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大早,靜夜思她們就起牀了。也不知是不是幻覺,總是覺得四周亂哄哄的,躁動的讓人靜不下心來,自然也就睡不着了。
這三天,每個人都累得筋疲力盡,穆紫甚至說:我這是何苦來哉,放着客棧悠哉的日子不過,跑到這裡來找苦吃。
但是,真的可以回到從前嗎?至少靜夜思認爲,她已經無法回家做個無憂無慮的大小姐了。這家書院,那兩個學生,她親自請回來的先生,還有很多期許,她都放不下。
而穆紫,也只是抱怨一下,估計是趕都趕不走的。
只要書院還在,不管將來有多少阻礙,她們都會撐下去。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曉月打着哈欠去開門。
“開門了!”門外有人高呼一聲,嚇得曉月手裡的門閂掉到地上,然後想都不想的又把門關上。
出大事了。
曉月這麼想着,撒開腿就往屋裡跑,邊跑邊喊:“小姐,不好了,我們被包圍了!”
靜夜思聞聲走了出來,身後緊跟着陶晴雪和奶媽。
“別急,慢慢說。”她不贊同的看着曉月狼狽的樣子,心想要她學會淡定恐怕還需要些時日。
陶晴雪看曉月喘不過氣的樣子,也好心的說:“曉月,先深呼吸。”
等曉月總算把氣喘勻了,靜夜思才示意她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於是,曉月氣運丹田,大吼一聲:“外面好多人!”
陶晴雪和奶媽面面相覷,不知是驚訝到底有多少人這麼可怕,還是奇怪人有什麼好怕的。
“我還以爲是什麼洪水猛獸,瞧把你嚇的。”靜夜思卻並不吃驚,她露出了幾天以來最舒心的笑容,然後神色自若的就往大門的方向走。
龍老闆花了那麼多銀子,也該檢驗一下回報了。
於是不顧身後三人的勸阻,她稍一用力,書院的大門再次打開。緩慢的,就像是歷史謹慎的翻開了新的篇章。
外面果然人頭攢動,人聲鼎沸,聽到開門聲都激動起來,但見到是她卻突然都安靜了。
靜夜思知道,一直以來這些人對她都是不屑的,甚至有很多人一直在等着看她的笑話。現在他們又想把女兒送進書院,肯定會覺得難爲情。
但就算做父母的有可惡之處,這些可愛的女娃娃都是無辜的。
她走到一個小姑娘面前,彎下腰笑着問:“你叫什麼名字?想讀書嗎?”
2、
小桂和多哥到書院的時候,發現前門已經被擠的水泄不通。還好她們遇到了前來迎接的雲先生,並隨她從後門進了書院。
“好多人,我有點怕。”多哥拉着小桂的手,對剛剛看到的場面從心底打怵。
小桂卻不以爲然:“怕什麼?想進書院的人越多,院長賺的就越多,這樣書院纔不會倒啊!”她已經開始考慮,作爲大師姐,自己應該得到什麼好處了。
“哦。”多哥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雲先生走在前面,聽着兩個孩子的話不由覺得好笑。孩子的想法總是天真,如果事情真的這麼簡單就好了。
由於靜夜思、曉月、陶晴雪、穆紫還有奶媽都在前院接待那些人,所以雲先生帶她們去了後院的廂房。
經過涼亭的時候,小桂和多哥發現裡面坐着一個陌生人。看裝束應是名女子,但身形着實高大。聽到她們的腳步聲,那人轉回頭來,於是多哥愣愣的說了聲:“好漂亮。”
三個字讓對方鐵青了臉色,嚇得多哥直往雲先生身後躲。
小桂可不怕,她直接問:“雲先生,這是誰啊,怎麼以前沒見過。”
雲先生冷笑,她也是今早才見到呢,這身衣服還是昨夜靜夜思請她連夜做出來的。
“她是書院裡的院醫樂大夫,你們要是哪裡不舒服,可以去找她。”
“哦,原來是這樣啊!”小桂和多哥點點頭,出於尊敬長輩的禮儀,乖乖的上前問好:“樂大夫好。”
樂大夫點點頭,沒有吭聲,看起來不容易親近的樣子。
爲免嚇到孩子,於是雲先生又說:“樂大夫喜歡清靜,你們沒事的話,就別去打擾她。”
說完,帶着兩個人離開了,留下那個樂大夫鬱悶的憑欄興嘆。
“她”是樂逍遙,“受寵若驚”的被准許住進靜思書院,卻不能隨意離開,甚至不準隨便見人。而龍葉心作爲“男人”,說要遵守院規,絕不會進入這男子的禁地。
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是怎麼發生的,“她”突然記不得了。
桃源鎮以外的人,想法都是這麼扭曲的嗎?
3、
雖然來報名的不少,但是靜夜思並沒有全盤接收。一是陶宅再大也裝不下所有人,二是目前只有兩個先生有些應付不來,第三就是老爹教的寧缺毋濫物以稀爲貴。
在當前,女子書院形單影隻勢單力薄,還無法站穩腳跟。因此,她們不允許失控,先做好力所能及的部分就好。
靜夜思選的都是些聰明伶俐的小姑娘,好學,懂事,有可造性,容易出師,也好儘快爲書院打出名聲。
至於落選的那些,她也不想打擊她們求學的心意,統統安慰說:“靜思書院會努力擴大規模,廣納賢士,到時候會讓每一名想要求學的女子都能進書院!”
這是她的承諾,也是她自己的願望。
“守得雲開見月明,恭喜!”人羣終於散去,居然在門口見到了白會臣。
靜夜思戒備的環視一週,生怕他又跟那人一起。不過還好,寧長清沒有出現。
她這才放下心來展顏一笑:“謝謝。你怎麼會來?”
“純粹來湊個熱鬧。”白會臣與她隔着門檻,說話頗不方便,只好無奈的指指那塊阻止他腳步的牌子,又朝靜夜思攤攤手。
其實這塊牌子,也就是擋君子不擋小人。當初立下它的初衷,不過是想堵上那些拿“男女授受不親”說事的人的嘴。但既然已經有了這條規矩,她其實很開心大家都這麼在意它。
抱歉的笑笑,靜夜思跨過門檻:“來多久了?剛剛實在太忙,也沒注意到你。”
白會臣做出一副苦思的樣子,然後有點委屈的說:“很久了,站的腿都酸了。”
言罷,兩人都輕聲笑了出來。
“其實,我是受院長之託,來接你和曉月回家吃飯的。他聽說今天靜思書院的大門都要被擠破了,生怕你半路被人圍堵。”說着,白會臣拍拍自己的胸脯。“不過你放心,有我在,他們動不了你一根汗毛。”
“哎呦,真肉麻。”穆紫也走出書院,身後是曉月,她們都擠眉弄眼的看着白會臣和靜夜思。
白會臣微窘,他平日也是一本正經的,難得說個俏皮話還被人聽到,的確有損顏面。
不過,看靜夜思笑的開心,也就算了。
跟穆紫道別後,他們三人往靜家走去。
路上,心情很好的曉月還不忘打趣白會臣:“白公子,你很愛送我們小姐回家唉。我想想啊,好像從你十歲進書院以後,每隔幾天就要送我們小姐一次吧。”
“那時思思長的跟瓷娃娃一樣,不好好護着,會被人碰碎的。”白會臣順着她的話,回憶起來。“時光飛逝,一轉眼都這麼多年了。”
他早就改口叫她思思,可她反而是小時候會叫他一聲“臣哥哥”,長大了卻疏遠的稱呼起白公子來。
靜夜思聞言笑說:“說的好像我們很老了一樣。”
是,他們還年少,以後的日子長着呢。
4、
回到家,靜老爺把靜夜思前前後後好好看了一圈,確認女兒毫髮無傷這才放下心。
繼而卻又疑惑起來:“這羣暴民,怎麼斯文起來了?”
靜夜思知道他還對自己之前受委屈的事而耿耿於懷,於是挽着老爹的胳膊往飯廳走:“他們現在巴結我還來不及,怎麼會對我不利?”
“哼。”靜老爺這會是驕傲起來了。
“對了,思思,今天我本來是請王少飛去接你的,沒想到被白會臣聽去,還主動請纓。依爹看,他肯定是對你有意思。”以前他還當白會臣是把靜夜思當妹妹看待,如今也是有點死馬當活馬醫了。
靜夜思無奈,一說到她的終身大事,老爹就失去基本的判斷能力。
“您之前不是也說寧長清對我有意思,結果呢?”反正是父女倆關起門來說話,她也就不矜持了。“所以嘛,不要老是覺得您的女兒是天仙下凡,男人都對我有意思。會錯意的話,後果很嚴重的。”
想到自己親手惹出來的麻煩,害女兒吃了這麼多苦,靜老爺立即識時務的閉嘴。
他搖搖頭,心想:反正思思還小,就再多留兩年吧。
靜老爺打住了,靜夜思卻想起一碼事來:“今天我問過雲先生了,她說不生你的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