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律不在,便是她的情況再糟糕,林長源也只能說給她聽。“林先生,有什麼話便說無妨。”謝珂半倚在chuang上,一臉疲累的道。
林長源蹙眉。
有些話其實不該對她說,畢竟肩上擔子再重,也終究是個病弱的姑娘。
在林長源眼中,其實謝珂一直是個小姑娘,哪怕嫁了人,梳了婦人髮髻,也不過是個嫁人早些的小姑娘罷了。既然是小姑娘,便該爹chong着娘疼着,在家被嬌生慣養着。
可面前這位小姑娘卻要風餐露宿的隨着自家爺長途跋涉。
自家爺前往北境,她還要在這小鎮上籌謀,替爺做好這後勤補給的活計。總之,說句逾越的話,林長源其實ting心疼自家這位少奶奶的。
她這身子,說起來倒真是沒什麼大毛病,聽少奶奶講過,她幼年時曾落了水,許是那次落下了些病根,當時又沒細心調養,以至身子裡染了寒疾。
這毛病只要細細將養,只是偎冷些,倒也不是什麼要命的病症。
可關鍵就在一個‘養’字上。
眼下這節骨眼,少奶奶如何能安心養身,所以這病症纔會反覆。“少奶奶的身子弱,只要好好將養,無甚要緊。”林長源最終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簡明扼要的道。
這道理謝珂如何能不懂。
只是眼下……
“眼下少奶奶掛懷的事情太多,難以靜下心來養病。只是爲了爺好。少奶奶還要是放寬心的。”林長源話盡於此。
至於自家少奶奶聽不聽,就不是他能管的了。不過他相信,謝珂會聽的。
因爲她一直是個識大體,懂進退的姑娘。
是個能成大事,卻又能忍旁人所不能忍,能受旁人所不能受的堅毅性子。謝珂點點頭,聰明人之間話不必說的那般清楚。倒是一旁的從蕊冷不防的開口。“林先生說的輕鬆,二爺如今人在北境,還不知道情況如何呢。少奶奶如何不掛心?”林長源大方的笑笑,並不介意叢蕊那幾分小脾氣。
在他看來。叢蕊是護主心切。
“話雖如此。可是少奶奶便是心急如焚,於二爺來說也毫無裨益啊。”
“……你這人,怎麼如此強詞奪理。”叢蕊顯少有在嘴皮子是吃虧的時候,可是林長源一句話卻讓她無話可說。
“好了。林先生的話並不錯。倒是你這丫頭。脾氣總是這樣急。若是遇到賀章那樣性子的倒還好。不會和你一般見識,若是遇到旁人,少不得要吃些虧的。”她習慣將叢蕊帶在身邊。其實是喜歡叢蕊這耿直的性子,可是這丫頭也老大不小了,她也該爲叢蕊打算一番了。在謝珂看來,林長源其實是個不錯的人選。
出身布衣,卻有真本事。
而且是個外冷內熱的性子,話不多,卻句句直擊要害。
與叢蕊的性子倒是互補的很。
只是這種事,還是要叢蕊甘心情願,所以當着林長源,謝珂點了點叢蕊。
只是看叢蕊那大咧咧的樣子,似乎毫不在意。謝珂也便收了心思,眼下當務之急還是北境之事。只是這北境離此路途遙遠,卻不是一時三刻可以收到消息的。
所以林長源說的並無錯。
她急也無用,倒不如放下心來好好休養。
“多謝林先生叮囑。”林長源趕忙回了句不敢當夫人謝。
吩咐叢蕊送了林長源出門,謝珂輕嘆一聲,半倚着想着自己的佈置是否有漏洞。叢蕊回來後,看到自家姑娘依舊蹙着眉,一雙小手無意識的抓着身上的錦被,卻是一幅絞盡腦汁,費盡心神的模樣。
叢蕊輕嘆一聲。
她不傻,如何不知林長源的話是對的。
只是……
她跟在姑娘身邊足有八載了。當初服侍四奶奶時,自家姑娘此時的神情她便經常在四奶奶身上看到。
最終,四奶奶早早病故。
她可不希望自家姑娘步上她母親的後塵。所以剛剛纔故意尋了林長源晦氣,以期不讓自家姑娘多想,只是看來無甚用處。
齊二爺一日不傳回消息來。自家姑娘便不會真的放下心來。
“少奶奶,還是早些睡吧,興許一覺醒了,二爺的消息傳來了。”叢蕊走上前去,笑着替謝珂掖了被角。
謝珂點頭。
她確實累極,哪怕時辰還早,她整個身子卻懶懶的不想動彈……叢蕊在一旁守着,不時的給謝珂拉拉身上的錦被,片刻功夫,謝珂便迷迷糊糊的睡去。
這一睡,便是整整一*夜。
直到翌日午前,她才睜開眼睛……迎面便是叢蕊帶了擔憂的目光。“少奶奶,您總算醒了。林先生說少奶奶不過累極,所以才一睡不醒。奶奶睡的這樣沉,可把奴婢嚇壞了。
賀護衛也來過了。只是不便進屋。半個時辰前勁哥兒來了。賀護衛得了林先生保證,說是少奶奶並無大礙,這纔去書房見勁哥兒。”
謝珂掙扎着起身,叢蕊慌忙的上前相扶。
周身乏力,頭暈目眩。不過謝珂覺得自己的精神尚可。
隨後吩咐叢蕊給她梳洗更衣。
程勁這個時候來了,可不是件好事。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匆匆用了幾口早飯,謝珂急匆匆去書房見程勁。謝珂趕到書房時,果然見書房中賀章和程勁臉上神情都十分陰沉。謝珂當下心裡一緊……只是她明白,不管發生什麼,她都是他們的主心骨。
齊律不在,她得主導全局。
於是她面上十分平靜,便這般不急不緩的走到主位上落坐。這才淡淡的開口。“勁哥兒,發生了什麼?”
也許是謝珂的平靜感染了賀章和程勁。
總之,二人臉上神情平復了些。
隨後程勁先是撲通一聲跪地,隨後才啞聲道。“……少奶奶,屬下辦事不利。途經合樂鎮運往北境的第三批糧……昨夜在離合樂三十里處被劫。
足足一萬兩千石。”
什麼?謝珂心下大驚。運糧的路線是十分隱密的。
何況眼下災報並未擴散開來,誰會大動干戈的搶糧。
驛道上每天往來商隊無數,糧隊並不顯眼,比起那些運了絲綢茶葉海鹽的,糧食實在是即難運又不值幾個銀子,怎麼會出了這樣的意外。
雖然急。可眼見着面前的程勁雙目充斥着血絲。顯然許久未睡了。發生這種事,他自然會想盡辦法找尋,如今既然登門,便表示遍尋不到了。“……先起來。大男人。這樣成什麼體統。
何況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爹孃。
便是發生天大的事。不是還有我嗎?急什麼?何況天也塌不下來……將事情細細說來。”程勁點頭,用袖子抹了抹泛紅的眼睛。隨後簡略的將事情道明。
這批糧食是從京城周邊幾個大鎮購來的。
謝珂的計劃是在災情未傳回京城前,將糧食運往北境……
若是災情蔓延的消息傳回京城。恐怕這樣大批的糧食便會惹人注目了。
如果謝珂所料不差,災情會被底下的官員壓到年後再行上報。畢竟年關將至,這時候自然是報喜不報憂的……
所以他們還有大半月的時間。足夠將糧食運出京城範圍,然後在合樂鎮分批從不同的方向運抵北境。時間如果計算無誤,應該是一個月後能達北境,謝珂最先購得的糧此是已抵北境,第二批這個時候離北境也不遠了。
有了前後兩批,這第三批便不必急切。
畢竟這批糧運抵北境的時間,大魏正好暴發大範圍的災情……所以這第三批糧處理起來格外小心。
而這第三批糧,確是確保齊律能否成功安撫北境百姓的關鍵。所以謝珂對其走哪條路,如何化繁爲簡,甚至如何遮掩如何躲避或許遇到的山匪流寇,都曾細細研究過。
連賀章和程勁都覺得謝珂太過小心了。
畢竟正值年關。
來往多少客商,一個小小的運糧商隊實在沒什麼惹人注目之處。
至於從京城到合樂鎮這一路,並未聽聞有什麼匪徒,而且也沒哪個商隊報過說在此丟過貨物。
本是毫無紕漏的一行,卻終是出了差錯。
運糧車隊距合樂鎮三十里,不出意外。最遲昨日傍晚便該到達合樂鎮,可是直到關閉城門,也沒有消息傳來。程勁爲此一*夜未眠,今日纔開城門,便急急出城查看。
正好遇到幾個僥倖逃脫的護衛。
說是昨日晌午過後,突然有一羣蒙面黑衣人將車隊包圍,對方也不和車隊交涉。上來便砍砍殺殺。
除了幾個受了輕重的護衛僥倖保得性命。
餘下百十個護衛皆命喪當場。
那些護衛轉醒後,見眼前遍佈同伴的屍體,而那些裝了糧食的馬車,卻一輛都不見了。
他們去往四周查看,卻發現四方皆有車轍的印痕……幾人受了傷,馬匹又不見了,商量片刻,決定回合樂鎮報信,正好途中遇到程勁。
程勁迅速趕往遇劫之地查看,發現確如護衛所說。
車轍的方向卻是東南西北皆有。因運的是糧食,所以車轍印痕明顯……程勁派了人延四個方向追查。回報的消息皆是十幾裡後,車轍印痕消失。
一萬多石糧,查無所蹤。
“……屬下的失職。可屬下想破了頭,也不知道車轍痕跡怎麼會消失?車上裝的又不是棉,是糧。而且四個方向爲何齊齊是過了十里左右消失……少奶奶,屬下當真是一頭霧水,毫無頭緒……”[第二更。麼麼噠。謝謝投月票的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