛倒的世道。
奚玥於內心裡長嘆,此刻縱使她想明白了又如何?同以往所有產生分歧時一樣,她瞭解鑑初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人,且會當她的憂慮是憑空滋生出的想象,將人心看得太悲涼。
“好男兒俯仰無愧於天地,虞城霍家世代相傳的就是這種信念吧?”奚玥綻出一抹微笑,既有疼惜亦有讚許,偏獨獨不得不,把一腔子的苦澀深藏於胸,“做你想做的事兒便是,不用管我,無論怎樣,都還有我陪在你身邊呢。”
違心地支持,奚玥不知道她究竟是在給丈夫以信心,還是在害了丈夫,或許她的選擇和鑑初的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每一次的試圖扭轉與改變,都不過是在重複命運裡的不可抗拒。
不過她有一個決定卻是發自肺腑的,無論怎樣,她都會陪在鑑初身邊,禍福同享患難與共,像箐晚似的決絕跟義無返顧,如今看來是她唯一能爲鑑初做的了。
鑑初欣喜,將奚玥攬入懷中,還有什麼比女人的體貼與支持更讓人欣慰,哪怕他已暗自做了最壞的打算,他也得爲了自己的妻去贏得信任,爲隴景和虞城兩地贏得抵禦天元軍的時間。
接下來的日子奚玥閒着無事,也會隨着鑑初四處走訪一下民情,兩人不辭辛勞,每每回到郡主府時,都已是又累又餓的天黑後。
饒是如此鑑初用過晚膳,仍會一頭埋在書案上,將白日所見所聞一絲不苟地盡錄下來,奚玥看在眼裡疼惜在心,自然少不得親手爲鑑初倒上一盞熱茶,端上一盤果點,或研墨洗筆之類,像足了尋常人家的夫唱婦隨。
過了十天,夫妻倆正要外出時,許久未登門的奚策突然來到郡主府。
不用問
霍鑑初也能猜到奚策會單獨有話跟奚玥商談,遂留下奚玥,自己帶着兩名家將先走了。
其實奚玥清楚奚策這一段時間又出了一趟遠門,但奚策既沒有向她辭行,也沒有告訴她是去往何處,這在以往可算絕無僅有的事兒。
然奚玥便是問了府裡的管家丁成諾,她也只得到了奚策出門是經父王同意的回答,至於奚策的去處,管家表示一無所知,無可奉告。
奚玥當然不信管家真會一無所知,故對奚策的不告而別頗有些氣惱,及至見奚策出現在眼前,她也難以釋懷地轉身便走。
奚策一路尾隨着她,兩人來到庭院中站定,奚玥方回頭揶揄道,“你還曉得登我郡主府的門嗎?郡主府門可羅雀,怕承蒙不起二殿下的光臨呢!”
奚策面呈疲憊之色,似乎並不想對奚玥過多解釋,他自顧自地走到石案邊坐下,拍着桌角招呼奚玥道,“來,這裡,坐!”
“怎麼,多日不見,你吃石頭子兒了?說話變成一個字兒兩個字兒地往外蹦?”奚玥氣呼呼地一屁股坐下,“想二殿下是個大忙人,本府也就不招待茶水了,有什麼話說完便走吧!”
奚策看着她似笑非笑,隔了半晌後才道,“想我了?吃了爆竹了?火氣這麼大,就爲我出門辦事兒沒跟你打招呼?”
“那你說到底去哪裡了啊?一個多月都不見人影!”奚玥狠狠地拿眼剜着奚策,恨不得從他身上剜下兩塊肉來。
“唉,你都這麼大了,也嫁人了,就不許二哥有點個人私密嗎?瞧瞧,一副準備生吞活剝我的樣子,真是無限同情鑑初,娶了你稍不順意,豈不隨時要當你的盤中餐啦?”奚策懶洋洋地回嘴,儘管語句比剛纔通暢得多,語速卻相當的慢。
“誰關心你的私密?”奚玥收回目光,悻悻道,“去哪裡也是私密嗎,好歹說一聲也免得人家擔心嘛!”
“你只要知道是父王派我去辦差就行了,其他的我真的暫時還不方便透露!”奚
策笑笑,“而且我今天來,可沒想和你討論這個去了哪裡的問題。”
奚玥嘆氣,“二哥的私密果然是越來越多了,你曾說永遠都會是我的二哥,如今我再問你,你的這話還算數嗎?”
“對二哥就這麼沒信心嗎?”奚策看向正朝他們走來的奚玥房中的丫頭,問道,“真決心連一口水都不給二哥喝嗎?太傷人心了!”
“少扯開話題,言歸正傳,你說吧,今天來所爲何故?”奚玥口頭上嘴硬,可還是轉身朝丫鬟打了個手勢。
“我回來有好幾天了,看到父王每日與臣吏密談,想是爲了進一步推行新政作準備?”
“你……”奚玥猶豫了一下,道,“父王推行新政之意本來就不是十分果決,你確定父王召見臣吏密談是爲新政?”
“反正再過幾日就會在朝議上,同王庭所有的臣僚們集中商討,到時父王的意向不就一清二楚了?”
奚玥認真地看了奚策幾眼,“你這麼說我就更不明白你的來意了……”
“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這是於鯉現在的住處,你能找到人在朝議那天想法阻止於鯉入朝嗎?”奚策說着從懷中摸出一個紙卷扔給奚玥。
奚玥眼眸一亮,隨即狐疑地盯緊奚策,“你是怎麼查到的?想讓於鯉不跟着奚昂上朝有一百種方法,光你自己就能做到,卻爲何要我去找人?”
“我也要上朝的!”奚策懶懶道,“怎麼分得開身?不能用自己的人,不能讓奚昂猜到是怎麼回事,你有法子嗎?”
“應該沒問題!”奚玥想了想道,“單解決一個於鯉,就能令朝議順利進行?”
“他是最不好辦的一個,當人一無所有時,唯獨的命脈偏又掌握在別人手中,這個人就會變得瘋狂和不受控制,所以……用最簡單的方式解決往往才最有效!”
奚玥會心而笑,恰巧丫鬟端來了沏好的茶,奚玥微揚下頜道,“請吧,世態炎涼,你不仁我可沒不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