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旨!”馬周朗聲回答。
不管別人怎麼詆譭,馬周相信魏徵絕不幹多吃多佔貪污收賄的爛事。
魏徵擔任太子詹事屬三品官,與丞相同一級別,每月的俸祿,綜合祿米、人力、職田、月雜給、常規實物和皇帝、太子賞賜的財物,高達兩萬文左右。換算成紙幣大約四萬元,一年下來五十萬的收入,比基層辦事員薪水高二十倍。如此高的俸祿使他衣食無憂,根本不會做那糊塗事。
若魏徵是貪婪的人,不用別人舉諫,李世民就饒不了他。可他生性秉正,甚至耿直得不拐彎,經常得罪陛下李世民以朝臣。心胸寬廣的李世民可以容納他,換成別人就沒這份寬廣的胸襟,免不了參他一本,讓他在朝堂上出醜。
誰讓你是大名鼎鼎的貞觀朝諫臣,每月領那麼多的賞賜?沒有你那份膽量,不代表不敢私下裡砸你黑磚!
下朝後,馬周帶着十幾名府兵,第二次登門太子詹事府。上次來這裡,是爲了請教通化門之變香料的問題,這次來這裡,是爲了查覈魏徵違法之事。
短短兩個月時間,身份互換,位置互換,不得不說這是造化弄人。
聽說馬周帶人來查案,連基本禮儀魏徵也不願敷衍,坐在家裡穩絲不動,而不是出去迎接。
馬周見到魏徵,恭敬施禮,好心安慰他說:“下官明白,魏詹事一定不會做那種事,通過這次檢察,一定能還你清清白白。但是,還必需得查,不查不行,若做得不對,有得罪的地方,還請魏詹事多多包涵。”
“查——使勁查!不查怎能還我一身清白?”魏徵嘴說不生氣,從說話語氣還是能聽出來。他非常介意這件事。
馬周告一聲得罪了,帶領府兵開始仔細盤查,把詹事府上的一物一事包括米,糧。布,帛,金,銀,古物。書籍,銅錢等等詳細紀錄下來。
查到一半,馬周抽身出來,回到魏徵身邊,悄悄地告訴他:“魏詹事知不知道,陛下爲什麼派下官查你?”
魏徵睥睨一眼馬周,冷笑不止:“我怎麼會知道?”
“你太耿直,不知不覺就把人得罪了!”馬周提醒他說:“不僅得罪皇帝陛下,也得罪了御史臺、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的官員,不該你管的事你也插一手。因此。這些奏摺纔會一道一道暢通無阻傳到陛下面前。但凡能團結幾個好朋友,奏摺傳不到陛下案前,你就率先得到了消息。”
魏徵不以爲然,脖子一梗,一臉鄙夷的表情稱道:“那些人還能叫官員麼?侮辱了官員這兩個字!他們頂多也就是衙門胥吏,推一推轉一轉,撥一撥動一動,每天混個日頭,每晚混個月亮,每天有口飯吃。混吃等死的主兒!”
馬周長嘆,腦袋怎麼不轉圈呢?我可是爲了你好!便又勸道:“魏詹事這樣想一想,人與人的追求不同。一隻螞蟻,天生就是生活在樹上地上。你把它們放入大海,它們只能被淹死。”
“人與人是有差別的,你可以偉大,你可以青史留名,別人卻不這樣想。他們就是混吃等死的,他們就是得過且過扶不上牆的爛泥。何必用你的嚴格條件去要求所有人?”
“嗬!他們是一攤爛泥。還企圖掩埋我的光芒?”魏徵憤憤不平。
馬周耐下心解釋:“朝堂上有他們這種人渣,你我才襯托得偉岸光明高大。天下全是耿直的人,還能突出我們的耿直?藤葛飄飄,攀緣的正是高大的直木!”
魏徵生氣了,忽然站起來,指着門外說:“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但是,你別想改變我的初衷。你有你的作人道理,我有我的爲官之道。你奉旨來查我魏徵,你就稟公辦事,嘰嘰喳喳沒完沒了,你煩不煩?你不煩,我還煩!查清楚沒有?查清楚就請走人吧,這裡不歡迎你,送客!”說完,大袖子一甩,要把馬周趕走。
馬周也只好站起來。
府兵們全都結束檢查,站在門口看他和魏徵吵架。他們不明白,馬周奉旨辦案,理直氣壯訓斥魏徵纔對,爲何還要反過來向魏徵說好話?
走出太子詹事府,馬周把一幫人叫到一起,嚴肅地吩咐:“今天在詹事府查到的資料,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任何人都不許誇大,也不許故意隱瞞。整理完以後,親自向我稟報,其間任何人若是問起,或企圖篡改內容的,也一併寫入文書中。”
“是!”那幫人一起回答。
馬周要求他們這樣做,也是有原因的。辦案就要以事實爲準繩,不誇飾也不縮水,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也只有這樣做,才能還魏徵一身清白。爲了保護魏徵,私自改動數據,有利於魏徵渡過這次難關。將來萬一被人察覺,不僅自己倒黴,魏徵也跟着栽跟頭,將使他的清白籠上一層灰暗。
當馬周拿到文書後,果然有個人私下打聽魏徵的案子進展得怎麼樣。而這個人正是以前的上司,御史大夫戴胄。不過好一點的是,資料顯示,魏徵的家產與每年的收入全部吻合,沒有明顯的出入。也就是說,魏徵的資產來源清清楚楚,沒有大量不明不白的財產,足以證明魏徵並沒貪污收賄。
馬周大喜,趕忙寫一封奏摺,到立政殿來找李世民報告情況。
皇城立政殿,李世民正在批閱奏摺,突然,看到一件舉報馬週迴家省親路上大吃大喝,違反朝廷不允許京官吃肉規定的奏摺。
李世民稍一思考,硃筆回覆:據朕所知,馬周吃的是雞,雞怎麼算肉呢?所以,馬周沒有違反朝廷的規定!
剛把奏摺寫完放到一邊,一名太監走進來,稟報說,馬周前來求見,稟報魏徵貪污一案的情況。
李世民放下奏摺,哈哈大笑,對太監說:“快讓他進來,朕正找他議一議,回家省親的路上,爲什麼吃那麼多的雞肉吶!”
太監不明就理,臉上一怔,趕忙閃出立政殿。見到馬周,悄悄地說:“陛下正在生馬中書的氣,說你回家省親的路上,魚肉百姓,作威作福,趁這會兒趕快想想辦法,別把陛下的火惹大了。”
馬周心裡一驚,那些州縣的官員肯定是因爲自己私下裡給他們記了一筆,報到御史臺罰了他們的俸祿,他們懷恨在心故意向自己潑髒水,這事一定向陛下說明情況,千萬不能被陛下誤會了。(。)xh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