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姐!”出去沒多久, 曉月比之前那個小丫頭還要慌張的跑進屋。“不好了,出大事了!”
“到底出什麼事了?”穆紫頗有些不以爲然。她們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有什麼好值得大驚小怪的?
“是官兵!好多官兵在大門外呢, 說是寧府有很重要的人失蹤了, 寧將軍正帶人挨門挨戶的搜查呢!”
“他不知道靜思書院是男人止步的嗎?”就算不知道, 也該識字的吧?那麼大的牌匾可就掛在大門口呢!
曉月擔心的要命:“我跟他說了, 可是他說他也不想違抗皇命, 但是他查到有人見過書院在年前救過一個姑娘。”說着,曉月悄悄的看了袁天邊一眼。
“姑娘?”靜夜思萬萬沒有想到,又會跟寧家牽扯上。她也看着臉色瞬間蒼白的袁天邊, 不得不問道:“天邊,是來找你的嗎?”
事已至此, 還有什麼好隱瞞的。袁天邊將笑笑抱在懷裡, 無奈的點了點頭。
“我瞭解他, 他不會善罷甘休的。我不想連累你們,但是孩子, 我不希望他知道笑笑的存在。”
事情已經很清楚了。
“笑笑的父親,是寧長遠?”靜夜思此話一出,惹得穆紫和曉月驚呼連連。
“怎麼會這樣?”
可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寧長遠敢帶人過來,想必是有不小的把握。
但她們也不是這麼好欺負的吧?
靜夜思示意袁天邊不要輕舉妄動:“你呆在這裡就好。如果你不想見他, 就不要去見。”
“可是……”
“沒有可是。就算他是大將軍, 也不能壞了書院的規矩!”靜夜思神色堅毅, 是真的不怕。“曉月, 你在這裡照顧天邊和笑笑, 我跟穆紫去去就來。”
“對,怕他做什麼?”穆紫也是毫不在意。姓寧的在她心中都是十惡不赦, 所謂邪不壓正,該怕的是他們纔對。
2、
寧長遠十三歲從軍,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坐上大將軍的位置,是個厲害的角色。他常年駐軍在外,偶爾回家探親也是謝絕一切交際應酬。因而,靜夜思是第一次見到本人。
可寧長遠卻不是第一次看到她。
不久前,眼前這個俏生生的姑娘還不省人事;而他受人之託,曾經前去探望過一次。
他也知道,弟弟寧長清之所以突然跑去京城不肯回家,多半也是因爲她。但這是他們之間的恩怨,他不願多加干涉。他所在意的,只有一人。
“寧大哥,過年好!”穆紫擺開了架勢,都準備開打了,冷不防卻聽靜夜思甜甜的問了一句話,驚的她一個趔趄。
這唱的是哪一齣?
不光是她,連寧長遠都不知該作何反應了,只好一抱拳,語氣有些僵硬的說:“呃,過年好。”
本來是來興師問罪的,結果這麼一來,他倒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咳,我聽說一個多月以前,書院裡救了一個昏倒在大門口的姑娘?”最終他只好試探着問了一下。
靜夜思裝作努力的回憶了一下:“寧大哥應該也聽說了,思思年前遇到的事情比較多,差點就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實在無暇去在意別的事。不過,書院裡近來確實有位新來的先生。”
“是不是叫袁天邊?”寧長遠激動起來。
唉,真想說不是,可想騙過寧長遠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原來您要找的人,是天邊啊。不知道寧大哥找她有什麼事嗎?”
聽見靜夜思承認了,穆紫可着急了。可靜夜思每次做這種事的時候,她都不敢插嘴,就怕破壞了什麼計劃,於是只好在心裡瞎擔心。
此時,寧長遠的表情顯然是無比激動的。他有些忘形的抓住靜夜思的胳膊問:“她真的在這裡?”
嘖嘖,不愧是大將軍,手勁可真大啊。靜夜思咬牙脫離他的鉗制,不由故意問道:“如果她不在這裡,你會怎麼做?”
寧長遠的眼神突然冷冽起來:“那我會翻遍整個安寧城,就算是要找遍鳳生皇朝,我也要找到她!”
“那你不用找了,她的確是在我這裡。”靜夜思心裡直搖頭,這個將軍也太不懂得公私分明瞭。自己家的私事,怎麼好意思驚動所有人?
爲了避免更大的混亂,她也只好承認了。
聽見袁天邊就在書院裡面,寧長遠當下就要進去。這時穆紫跳出來擋在他面前,高傲的指了指大門上那幾個字,然後刻意的打量了一下寧長遠。言下之意:你若想進去,除非你不是男人!
這一舉動是真的惹惱寧長遠了,但他又不好抗旨。只好忍氣對靜夜思說:“我不方便進去,那勞請幫我把她叫出來好嗎?”
“寧大哥有什麼話要說,我可以代爲傳達。”靜夜思不爲所動。“天邊正在研究開學以後的課程,不方便見客。”
“哼!一羣女人家,能有什麼正事!你今天必須把她交出來,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寧長遠的耐心總算是告罄了,真面目一露,真是十分不討喜。
本來靜夜思還想他跟天邊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她可以幫着調節一下。可見他是這種態度,也就不再心軟了。
“不知道寧將軍是想殺了我,還是放火燒了這家書院,思思很期待。穆紫,我們回去吧。”說着,就要關上大門。
寧長遠當然不肯,硬是將手插在門縫間,把門用力別開。他是真打算硬來了,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事可以阻止他找到天邊。
3、
“大哥!”遠處有馬蹄聲傳來,伴着一聲焦急的呼喊。
聲音很快近在耳邊,有人下馬快步跑了過來。
“是寧長清。”穆紫小聲說。
靜夜思不語,視線與寧長清相觸,他卻慌亂的別開眼,只是拉住寧長遠,勸道:“大哥,不要亂來。”
傳言寧長遠脾氣古怪,卻極爲寵愛自己的弟弟。此刻盛怒中的他並沒有將寧長清推開,可見傳言不假。靜夜思本來稍稍緊張的心,也算放鬆下來。
她還是不吭聲,任兩兄弟在那爭論。
寧長遠的聲音是隱忍而壓抑的:“天邊在裡面。”
寧長清愣了一下,卻不肯放開他:“所以呢,你想用武力把她搶回來嗎?你這樣做,天邊早晚還是要逃的。”
“呦,居然說了句人話。”穆紫悄聲對靜夜思說。
靜夜思白了她一眼,卻也訝異寧長清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那我該怎麼做?”寧長遠無助的問自己的弟弟。
寧長清沉默了一下,忽然擡頭看向靜夜思,然後一直看着她,卻是在回答自己的哥哥:“把你的心意證明給她看。”
他抱歉的朝靜夜思鞠躬,然後用力拉着沉思中的寧長遠往回走。
“大哥,喜歡一個人,就該尊重她。有些話,也一定要想辦法讓她知道。否則的話,你們只會越走越遠。”
4、
鬧劇總算收場。等寧家的人都離開以後,靜夜思剛想關門,又聽到有一隊人衝這邊過來了。
新年第一天就要過的這麼精彩嗎?
她乾脆把大門敞開,和穆紫站在那裡,等着看來的又是何方神聖。
貌似還是官府的人,兩隊人馬護着一頂官轎。轎子落地,轎簾挑開,裡面的大人居然穿着便衣。
穆紫小心的看了看靜夜思的反應,見她臉上漸漸露出一個客套的微笑,然後主動走過去,福了福身:“思思見過王大人。”
“靜小姐不必多禮。”王少飛顯然是匆忙趕出來的,就連便衣都穿的有些凌亂。他不自在的說:“本官聽聞有人包圍書院,特意過來看看。那個,皇上很重視這家書院,所以本官有責任保護書院的安全。”
“已經沒事了,多謝王大人親自趕來。今天是大年初一,就不打擾各位官爺過節了,請回吧。”
兩人都在叫着勁的比客氣,他不是爲了她才趕來的,她跟他也沒有任何私人的交情,彷彿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但終究是王少飛理虧在先,他先是對衙役們說:“既然沒事,你們都回家吧。”
“那大人您?”
“我待會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剛好了解一下百姓們的生活。”
幾句話就將隨從們打發了,然後才向靜夜思深深的鞠了一躬。一連被兩個人拜,也不知道會不會折壽。
靜夜思不動聲色,倒要看看王少飛想說什麼。
“靜小姐,你是在怪我嗎?我是該死,如果不是爲了我,你也不會受那麼重的傷。”王少飛還在那懺悔,靜夜思已經火冒三丈了。
“王少飛!”她直呼他的名諱,然後毫不留情的狠狠踩了他一腳,最後是頭也不回的就進了書院。
王少飛又痛又懵,張着嘴真不知是該叫痛還是問問自己說錯什麼了。
他是很真誠的來道歉的,靜夜思沒看出來嗎?
“穆姑娘。”他求救的看着穆紫。
結果對他頗感失望的穆紫,用着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對他說:“你這個只知道吃的笨蛋!連思思在氣什麼都不知道,真是,真是氣死我了。”
說完,她也進了書院,然後把大門一關。
“男子止步”幾個大字正對着王少飛,他在門關上的那一刻已經醒悟了,可這幾個字卻真的是讓他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了。
可他又不敢確定,靜夜思生氣的,會是他以爲的那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