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夜探

1、

當天晚上,靜夜思跟曉月在自己家吃完飯,被老爹以飯後不宜立即走動爲由留下來說了會話;最後終於讓老爹放行的時候,又被他以剛好要飯後散步的理由送到陶宅大門前。

他們站在那裡,靜老爺一直在沒話找話的說着,顯然並不想就這樣回到冷清了很多的家裡。

其實老爹也是害怕寂寞的。

靜夜思感慨:“爹,我總是讓您替我操心,卻什麼都不能爲您做。”

“怎麼了,良心發現了?”靜老爺打趣道。思思可不是常說這麼感性的話的。

靜夜思莞爾:“您心裡肯定在怪我,一直在妨礙您找第二春吧。”

她好像想通了,如果爹真的需要人陪,而她又不能時時待在他的身邊,那麼能出現一個照顧爹的人,也算是好事一樁。

聽到女兒沒大沒小的問這種話,靜老爺正了神色,嘆了口氣:“妨礙我的可不是你,是你老爹自己的心哪!”

“噗!”這麼肉麻的話,孃親在天之靈聽了肯定開心吧,反正她是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靜夜思搖搖頭,算了,順其自然吧,老爹的心意最重要。

好不容易讓靜老爺打道回府,靜夜思和曉月轉身去敲陶宅的大門。還別說,在這幽深的小巷裡,連打更的聲音都沒有,陰涼的月光,再配上大門被敲擊時發出的帶些空靈的“咚咚”聲,還真的讓人毛骨悚然。

“小姐。”曉月嚇的聲音都發抖了,卻讓這詭異的氣氛更加濃了。

靜夜思也被她嚇一跳,回頭瞪她一眼,深呼吸一下,說:“又沒做過虧心事,你怕什麼?”

曉月更緊的依偎着她,一邊心虛的往四周看着:“我就是怕嘛。”

“怕什麼?難不成,你真的做過什麼壞事?”說說話似乎可以消除一下緊張的感覺,遲遲沒人開門,靜夜思乾脆和曉月聊天。

曉月這才察覺自己說錯話了,可是小姐都問了,她只好交待:“那天嘴饞,我去廚房偷了一盤桂花糕。”

“嗯,還有嗎?”恐怕偷了不止一次吧。

“小姐的那副刺繡,是我不小心弄髒的。”曉月只好沮喪的又說了一件。

“還有呢?”這個調皮的丫頭,早知道是她搗得鬼。

還有?曉月心想,小姐不會已經知道了吧?這下完了。她的臉色,一下變得煞白,是真的怕了。

“小姐,你不要怪曉月,曉月只是氣不過。”

看來,靜夜思無意間把曉月的小秘密給挖出來了,雖然並不知道她要說什麼,可靜夜思還是做嚴肅狀,示意她把話說清楚。

可憐的曉月,在小姐威嚴的目光之下,一五一十全都給招了。

“那天晚上,咱們遇見了伊公子,後來和他一塊去客棧吃飯。回家的時候,遇見了寧公子和白公子。後來白公子送咱們回家,小姐一路和他聊天,也許沒發覺,可曉月感覺到了,一直有人在後面跟着咱。後來,我回家後老是覺着不對勁,就偷偷的跑到大門口往外看。結果,我,我看見寧公子傻站在那裡,看起來挺落寞的。我想他肯定是後悔了,可是他那麼對小姐,活該他難受。所以我就回房休息了,也沒把這件事告訴小姐。”

一口氣,曉月把事情說了個詳細明白。

靜夜思愣了一下,居然不知該作何迴應。也許曉月沒有做錯,因爲即使她當時知道了,也會當做沒事發生吧。

說起來,最近很少聽到關於寧長清的消息,她也幾乎要忘記這個人的存在了。但願從此之後,他們再無交集。

2、

又敲了一會,奶媽終於給她們開了門,不太情願的把兩人請進去,似乎很失望她們等了這麼久都不肯離開。

“晴雪睡了嗎?”假裝沒看到奶媽的不甘願,靜夜思笑笑的問。

奶媽點頭:“小姐一向睡的早,基本是入夜就睡,兩位也早點歇息吧。宅子大,雜草多,蚊蟲也多,還是儘量不要出屋的好。”

靜夜思一一的應了,心中卻想:爲何奶媽如此反對她們住進陶宅,甚至是四處走動呢?明明白天的時候,陶宅裡是沒有禁地的。那麼入夜之後,有什麼事會發生嗎?

靜夜思雖然很希望孃親有在天之靈,但實際上她是不信鬼神的。

陶宅和書院息息相關,她不能允許這裡存在任何的危機。

“好,多謝奶媽提醒,您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奶媽走後,她們關上門窗,曉月已是一臉哭相。

“小姐,奶媽好可怕,咱們回家吧。”

靜夜思無奈,只好威脅她說:“你再說這種話,就回家吧,我讓穆紫來陪我。”

“不說了,不說了。”曉月聞言,連忙擺手。“穆紫姑娘剛剛成親,咱們還是不要拆散人家的好。”

還好這丫頭不想離開她的身邊,靜夜思順勢說:“留下可以,但是你要聽話。”

曉月拼命點頭。

但是很快,曉月就後悔了。

“小姐,這樣不太好吧?”奶媽都說不讓出去了,這深更半夜的,小姐居然還特地換上一身黑衣,說要出去看看。

不要告訴她小姐這是要去賞月啊!曉月驚恐的拉住小姐,不希望她去冒險。

“忘記你剛剛答應我什麼了嗎?”無奈,靜夜思只好出聲恐嚇。

曉月當然知道自己答應了什麼,但是她食言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哪有保護小姐重要。

不放就是不放,曉月死死的拉住靜夜思,一邊說:“可是這宅子這麼古怪,小姐你又不懂功夫,萬一遇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怎麼辦?”

“不乾淨的東西需要道士吧,會功夫也沒用。”不知何時,穆紫居然出現在房間內。

曉月立刻委屈的看向靜夜思,用眼神控訴她怎麼還是把穆紫找來了。

靜夜思看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只好又抽出時間解釋:“我跟穆紫是早就約好的,沒想趕你走。你就安心的在這裡等我回來就可以了,穆紫的功夫,保護我綽綽有餘了。”

曉月還能說什麼,她只是個下人,當然是小姐說了算。況且,穆紫姑娘打小行走江湖,據說跟着穆大廚還有龍老闆學了不少功夫,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於是,她只好放手。

3、

一輪滿月掛在天空,月光下,兩個人影輕手輕腳的穿過院子。不用問,正是靜夜思跟穆紫。

說起對陶宅的懷疑,其實一開始就有的,可以從初見陶晴雪算起。但當時實在不想錯過這麼好的機會,所以冒險租下了陶宅。

之後,他們在翻修的時候曾經仔細檢查過宅子,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一切都相安無事,直到陶花雪出現。

直覺他們不只是想要回宅子這麼簡單,如此受陶晴雪愛戴的陶花雪,不應該是置妹妹的感受於不顧的自私之人。所以,既然宅子沒有不妥之處,那麼有問題的就是人了。

仔細想一想,陶晴雪、陶花雪、奶媽甚至是程謙,每個人都透着古怪,似乎是隱藏了什麼驚人的秘密。

是什麼呢,陶家人當然不會說出來,那麼只好他們自己去查清楚。

首先要去看的,自然是陶晴雪和奶媽。雖然不知道這宅子裡是不是還有別人,但她們的行蹤是一定要先掌握的。

兩人來到陶晴雪門外,穆紫拿出隨身攜帶的匕首,插進門縫想要撥開門閂。可就在這時,有人從身後拍了她一下,穆紫沒有防備,匕首“咣噹”一聲掉在地上,在這裡寂靜的夜裡發出格外刺耳的聲音。

她和靜夜思同時回頭,見到了一張詭異的笑臉。

4、

話說此刻,龍老闆正守在陶宅外面。他跟穆紫約好了暗號,如果發現不對勁,就會衝進去救人。

本來,他是不贊同那兩個女人自己行動的,畢竟別人也許不瞭解,但他心裡清楚:穆紫的功夫,充其量也就是三腳貓的級別。

可靜夜思的那條規矩擋住了他,從沒想到有一天,男子的身份居然也會成爲一種限制。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裡面始終沒有動靜,這代表沒事發生吧。可龍老闆還是等的心浮氣躁,索性決定,再過一刻,要是還不見穆紫,他就直接進去好了。

管它什麼狗屁規矩,他可不希望兩個傻丫頭爲此送了命。

“不等了。”龍老闆的耐心終於告罄,他走到剛剛穆紫翻牆的地步,打算躍過去,卻聽到身後有人一聲冷喝:“什麼人?你想做什麼?”

龍老闆一驚,不動聲色的轉身,與那人面對面的站着。

兩個人的臉上都顯過一絲驚訝,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原來是你。”

月圓之夜,陶宅內外,一片詭異的氣氛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