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的氣運，在慢慢流逝吧。”
葛岡老臉瞬間刷白。
“喂！”葛文秋跳起來想質問，被江懷之一個眼神，保鏢出手按在牆角。
葛雲菁聲音顫抖，“什麼氣運，流逝……是什麼意思……”
活了這麼多年，這些東西她瞭解不少，因爲結婚多年沒有孩子，顧家帶着她求醫問神的時候也聽過一耳朵。
氣運，不過就是氣數與命運，而氣運流逝……想到最近葛家發生的種種變故，葛雲菁實在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猜測。
半晌，葛岡的聲音響起：“蘇天師，你都知道了……那我求你，求你想想辦法……”
“您心裡清楚，那棵樹上有裂縫，完美流轉已經破了。”蘇吟搖頭，“現在的一切，不過是開始而已。”
樹？！
葛文秋手指一顫，眼神閃爍，難道是老房子門口那棵？
“我觀您面相，還有葛家其他幾位，都是平安順遂的運勢，如果求財，沒必要弄得這麼大，借運太多，終有一天會被反噬，以你們的運勢，承受不住反噬……”
葛岡老臉皺起，眉頭緊緊揪成一團，牀頭的心電圖心率直線上升，葛雲菁想按鈴，反被他壓住手。
呼哧呼哧喘了好幾口大氣，他才緩過來。
江懷之見不得老朋友這幅慫樣，恨恨地問道：“老葛，究竟怎麼回事，你一五一十說出來，能幫忙的我想辦法！”
“……”葛岡嘴脣囁嚅幾下，最後滿臉頹喪地說：“我當初……是財迷心竅啊！”
“幾十年前，有個老道士上門，說如果能把那棵大樹化用，葛家就能順風順水、大富大貴，我爹當時就拒絕了，後來他去世早，我翻遍家裡找出來的錢，也不夠他一口紙皮棺材的。”
“出殯那天，老道士又出現說了一樣的話，我當場答應，但是人家卻提要求，要我給他提供四道純淨魂魄……”
說到這裡，葛岡臉色更加晦暗，虛弱的聲音越發沙啞艱澀：“那個年代，我哪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稀裡糊塗就答應了，想着反正能有錢不過苦日子就好，後來我靠着老爹傳的做肥皂手藝，把生意做大，之後葛家發家，你們也都知道……”
“那純淨魂魄呢？”葛雲菁問。
葛岡掀起眼皮看她，眼神悠遠，像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
“雲菁，你其實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他自嘲又悔恨地錘錘牀，“我早該想到的，純淨，可不就是小孩子的魂魄最純淨嗎！我的兩個孩子，都在滿三個月的當天，被他殺死取魂啊！”
三個月，是新生命剛剛從細胞變成人形的開始，也是三魂七魄凝聚的時刻，此時魂魄還沒有沾染上人間氣兒，天地靈氣最濃。
腦中靈光一閃，蘇吟莫名覺得這操作有些眼熟。
“還有另外兩個呢？”江懷之問。
“只取過三次魂魄…………”
葛岡眼神躲閃，半天不敢看葛雲菁，小聲說：“雲菁其實有過兩個孩子。”
葛雲菁正要端水給他，聞言整個人如遭雷擊，右手一抖，玻璃杯“啪嚓”碎了一地。
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父親：“您說什麼？！意思是除了我流產過的那個，還有一個給那老道士收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她的孩子，怎麼會好好地就沒了？！
“那他們呢！”葛雲菁眼睛酸脹，心像被針扎，擡手指着葛文秋問，“爲什麼葛雲海的孩子沒事！”
葛岡沉默，而後嘆了口氣：“雲菁，不是每個孩子都可以的，雲海他……”
“別說了！我懂了……”她白着臉慘笑，“難怪你要葛雲海晚點結婚生子，一直催我和顧家！”
“虧我還一心擔心您，擔心葛家，原來您根本沒把我當成您的女兒！爸，我好歹也是你的親女兒啊！”
葛雲菁字字泣血，心如刀割。
從小到大，姐弟倆算是一碗水端平，除了公司繼承權這件事，她也無所謂，反正分到了不少股份，還以爲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沒想到……
“老葛……嗐！你糊塗！糊塗啊！”
江懷之和葛岡一起釣魚二十多年，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長嘆着罵他老糊塗混賬。
看病房裡一片烏煙瘴氣，他腦仁都疼，拉上蘇吟的手一把拽起她：“走，小蘇！我們回去！讓老葛自作自受！”
這麼些年的交情他記着，日後葛家敗了，他給雲菁在顧家撐腰！
蘇吟按住江懷之，衝葛岡說：“第四次也應該快來了，你們的約定是四道魂魄，約定完成前，氣運還能再維持一段時間。”
葛岡一愣：“可是，我們家只有文冬老婆，她快生了也能取魂魄？”
蘇吟聳聳肩，下巴點點牆角的葛文秋：“不是她，問問他吧，說不準，文秋少爺還知道點兒‘樹生裂縫’的事。”
“？”
突然被指到，葛文秋臉一黑：“點我幹嘛！”
葛雲菁冷笑：“爸，你的好孫子，弄了個重孫給你還債呢！”
葛岡訝然：“是你女朋友？怎麼不帶回來？”
“……”葛文秋咬着後槽牙回答，“我還不知道哪一個！”
葛岡不意外這個回答，這個孫子一向愛玩，“那樹呢？”
他面色突變：“你靠近了？！”
被好幾雙眼睛盯着，葛文秋脾氣再大也是個二十多的年輕人，到底沒抗住壓力，低着頭說：
“我帶筱筱和關眉去樹下做了……”
“……”葛岡眼前一黑，“你個畜生！葛家要被你害死了！”
從小到大沒被人說過一句重話，葛文秋心裡不服氣：“不是四道魂魄嘛，遲早要敗，怎麼又怪到我頭上了！”
“再說我又不是故意的！筱筱那麼高冷，我好不容易勾起她興趣！關眉是個明星，爺爺你把那裡看那麼緊，老房子比酒店都安全！”他嘟囔道。
“混……混賬！”葛岡滿面紅漲、指着他手指直抖，頭痛得厲害。
一轉頭，竟然噴出一牀嘔吐物！當場昏厥過去！
醫生護士聞風趕來，主治醫生快速檢查完氣得胃疼：“病人剛醒需要靜養，你們鬧哄哄幹什麼！二次腦溢血，以後能不能醒都不好說！”
說完，氣哼哼去做手術了。
蘇吟掃過葛雲菁和葛文秋的臉，心裡搖搖頭，一筆爛賬。
只是爛賬也得還。
她走到葛雲菁面前：“葛家敗落是定局，本就不屬於你們的東西，總要丟的，但看在我家老爺子面子上，我可以保你們性命無憂，不過代價有點大，你們想好告訴我。”
“另外，雲菁小姐還是早做打算。”
沒了葛家撐腰，也沒孩子，她在顧家的日子更加風雨飄搖。
葛雲菁雙眸含淚，風韻猶存卻精疲力盡的臉上，浮現出複雜的神色。
沒想到，到頭來，關心她的人，竟然會是一個毫不相干的外人，還是被她心底編排過的外人。
她嘴裡發苦，百感交集，死摳着衣襬纔沒哭出聲。
路過葛文秋的時候，蘇吟手指一彈，一個巴掌大的黃紙小人趁他不注意，悄無聲息地鑽進了他的口袋。
走出病房門，斷腿斷胳膊的葛雲海、葛文冬父子倆不知道在門口聽了多久，見蘇吟和江懷之出來，二人讓開一條道，沉默不語。
看見葛文冬，江懷之頓了兩秒，這孩子是他看着長大的，現在卻……
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