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遠去的褚赫,皇后怔怔地看着那個背影,一頭花白的頭髮,臃腫的身形。
皇后低聲問道:“陸大海,你可看清子,剛出來的人可確定是吏部尚書褚赫嗎!”
陸大海低聲對皇后道:“皇后娘娘,奴才可以肯定,此人正是褚赫!他前日騎馬時,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所以右腳走路才一瘸一瘸的。”
看着遠去的褚赫,婉貴妃道:“姐姐,咱們進去把點心給皇上送去吧!”
望着褚赫離去的背影,皇后狠狠道:“好一個對本宮父親忠心耿耿的一條狗,竟原來是一條吃裡爬外的畜生!枉爹爹還以爲他早已改過自新了,纔想到沒有去動他,仍讓他在吏部尚書這樣一個高位上安安心心地呆着,卻沒想到早就存了害人之心!”
皇后說罷,怒而轉身離去。
婉貴妃頂着六個月的肚子,在紫香的攙扶下,急急向皇后離去的方向追去,一邊追一邊道:“姐姐,姐姐,你等等我,你等等我!”
走出去許久,皇后猛的轉身,怒道:“慧兒,你原在晉府,你也知道,爹爹對他褚赫是如何的信任,若是沒有爹爹,他怎麼可能坐上吏部尚書這樣一個寶座!又怎麼可能在這幾年中,撈到那麼多的好處!”
婉貴妃停下連連喘了幾口粗氣道:“姐姐,也許是褚大人一時衝昏了頭,或是受了他人的蠱惑也有可能的!畢竟褚大人在伯父身邊也不是一年兩年了!”
皇后冷冷一笑道:“蠱惑?哼,他褚赫又不是三歲小孩,又怎會三番五次的受人蠱惑!冬至那天他尚有可能被他人慫恿,可是今天呢!今天他都說了些什麼話!”
婉貴妃輕輕嘆息一聲道:“唉,也許一時衝動也未可知啊!雖然他的侄兒也說過那樣的話,但畢竟是當不得真的!”
皇后哼聲道:“當不得真嗎?以我看,那是真真的真的!他若沒有那樣的心思,他的侄兒又怎會憑空捏造出這樣的事來!而且你剛也聽到了,他剛剛都對皇上說了什麼?什麼叫晉麒他早有異心,什麼叫父親手中握有幾十萬的兵權,那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訴皇上,爹他要莫權篡位嗎!”
婉貴妃忙上前扶着皇后道:“姐姐,這樣的話當不得真的!而且皇上你也知道,他還沒有那個實力與伯父相抗衡!何況那褚赫的話,雖是不中聽,卻也是實話,伯父手中的兵權確有幾十萬之衆呢,所以,你就大可放心,縱然皇上要對付伯父,想必伯父也沒那容易被他扳倒的!”
皇后冷冷哼了一聲,便徑直向坤寧宮而去。
快到坤寧宮的時候,皇后大聲呵道:“陸大海!”
那坤寧宮的太監總管陸大海忙急急上前,“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皇后此刻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更因極度的憤怒而面色發火,“你立即拿上本宮的令牌出宮去,將剛剛所聽到的話,原原本本的告知於本宮的父親!”
陸大海立即道:“是!奴才這就是!”
婉貴妃忙阻止道:“姐姐,你可要三思啊!萬一那褚赫只是隨口說說,並沒有想要害伯父呢!那豈不是……”
皇后嘴角冷冷一抽打斷道:“隨口說說!連謀權篡位這樣的話也可能隨口說說的嗎!只怕他褚赫自己心中早就對爹爹痛恨致極!所以這才編造這些剮人心的話來!陸大海,還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這裡幹什麼,難道這樣一件小事也要本宮親自出宮去辦嗎!”
陸大海忙道:“是!奴才立即就去!”說罷,再不猶豫片刻,立即急急向宮外而去。
看着遠去的陸大海,婉貴妃不經意的微微一笑,又連連安慰了幾句這才離去。
剛進平樂宮,紫香與婉貴妃二人相視一笑。
婉貴妃道:“紫香,那點心熱的還有嗎?”
紫香笑着回道:“有!走的時候,奴婢已經命小廚房做上了!”
婉貴妃點頭道:“好!你這便再裝上一盒,隨本宮再去一趟御書房!”
紫香立即笑着答應。
御書房內
陳帝正伸手接過婉貴妃遞過來的糕點,二人淺淺而笑,已是心知肚明。
此刻,肖公公道:“皇上,靜嬪娘娘來了,說是給您送了一碗蔘湯來!”
陳帝笑道:“看來靜嬪與朕甚是心靈相通啊!吃了這麼些糕點,朕此刻正想喝點湯潤潤喉呢!”
婉貴妃忙道:“皇上,正這個時候,讓靜嬪娘娘進來好嗎?畢竟這件事情,只有咱們幾個人知道!”
陳帝笑道:“沒事!不用說靜嬪一直是朕身邊的人,就是她那聾啞,你喊再大的聲音她也聽不到!”
靜嬪一如她的名字一般,寧靜安祥。
她微微而笑,纖手從藍子內取出一碗蔘湯遞到陳帝手中。
陳帝輕笑道:“沒想到這曹德海的口技竟是如此了得!”
婉貴妃笑道:“皇上,當時一聽從裡面傳出來褚赫的聲音,連臣妾也嚇了一跳,以爲真的是褚赫呢!只不過他一出來,看那身形雖然極爲相試,臣妾卻也認得那必然是曹德海而非褚赫了!”
陳帝笑道:“曹德海的身形本就與褚赫高矮相似。只不過那褚赫這幾年養得肥流油,讓曹德海多裹了幾層衣裳罷了!”
婉貴妃吃吃一笑道:“曹德海竟然還學褚赫一瘸一瘸的走路,那模樣,臣妾當時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陳帝亦哈哈一笑道:“也虧得那個褚赫異想天開,拖着這麼一幅肥油的身子去學什麼騎馬,這一跤摔下來,更是讓皇后和她宮裡的那個陸大海確定是褚赫無疑了吧!”
婉貴妃笑道:“可不是嘛!皇后當初雖然心中早已確定,卻嘴上仍是有些疑慮,直到陸大海告訴他,前兩天褚赫騎馬摔了下來,右腳走路確實一瘸一瘸的,她這才萬分肯定!”
陳帝點頭道:“這個時候,陸大海應該已經到了晉府了吧!”
婉貴妃看了眼沙漏道:“不止到了晉府,恐怕陸大海添油加醋,已詳詳細細地把褚赫怎麼說的繪聲繪色地告知於臣妾伯父了吧!”
陳帝道:“看來,朕要好好想想,怎麼讓章俊銘順利的坐上這個吏部尚書了!”
婉貴妃道:“皇上,您放心吧,臣妾那伯伯向來疑心極重!只怕不出兩日,他褚赫這吏部尚書也做到頭了,他終於要爲自己這幾年做下的惡事付出代價!伯伯絕不可能放過他的!”
陳帝冷笑道:“那褚赫這麼多年來,在吏部尚書一職上,種下種種惡果!甚至於每三年一次的秋試他都只認銀子不認才能。這下,終歸要嚐到他自己種下的惡果!”
這邊,陳帝與婉貴妃二人一直在說着今日之事,那邊靜嬪的臉上永遠掛着那抹淡淡的微笑,似是無意地盯着他們二人!
陳帝與婉貴妃二人相視一笑,同時向靜嬪望去,陳帝遺憾道:“只是可惜,如此好的消息卻無法與靜嬪分享!”
婉貴妃笑道:“皇上,靜嬪這般,卻不知有多少人羨慕呢!靜嬪你說是嗎?”
可那女子卻對着婉貴妃拉起自己的手亦只會回覆她一個甜甜的笑罷了。
婉貴妃笑道:“皇上,您看,我說麼,靜嬪妹妹最是幸福的了!”
陳帝哈哈一笑道:“各人有各人的惱,也有各人的樂,何必總要羨慕他人呢!咱活出自己的精彩就可以啦!”
婉貴妃一笑道:“臣妾總說不過皇上,不過皇上說得對,活出最精彩的自己已是足矣!”
晉府
此刻黑暗中,晉麒滿面陰沉,而從宮裡出來的陸大海剛剛離去,他一拳擊在書房的桌子上,硯臺裡面的墨汁頓時大半傾倒了出來,將面前雪白的宣紙浸染成墨黑。
晉衝進來的時候,便看到父親一臉的兇惡之相,頓時心下膽怯,晉麒看到在門口舉步不前的晉衝道:“衝兒,你立即去辦一件事情!”
晉衝忙進了門道:“是,父親,不知父親要孩兒所辦何事!”
晉麒的嘴角狠狠地抽動了幾分,冷冷一笑道:“那褚赫在吏部尚書的位置自己嫌做得太久了!今天爲父就要要好好送送他了!”
剛進府的時候,他便在大門口碰到急急回宮去的陸大海,這陸大海是自己妹妹,那位皇后宮中的總監太監,進來又見父親如此一幅兇惡的樣子。心裡自然知道,此番皇后必是聽到或是見到了什麼,這纔派太監前來知會,故而也不敢多問,忙點頭答應!
晉麒的臉上閃過一片陰霾,狠狠道:“老夫要讓他生不如死!不讓他受盡這天下的折磨不讓他斷氣!”
這個時候的晉麒,晉衝是害怕的,他記得上次父親出現在幅表情的時候,是李全將他約到雅閣回來之後,不過第二日他的心情已轉爲極好,不過沒幾天,他便看到祁雲山帶着幾十名兵將向京郊的亂葬崗奔去。沒兩天,李全等人不便押往菜市聲斬首。
而今天,只不過短短几個月的時間過去,晉衝看到自己父親臉上又露出了那幅兇狠的樣子。
不過對於父親所指的是什麼,晉衝自然是知道的,於是片刻不敢耽擱,更不敢質疑,便立即着手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