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黛被打懵了,素手緊緊拽住了宸王的衣襟。
趙臻彎了彎眼眸,和顏悅色地替她攏了攏衣襟,笑着說道:“趙黛,千萬別太看得起自己,若我真想收拾你,還需要勞煩玉妹妹嗎?”
李京鄞心裡彷彿被什麼東西重擊了一下,心下莫名一跳,他別過眼,沉着臉一把將趙黛抱上馬。
“阿鄞。”
李京鄞垂下眼眸,黑色的瞳孔裡只餘冷寂。
直到李京鄞離開了校練場,貴女們纔再次活泛起來。
“臻姐姐,你剛剛那一巴掌實在是太威武霸氣了!”
“這小浪蹄子就是欠收拾!”
“不過,臻姐姐將來是要嫁給宸王府的,眼下卻在宸王跟前打了趙黛,這恐怕不太妥當,若是由此與宸王走了嫌隙,可委實是得不償失!”
趙臻聽着她們在耳邊嘰嘰喳喳的問話,眼風卻是不住瞟向了高臺之上。
一雙灰褐色的眼睛正注視着她。
李霽霆歪着頭對她微微一笑,薄脣微張,無聲輕吐出兩個字。
臻臻。
趙臻心下一跳。
這個畫面在她的腦海裡與上一世重疊在一起,她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心下卻是不安起來。
李霽霆怎麼會突然開始關注她?又爲何會喚她臻臻?
要知道,這一世,她還未與李京鄞解除婚約,更不要說是入宮了,李霽霆對她應該是完全不熟悉的,甚至介於她太后侄女的身份,還要厭惡幾分纔對……
“九哥,今日這場球可真所謂精彩萬分,由此可以預想三哥未來的生活必將繽紛多彩。”裕王留戀地收回目光,語氣裡似乎有些幸災樂禍。
李霽霆脣角綻着笑,並不言語。
“可惜這場比賽也沒個輸贏。”裕王的目光在案前的那塊羊脂玉上一掃,笑嘻嘻地說道:“九哥,你這玉佩我瞧着漂亮,既然沒了輸贏,就送給我玩幾天。”
裕王正伸出手,只聽見平時裡待他慷慨親切的兄長偏過頭看他,眉眼彎彎。
李霽霆笑彎了眉眼,露出兩側小虎牙,輕輕說道:“小十,你的手不想要了?”
裕王的手抖了抖,立馬跪倒在地:“皇兄恕罪!”
李霽霆漫不經心地看向場上那抹豔麗的身影,笑意更深:“我的東西,沒人能碰。”
隨着選秀日子的臨近,趙臻越發煩悶起來。
按照原定計劃,她在春選之後就會尋個錯處同李京鄞退婚,只要熬過春選,這一世的軌跡將會按照她的設想發展。
她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近日夜間也睡不安穩,夢魘纏繞,黑暗中似乎有一雙眼睛在注視着她。
李霽霆。
趙臻推開窗臺,望着窗外桃樹新發的嫩芽,眉頭微微蹙起。
這一世不知能不能徹底繞開這個魔鬼。
趙黛自從那日被趙臻當衆扇了一記耳光後倒是安分了許多,趙王氏暗自教導她在大婚前還需謹言慎行,雖說爲側妃,只要率先在主母之前懷上長子,將來便可有機會翻盤。
趙臻對這母女的小九九不甚在意。
隨着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春選這一天還是在萬人矚目之下到來了。
趙國公親自送兩個女兒入宮參選。
作爲內定的宸王妃和宸王側妃,趙臻和趙黛也只不過是來走個過場,而過了春選,趙國公府就徹底與宸王李京鄞綁在了一起。
有了如此強大的助力,李京鄞自然欣喜,而趙國公卻是看不出想法。
趙黛爲了此次殿選準備了大半月,特意找宮中出來的繡娘做了一身紫白長裙,裙尾繡着清水初濯的芙蓉,行走間水波搖曳。
趙臻雖然對殿選不甚在意,但也不能敷衍,這有關於皇室的威嚴,若是表現得過於隨意,只會留下故作清高,惹人注意的嫌隙。
趙國公聘請了司衣紡的嬤嬤給趙臻趕製了一套竹月色的暗金曳地裙。
趙臻生得極好,對比之下,趙黛這一朵清麗素淨的芙蓉就顯得寡淡無味。
春選安排在聖元殿,趙臻到時,各家閨秀已經在殿前候了良久。
“臻姐姐。”傅乾玉一見她便笑臉迎了上來。
趙黛落在身後,傅乾玉似乎沒見着她,只是親暱地同趙臻說着話,彷彿將她當做了趙臻的婢女。
“臻妹妹。”蕭長寧身着一身鵝黃色薄紗長裙被衆人簇擁在中心,她看着趙臻溫婉一笑。
今日,她是主角。
未來,她是一國之母。
衆貴女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奉承的機會。
趙臻微微頜首,並沒有上前寒暄的意思。
此時,聖元殿裡傳來太監尖細的嗓音——
“宣衆貴女入殿。”
氣氛頓時肅穆起來,各家閨秀按照次序排好,依次進入殿中,給皇上以及太后請安。
“都免禮平身吧。”趙太后擡起眼皮掃了一眼位於百花之首的趙臻與蕭長寧,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
“既然貴女都到齊了,那就開始吧。”趙太后偏過頭詢問御座上的天子。
趙臻面無表情地垂着眼眸,她聽到一道帶着笑意的聲音在殿內響起。
“好啊。”李霽霆支着下巴,散漫地說道:“皇叔正妃之位也空了多年,此次便讓皇叔先選罷了。”
先帝僅有一位胞弟,便是如今的襄王李太陵,說起這位皇叔,也是京裡的一個傳奇,自及冠以來便未曾選妃,如今府邸裡仍然冷冷清清。
坊間流傳他有斷袖之癖,不好女色。
而趙臻知道,這不過是不實的流言,襄王是個情種,他真正心儀的女人卻是這輩子都只能仰望的……
“皇上,這恐怕不合規矩。”趙太后脣角的笑意微微一僵。
李霽霆低低一笑,道:“規矩,朕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