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既然你們無事,今日便先退朝吧!”
趙書俊也有些疲憊的揮揮手,直到人羣都散去,張一凡起身,對杜如月說:“你這件事情做完,你可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宰相已經是在算計着,該如何剷除掉你了。你手無縛雞之力,該如何抵抗,該如何應對?你是否想過?這裡不是你應該待着的地方,趕緊離開吧!趁着現在還有機會!”
“張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杜如月拱手,與張一凡也是有一段距離的說::“即便是朝堂,京城再過危險,怕是也比不上宰相府的地牢危險。當日,在地牢中,我雙眼見到了張大人對我的那份恩情,我也永遠都不會忘記,此刻更是不敢奢望張大人給我如何的教誨,我們兩個便是井水不犯河水,就此分別吧!”
杜如月說完,轉身就走,只留下在原地的張一凡。
“這人總是不按常理出牌,更是不會屈尊於權勢,實在難搞得很,對吧!”史彌遠不知何時從後面走過來,站在張一凡的身邊,說:“既然是已經失去的,又何苦總是想要抓在手中呢?莫不如,趕緊去抓住手中如今有的,別到時候兩頭空,那可就是白辛苦張大人這一生,碌碌無爲,十分平庸了!”
史彌遠的話,讓張一凡有些聽不明白,更是氣的拂袖離開。
“我不想要有太多人擋在我的面前,與我競爭的,有趙書恆一個人,就夠了!你又算是那根嘍囉!”史彌遠將自己手中的扇子打開,輕輕的搖了搖,放在鼻尖處,也是輕蔑的勾起了嘴角的笑容,說:“杜如月,這事情發展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呢。”
“與我不在的日子裡,你們倒是過的風生水起,更是有着那麼多奇聞趣事發生啊!”
趙書恆坐在岳珂的對面,臉上倒是隱隱的笑容,這話,怎麼聽都不像是在誇讚自己,反倒像是埋怨他,給杜如月招攬那般的桃花債回來。岳珂哭喪着一張臉,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得打眼色給旁邊的天凌,可他顯然在趙書恆的面前,更不敢言語半分。
“馬威,你家王爺今日看上去火氣很大,去旁邊的宅院裡,找江神醫,拿點兒菊花茶來,給他泄瀉火,免得到時候一頭火氣,都衝着我來發!”岳珂揮揮手,翻身就要躺下,卻被趙書恆給一把抓起來,說:“我昨日去問過老頭,你身子已經恢復的差不多,別給我裝這般的虛弱,跟我走一趟……”
江神醫也真是的,難道就不知道替自己隱瞞兩下麼?
岳珂在心中想着,也是無奈的將手邊的繃帶拆開,對天凌說:“我也應當是要去老太君那裡走一趟看看了,你也要跟着一同麼?”天凌搖搖頭,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應當是無法隨着此番前去的,便安靜的說:“我就在這兒,等着兩位的歸來吧!”
“你倒是會躲清閒!”岳珂狠狠的翻着白眼,耷拉着腦袋跟在趙書恆的身後。
一路上,趙書恆都沉默不語,半分話都沒有,低沉的氣氛倒是讓岳珂也感覺到有些壓抑,只
得出言勸慰着,說:“你無需太過擔憂,老太君如今過得挺好,看氣色比在京城中的時候還要紅光滿面些,想來遠離那些勾心鬥角,世事繁雜,她也能夠安詳晚年吧!”
“我是爲了你擔心,你傷了她那麼多的兵,該如何解釋?”
趙書恆聽到這話,輕描淡寫的說着,而看到他那般模樣,岳珂也不忍心拆穿,只是點頭,迎合下來,答:“那到時候就跪地不起,求饒不止,若是她不原諒我,我便是也不顧爹當年說的,留下來給她當將帥唄!”
“這話,我會原封不動的轉達給老太君聽的!”
似乎就是在等待着這句話般,趙書恆也沒有任何的停頓,便開口。
南宮族村落中,趙書恆方纔到門口,便看到秦升已經恭候在那裡,見到他,直接走過來,跪在地上,那般敬重讓岳珂也是微微傻眼,一條腿翹着站在旁邊,暗自嘀咕着說:“當年我來的時候,倒是也沒見到有這般的待遇,怎麼今日便是看人下菜碟了?”
“奶奶已經在裡面等候多時了!”
秦升選擇性的忽略了岳珂的話,反倒是恭敬的對趙書恆說道。
隨着一羣人的帶領,趙書恆來到正廳,看見正襟危坐的老太君,他也是嘴角揚起一抹笑容,淡淡的說:“當日在杜府中見到老太君,只是覺得非同尋常人,卻沒有仔細深究,竟然沒有想到,就此錯過了,是晚輩有眼無珠,還望你不要怪罪!”
“無妨,當時你一顆心都在那丫頭上,還時刻提防着,生怕我是壞人,怎麼能夠認出來。如今咱們娘倆用這般身份見面,也算是冥冥中註定的緣分,誰都不要再多言其他了!”老太君這番話說完,纔將視線落在旁邊擠眉弄眼的岳珂身上,也好笑的說:“你方纔那是在做什麼?”終於還算是能夠眼中看到自己幾分,岳珂乾咳了一聲。
他將雙手的柺杖放在旁邊,故意將腿伸得筆直,有些哭鬧着說:“想來真的是同人不同命,當年我初次來,可也沒有經受過如此的待遇。如今是病號之身過來,卻還是要自己找尋座位,老太君連問候兩句都不說,還真的是讓人心傷啊!可是沒有人通知你,爲何會知道趙書恆今日也前來,派人迎接呢?”
“當日,南宮家族派出去的那三百將士,回來的只有五成,死傷如此慘重,我定然要過問,便知道這小子前來的消息。他既然來了,我雖然年邁,已經不再朝堂,可他卻沒有不來看望我的道理!”老太君慈愛的笑着,而視線則是饒有趣味的落在了岳珂的身上,說:“你帶兵,將我的五成將士都喪在了戰場上,我雖然不怨你,但也不能夠那般興高采烈的歡迎你不是?”
老太君字字句句便都是在道理上,讓岳珂無言以對。
“你此番前來,應當不只是看望我這麼簡單吧!”老太君說完,看着趙書恆那端詳着手中茶杯的模樣,雙眼十分深沉,只是看上去,便覺得其中有着話。“那茶杯是當年先皇送給老身的,也算是給南宮家的戰功,逃離京城之
時,也沒有忘記攜帶。”
趙書恆揚起一抹笑容,點點頭,可話鋒一轉,便有些嚴肅起來。
“這些年,老太君就從未想過,要回到朝堂中麼?這南宮家族雖只剩下幾百勇士。可若是老太君在,當年的輝煌仍舊指日可待,你就安心在這地方,度過晚年麼?”趙書恆言辭犀利,眉眼更是逼人。若是換做旁人,怕早就低眉順眼,嚇得不敢出聲,可對面坐着的是老太君,她十分淡然。
她只是靜靜的握着手中溫潤的茶杯,笑着說:“當年的輝煌就算是重新握在手中,又能夠如何呢?當年體會過的東西,卻也是不想要再次握緊了!更何況,如今的朝堂,你覺得與當年的怎會一樣呢?”
“若是你有一天,能夠重返朝堂,握着玉璽龍椅,我不管有多麼年邁無力,都會回去撐你這小兒一把。可若是其他,我也沒有那般的心力,去管什麼天下社稷蒼生。老身不過是女流之輩,沒那麼多的家國情懷,有的只是小家小業罷了!”
既然老太君此意已決,沒有半分的轉圜餘地,趙書恆便與岳珂停留到傍晚,就匆匆離開。下山離開的路上,岳珂有些納悶的跟在後面,思來想去還是無法嚥下那股好奇心,說:“你爲何要勸老太君回朝?難道你如今心中已經不怨趙書俊了,想要幫他麼?”
“我幫他?你到底是如何想的?”趙書恆冷笑一聲,看着天邊那抹火燒雲般的色彩,輕輕的說:“我不過是試探老太君的態度罷了,她也明白,所以才順水推舟的與我袒露了心中的那般想法。若是有一天,情勢不容我選擇,我一定要推翻他的時候,至少後面有南宮家族作爲我的後盾,也算是有些名正言順。”
岳珂仔細的凝視着趙書恆的臉,若是別人說起這番話來,可能他會覺得是天方夜譚。趙書俊登基也已經有十餘年,不說是根基穩固,朝廷中也有着他的一批擁躉,此時說推翻,談何容易。沒有正經的理由,不打着替天行道的名號,天下又究竟會有誰信服?
“南宮家族,如今還是在朝堂中擁有着很深的勢力,當初雖然沒有人敢爲他們言語,可心中還是難過的。所以若是老太君重回朝堂,自然能夠替我壓下一些爭議。”趙書恆能夠說出這話,就是心中已經有了明白的方法和考慮,岳珂也知道周圍是沒有人能夠攔得住,這隻要是開始便沒有回頭的倔驢。
可岳珂還是好奇,看着那已經近在眼前的杜府,說:“到底是什麼,讓你沉寂多年,始終沒有行動的事情,就這般的開始籌謀?難道是因爲……”
“並非全部都是因爲杜如月,可她卻是佔據着很大的一部分。”趙書恆沒有掩飾,反而是邁步進去,看到春濃微微頷首,臉上竟然是帶着一絲笑容。嚇得岳珂也倒吸一口冷氣,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愛屋及烏,從來都是冷若冰霜示人,即便是廣陵王府很多家丁都沒有看到過他笑顏的傢伙,竟然會對春濃這麼一個小丫頭和顏悅色?
岳珂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還真的是見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