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晶想得很好,只要她跟江聽瀾說,想跟蘇吟私下聊聊,那麼教養使然,他一定會自己迴避。
她一路上低着頭,還練習了好幾遍微笑,卻因爲過分僵硬,而導致偶然看到的路人慌忙躲開。
這女人,笑起來像神經病一樣!
一路走到江聽瀾別墅門口,她剛要準備按門鈴,卻見那雕花鐵門緩緩而開。
傅晶心裡一咯噔。
她強自鎮定着走進去,穿過花園,揚起笑臉正想敲門,頭頂傳來了清甜的女聲。
“二嫂,好巧,快進來坐坐!”
往上一看,是蘇吟在陽臺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難道她知道自己要來?
傅晶不敢細想,勉強答應一聲,慌慌張張進到客廳,弓着背坐到了沙發上,暗自捏緊了手包。
“我今天來,是……是想問問你……”
她嚥下一口茶,絞盡腦汁想着聊天的開場白。
“想問什麼?我可不白回答問題,要給錢的。”
蘇吟嚼着草莓,歪頭問道。
“啊……我……我先給你削個蘋果吃,你讓我想想怎麼問!”
傅晶擠出笑容,藉着拿蘋果的機會,從蘇吟的對面坐到她右手邊沙發上。
她不動聲色握住了刀柄,餘光觀察着蘇吟的動作,見她完全沒在意自己,心下一喜,機會來了!
二樓的陰暗處,江聽瀾手裡玩着把飛刀,雪亮的刀片在手指尖飛舞旋轉,好像翩躚的銀白蝴蝶。
注意到傅晶的動作,男人嘴角勾出一抹冷冽的笑,金絲眼鏡鏡片上閃過寒光。
果然,他之前對傅晶太寬容了!
傅晶嘴角笑容擴大,身子激動地微微顫抖。
當她轉身想刺向蘇吟的時候,眼前白光一閃,緊接着,右手傳來難以忍受的疼痛。
“啊——”
她無法抑制地尖叫出聲。
“我的手——我的手——!”
蘇吟回頭看了眼二樓,吹了聲口哨:“哦豁,好刀法!”
江聽瀾清冷矜貴地回以一笑,好似扔刀的人不是他,看得傅晶背後發涼。
她保養良好的右手被一把飛刀牢牢釘在木質茶几上,鋒利的刀刃穿透手背,鮮血一下子涌了出來。
傅晶一動不敢動,十指連心,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劈開了,痛得幾欲發狂。
“你們要做什麼!”
她半蹲着,額頭冷汗直冒,強撐鎮定厲聲質問道。
“難道不是二嫂想做什麼嗎?”
蘇吟這才掀起眼皮,施捨了她一個眼神。
“拿了我的頭髮,要走我的八字,這次是什麼?讓我猜猜……是我的血?”
她冷笑一聲,“你背後的人坐不住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傅晶一口咬死。
“隨便你咯,反正着急的又不是我。”蘇吟伸了個懶腰,準備起身離開,她纔沒心思看這種把戲。
傅晶沒想到蘇吟這就不問了,這讓她提前準備的一肚子話都沒機會吐。
她眼神一閃,忍着劇痛跪在地上:“蘇吟,二嫂給你磕頭,求求你救救我兒子!”
“只要你給我幾滴血,我兒子就有救了!”
硬的行不通那就來軟的,蘇吟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包裡還有個微型攝像頭,如果這樣蘇吟還無動於衷,等她回去,一定要蘇吟身敗名裂!
她低垂着頭,咬緊牙關,心裡好一通盤算,那頭蘇吟卻只冷淡地反問一句:
“你就沒想過,爲什麼你兒子會突然出事?我觀你面相,你兒子的劫難全都來自於你!”
傅晶脊背僵住了,猛地起身不敢置信道:“我?!”
蘇吟聳聳肩,兩手一攤:“啊不然嘞,你覺得讓一個母親最聽話的辦法是什麼?”
“想讓你死心塌地做傀儡,就要把你最珍惜的東西捏在手裡。”
傅晶徹底愣住了,整個人抽筋似的劇烈顫抖,醍醐灌頂。
一樁樁新事舊事在她眼前閃過,原本忽略的疑點這會兒愈發清晰。
大師給她算命,說她這個小家碧玉能嫁給江望川;
大師說,江聽瀾瘋了,最後江家一定是江望川繼承;
大師還給了她一包東西,說對江聽瀾的瘋病有用處;
江聽瀾醒了沒多久,寧寧就病了……
…………大師從沒說要治好寧寧,是她心甘情願替他做事的!
“不……不會的……這不可能……”
傅晶抖得像篩子,一張臉煞白,瞳孔驟縮,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全部涌到了一處,壓得她喘不上氣來。
寧寧是她的命根子啊!
她猛地一顫,竟然不顧右手劇痛,生生掙脫開了飛刀,膝行上前死死抱住了蘇吟的腿。
“求求你,救救寧寧,隨便你們怎麼處置我,救救寧寧!我什麼都說!”
這一刻,傅晶的請求和哀慟纔有了真實。
蘇吟側身避開她,擡手食指勾了勾,角落裡的生魂便飄到她身邊。
看着一大一小相似的臉,她已經把真相推得八九不離十了。
蘇吟:“二百萬,然後帶走寧寧,和江望川離婚。”
“什麼?!錢可以,離婚不行!”傅晶想都沒想,絕口拒絕。
開什麼玩笑,離婚了她怎麼辦?!
二百萬那幾乎是她在江家攢下的所有私房錢,江懷之那個老頭子對江望川這個私生的孫子,可不像對江聽瀾這麼大方!
如果拒絕,那寧寧……傅晶衡量一下自己後半輩子衣食無憂的優渥生活,咬咬牙,寧寧大不了不救了!
兒子還會再有,江家這樣的人家,丟了就撿不到了!
傅晶雖然沒說話,但她臉上的神情已經清晰地暴露了所有想法。
蘇吟對此毫不意外,輕飄飄砸下一記重錘:“不離婚也可以……”
傅晶眼裡露出期冀,她就知道,蘇吟這樣的年輕小姑娘還是心軟!
“那我現在就告訴江望川,寧寧和他沒有血緣關係。”
這話一出,別說傅晶,連江聽瀾都愣住了。
江家子孫出生,在被划進家族基金會名單前,都會做一次親子鑑定,寧寧是他親自經手的,這怎麼可能?!
“江望川下巴薄,子女宮有疤,一看就是沒後的長相,你說這個兒子哪來的?”
她說得比真金都真,江聽瀾都忍不住對江望川生出來一絲同情,他很想問蘇吟是不是弄錯了,單憑面相真這麼準嗎?
但是理智告訴他,蘇吟不會錯,傅晶閃爍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搖頭“嘖”了一聲,江望川真心疼愛了七八年的兒子,竟然不是他的,這不大冤種麼!
“五秒鐘,五,四,三……”
蘇吟不欲浪費時間,她對傅晶什麼想法沒有絲毫興趣,徑直開始倒計時。
還沒說完五個數,傅晶就撲到她腳下:“我答應你!”
她匍匐在地,目露狠毒,等蘇吟救完人,她再想辦法算賬!
江聽瀾的角度正好注意到她的表情,心中嗤笑,現在還想着咬人,看來得把牙拔乾淨才行。
他深深地看了眼傅晶,走出門招來林森:“派四個人,二十四小時盯緊傅晶,別讓她有傷害蘇小姐的機會。”
“行了,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再回到室內,蘇吟正對傅晶進行新一輪的拷問。
傅晶面露不忿,蘇吟不給活路,還想知道事情,她寧可爛肚子裡也不會說一句真話。
她那點心思,蘇吟不用想都知道:“我能看出來孩子是不是親生,當然也能聽出來是不是假話,你掂量着說。”
傅晶頭皮一緊,瞬間想到她神鬼莫測的手段。
她嚥了口口水,,餘光恰好掃到轉着兩把飛刀的江聽瀾,不由自主縮了縮脖子。
“我是大學時候遇到大師的,他說我以後能嫁進江家,我不信,他就和我打了個賭,如果他贏了,以後我就要幫他做三件事……”
“哪三件?”
“第一件事是移墳,第二件事是給……”傅晶頓了頓,“下藥,第三件事還沒做。”
蘇吟皺眉,“移誰的墳?”
“我也不知道,是把G市東崗村裡的墳移到A城。”
“第三件事沒做?”蘇吟反問。
“我確定!他沒聯繫過我,這次是我主動聯繫他的!”
傅晶偷神瞄着蘇吟的臉色,生怕她臨時反悔,趕忙嚷着:“我還記得他的號碼!”
不等蘇吟發問,她立刻流利地報出一串數字。
江聽瀾記下來轉發給江覺渝:“查查這個號碼。”
饗宴裡,江覺渝正翹着二郎腿喝茶,看完手機上的新信息,一個鯉魚打挺彈了起來,邊披外套邊往外走:“喂,小高,幫我查一下這個號碼!我現在來找你!”
這一番細細盤問下來,傅晶才猛然發覺,自己知道的其實並沒有多少。
除了自己做過的事,還有那串號碼,其他幾乎一無所知。
估摸着傅晶差不多被“榨乾”,江聽瀾遞上來一份紙筆,封面上大大的四個字,“離婚協議”。
“籤吧,簽完就去給你兒子歸位。”
傅晶一口銀牙幾乎咬碎,簽字的右手痛得厲害,她心裡痛得更加厲害,抖得握不住筆,好久才勉強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江聽瀾接過檢查一遍,對着蘇吟點點頭,蘇吟總算拍板:“走吧,去給你兒子歸位!”
傅晶一臉死灰,半死不活地起身,心裡又恨又惱又悔,早知道,這個兒子不要也罷!再想辦法生一個不就好了!
這時,江聽瀾的手機響了,掏出來一看,是江覺渝。
他連忙接通,卻在下一秒臉色突變。
“三哥,查到了,那個號碼是東崗村村長的手機號!”
“人在十年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