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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子晃晃悠悠,展荊天真沒有覺得如何舒服,着實是無法明白身份尊貴之人爲何如此喜歡這種工具,速度不如走着快,卻處處要受到限制,着實讓他煩惱非常。
不過幸好,他的小小府邸距離賢親王府並不是很遠,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就趕到了賢親王府門前,下了轎子,一眼便見到賢親王府門前停着的一頂大轎,八個身強力壯的男子圍在周圍,四名身配鋼刀的護衛個個神光內斂,轎子雖然盡顯大氣,但是卻並不張揚,其上花紋繚繞,給人一種安寧的美感,展荊天的轎子與之一比,便如同破爛一般。
轎子的簾子被輕輕掀起,一名中年男子的臉露了出來,他有着寬大的嘴巴,高挺的鼻子,以及濃厚的眉毛,眉毛下方的雙眼漆黑無比,如同兩顆價值連城的純粹黑色寶石一般,其中盡是深深的睿智和親切,令人一見之下好感頓生。
見堂堂賢親王大人如今竟然在這裡等待自己,展荊天頓時受寵若驚,趕忙上前執弟子禮,恭恭敬敬地說道:“展荊天見過賢親王,勞賢親王大人等待多時,驚天誠惶誠恐。”
“無妨,我纔出來,你來的很巧。”賢親王丘仲機微微一笑,顯得毫不在意,然後對展荊天道:“荊天啊,來,做到我轎子中來吧。”
展荊天聞言猶豫一下,相處如此長時間,雖然總是保持着相當的敬畏,但是對賢親王的爲人也算是有了一點點了解,知道對方不喜歡虛假的客套,於是稱了一聲謝,就恭恭敬敬地搭上了對方的轎子。
轎子輕輕一晃,就穩穩當當地向前移動,速度卻竟然快得驚人,顯然這八名擡轎之人也並非尋常,當朝賢親王,自不是展荊天可以相提並論的,不僅身邊高手如雲,而且自身同樣是一位身手不弱的武者,十個展荊天上來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轎子之中空間比想象中大上一些,三個方向都是看起來舒服異常的座椅,展荊天坐在賢親王的對面,兩人之間隔着一個小小的圓桌,桌子之上放了果品和點心,可以供人食用。
賢親王本來笑眯眯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嚴肅,他凝視着展荊天看了一會兒,直到將他看得心中忐忑纔開口問道:“荊天,你可準備好了?”
賢親王提到正事,展荊天不敢怠慢,趕忙收斂心神,這半年
之中,他多次和賢親王交談,兩人談論的內容天高海闊,無所不含,展荊天自負才學,但是比起丘仲機仍舊多有不及,這不僅僅是閱歷和學識的差距,還有爲人對事之中的經驗和心思之間的差距,尤其是在當朝局勢的估計方面,展荊天更是沒有賢親王那樣恐怖而且準確的大局觀在他的眼中,朝廷就如同一潭渾水,處處都透着謎團。
關於如今朝中的情況,即使在其中混跡半年之久,展荊天卻依舊不是非常清楚,只是不斷有消息稱國內很多地區民不聊生,或是遇到巨河氾濫成災、或是乾旱、或是瘟疫,民衆易子而食,人們皮包瘦骨,簡直如同人間地獄,然而即使是這樣的情況,朝廷也沒有出面做些什麼,連一絲一毫的表示和支援也沒有,地方政權更是昏庸無道,將無數災民的姓名如同豬狗。
當今天下運輸落後,消息閉塞,其他很多地區的絕大部分人民幾乎不知道,在他們享受生活的時候,無數人早已經掙扎在死亡的邊緣。
如此冷血的對待,讓展荊天一度無法理解,更有些深深的震驚,想要努力做些什麼來改變這種情況,但是他人微言輕,即使用盡力氣,卻是毫無辦法。
索性蒼天有眼,讓他遇到了賢親王,這位王爺同樣將人民的疾苦看在眼中,曾經頻頻捐助出自己的部分財產,導致堂堂一位王爺,在朝廷之中幾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他,卻過得並不如同表面一般光鮮亮麗,生活可以說是有些拮据,但是即使如此,對於災區的人民來說,也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很長的一段時間之中,賢親王都在聚集和自己志同道合的有志之士,展荊天有幸在入朝之後不久就加入進來,並且在其中還有着積極的活動,認識了不少仁人志士,這樣的事情讓他如魚得水,深深地迷戀上這種憑藉自己雙手造福百姓的偉大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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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賢親王和他談論的,主要是衆人即將要向皇帝進言推行的政策改革,有感於如今朝廷政策的疏漏和很多官僚的腐敗,胸懷大志的賢親王就生出了要改革舊制的打算,並且在一衆志同道合的官員幫助之下,擬定出越來越詳細的改革提綱,今日剛剛由賢親王自己審覈通過,趁着科舉三甲的官位任命的機會,打算在金鑾殿上提交給皇上審閱,所有參與至人當面請恩,以期能夠通過,從根本上造福天下蒼生。
展荊天聽了
賢親王的問話,剛要回答,腦海之中忽然出現了昨晚的夢境,整個身體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額頭上都冒出細密的虛汗,整個人一下子竟然虛脫了下來,他在心中告誡自己,不要相信這樣愚蠢的夢境,然後勉強鎮定下來纔回答道:“賢親王大人,荊天不才,雖然勢單力薄,人微言輕,但是仍願傾盡綿薄之力。”
本來這件事情,他已經期盼許久,只想要在這樣英明的政策之下大展手腳,造福萬千百姓,創出一番自己的事業,如他一般的年輕男子,又有誰不想要有所作爲,美人在懷,萬古流芳?
只不過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古怪夢境,着實是將他駭得不輕,偏偏還總是耿耿於懷,如今回答起這樣的問題,自然就多了一分不自然,而這樣的情況完完全全落入了賢親王的眼中。
“你可有心事?”賢親王的語氣之中透着一股關懷,對於展荊天,他倒是非常的欣賞,認爲他不僅才華橫溢,而且最重要的是出身貧寒,爲人正直,如此人物,只要精心培養,日後定然能夠成就大器。
展荊天勉強一笑,心中的疑惑和擔憂幾乎脫口而出,他如今真的有些害怕賢親王趁此機會造反了,畢竟,這位王爺雖然平日裡禮賢下士,對皇上更是畢恭畢敬,但是在二十餘年之前,當今皇上還是皇子的時候,兩人爲了皇位爭得天昏地暗,甚至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朝政,影響了天下蒼生,最終因爲賢親王晚生了幾年,根底較爲薄弱,與近在咫尺的皇位失之交臂。
於是便有了如今的賢親王。
傳說,在當今皇上登基之後,賢親王彷彿換了一個人一般,全心全意輔佐皇帝治理天下,二十餘年以來從來就沒有露出過絲毫的嫉妒和怨恨,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忠誠的臣子,天下因此便有了一段佳話,讚揚賢親王和當今皇上之間深厚的兄弟之情。
出身皇家無親人,爾虞我詐全做戲,又有誰知道,這對兄弟之間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有誰能夠肯定,賢親王當真沒有謀反之心?
越想,展荊天心中越是沉重,心臟砰砰砰越跳越是劇烈,後背上一陣徹骨的冰冷,冷汗幾乎浸溼了他的衣衫。
賢親王的眼中閃過一絲明悟,凝視着一時不知如何應對的展荊天露出了一個微笑,聲音有些低沉地說道:“你能察覺到這點,說明成長了不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