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月眸中有着些許懷疑的神色,趙書恆只能尷尬的笑笑,伸出手摘掉掛在她肩膀上的花瓣,說:“不過是覺得又不是科考的內容,爲何非要製成書本讓人來讀罷了。”
“話並非是這樣說,凡是先人留下的金言,總歸是對我們有益處的。治國,齊家,詳讀後纔會有感悟。若只因現在未曾錄入到科考範疇之中,便置之一旁,豈不是太虛妄?”杜如月有些憤慨的說道,臉色因激動的情緒有些漲紅,弄得趙書恆反倒是有些難堪。
春濃見氣氛有些尷尬,便趕緊走上前,對趙書恆微微鞠躬說道:“我家公子對這些比較敏感,有些冒犯之處,請趙公子多多包涵!”
“方纔……”被春濃提醒,杜如月才反應過來,抱歉的躲避着眼神。
趙書恆無所謂的揮揮手,眯起一雙好看的眉眼,說:“我在院外等着子謙兄,若是春濃願意一同前來,倒是也好!不過馬威今日說是府中有些瑣事要忙,沒有人手,不知……”
“我去幫他!”春濃或許是從小便在府中察言觀色,自然明白趙書恆潛藏的含義。杜如月有些慌張的回頭看着春濃,用脣語慌張的問:“你若是不去,我該如何是好啊?”
春濃微微搖頭,推着杜如月的背,小聲的在她耳邊嘀咕着,說道:“小姐若是一直不與我分開,倒是會引人注目呢!趙公子並非是壞人,也定然不會對小姐做出什麼事情,不過是去街上隨便轉轉,富家公子買些物件罷了,小姐忍忍就好!”
“可……”杜如月還是有些爲難,人卻已經被春濃給推到門口。
騎虎難下,趙書恆回頭好奇的看着仍舊沒有邁開步伐的杜如月,歪頭詢問:“可有什麼東西忘記帶着?”
“沒,趙兄先行一步,我隨後便跟上!”杜如月尷尬的笑着,看着趙書恆走遠,低頭審視着自己胸前那束縛是否還妥當,又將束髮弄了弄,深吸一口氣,小跑着跟上。
陽光正好,落日正好能夠看到影子,趙書恆嘴角輕挑的看到杜如月做出這些可愛的舉動,不言語。只是享受着與她單獨漫步的這些時光……
趙書恆的府邸本就在京城中心,無論去何處,走兩步便是能夠到達。
熱鬧的街坊,杜如月謹慎小心的跟在趙書恆身邊,偶然路過的壯漢不小心撞到杜如月,她踉蹌的差點兒摔倒,幸好趙書恆伸出手攬住她。
受驚的杜如月連忙推開趙書恆,敏感程度着實讓趙書恆嚇了一跳,趕緊解釋的說道:“京城人多,總是要小心些纔好。碰到些許不講禮數的,撞到你反倒會來怪你呢!”
“多謝趙兄!”杜如月雙眸有些慌張的瞥向旁邊的地方,正巧看到攤販擺弄着胭脂水粉,多瞄兩眼的她,被趙書恆看到,便拽着她走過去。“走吧,去看看……”
杜如月有些想要反抗,小攤販看到他們走來,揚起笑容連連吆喝的,說:“兩位公子,看看胭脂水粉吧,給家中夫人買些,
都是上好的貨色,從暹羅剛剛進回來的!色彩十分好,粉嫩嫩的……”
“哪種顏色比較好?”
趙書恆從未買過胭脂水粉,即便是府中丫鬟們用着的,也通常是管家去買來,他看着都相似。杜如月聽到他的問題,堂皇的瞪圓兔子眼般往後躲着,連連搖頭說道:“我怎會知道,胭脂水粉這種女孩家的事情?”
“哎呦,這位小公子就不知道啦!如今公子討夫人歡心的時候,可是都要買些胭脂水粉,綾羅綢緞的!”攤販藉機將手中的小盒塞到杜如月手中,好久沒有摸着這種東西,杜如月不知爲何,像是被蠱惑般,觸碰着其中某種顏色,眼神便柔和的歪頭。
趙書恆看到她這種動作,掏出錢袋,拿出兩粒碎銀子,說:“就把這個給我吧!這柄朱釵倒是也好看的緊,一併拿着吧!”
“這位公子的眼光夠好!都是上好的翡翠……”
杜如月見他買下來,毫不手軟的模樣,心中一鈍,不知爲何會開口問道:“趙兄府中可有妻妾?我在府中這些時日倒是未曾見到,想來有些失禮,改日應當去拜訪纔對……”
“我並未娶親!”趙書恆連忙解釋的將朱釵收好,與杜如月朝廟堂之中走去,餘光不時的瞥着她,輕聲說道:“是想着先買下來,若是日後見到傾心的女子,便送給她,也算是提前準備的定情之物吧!”
趙書恆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做出這般癡情的舉動。
朝中風雲變幻,他身處危機之中,任何關於感情的事情都會左右他,便置身事外般,獨自一人這麼多年,可最近越是看到杜如月,看到她那堅定的眼眸和咬着脣般凡事都自己忍耐的模樣,越發的心疼起來。
“原來是這樣……”
杜如月不知道如何解釋自己心裡的那般觸動,都是也輕輕牽起嘴角。
人跡罕至的衚衕中,兩人並肩行走着,難免會來回撞到肩膀,杜如月雖然盡力避免,卻還是不行。見到她略微有些尷尬的模樣,趙書恆也是貼心的先行一步,錯開兩人的距離,讓她能夠舒坦些。
“不過,趙兄爲何總是穿着一襲黑衣呢?”杜如月有些好奇的問道,初次見他的時候,佩劍放置在桌旁,黑袍加身讓人不敢靠近,本以爲是凶神惡煞之徒,卻沒想到,竟然如此暖心腸。“是喜愛黑色嗎?”
杜如月好奇的問,趙書恆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咧開嘴角,笑着說道:“算是吧,也總是覺得黑色能夠給我更多的安全感。畢竟若是躲在夜色之中,就沒有人能夠看得到我,或許這就是我的生存方式吧。”
“如同趙兄這般耀眼之人,就算一襲黑袍,躲在暗夜中,也終究是會發光的!切勿妄自菲薄,在我眼中,趙兄可謂是優秀的很呢!”杜如月由心的稱讚着,走在前面的趙書恆停下腳步,回頭望向她的眼眸,眼神中有些鬆動,語氣輕飄的說:“你說的可是真的?”
杜如月雖然不
知道爲何他會如此激動,卻也只是用力的點點頭。
“我們這是去哪兒啊?”慢慢走出人羣,周邊倒是清淨起來,看着落葉散落在旁,杜如月好奇的問。趙書恆溫柔的望向遠處的山峰,指着說:“奉恩寺,你可曾聽說過?我倒是也忘記問,子謙兄是否也願意去?”
奉恩寺,在古鎮縣的時候,杜如月就曾經聽過,傳聞那裡不光是求姻緣十分靈驗,更是有求必應,香火十分旺盛的寺廟。
想來自己倒是心中有事,或許去那裡能夠讓心思沉澱下來,杜如月頷首,倒是也揚起笑容,說道:“我從古鎮縣前來,倒是也想要去看看,苦於不知京城中的路,有勞趙兄帶着我前去了!”
“無妨,也是許久沒有見到方丈,該去拜見了!”趙書恆小時候曾經在奉恩寺躲過一陣子,在那裡的時候,方丈總是想要讓他遁入空門,放棄心中那些執念和仇恨。百年得道高僧最終還是沒有感化趙書恆這般頑固的人,只得與他約定,每年都見一面,去度化他身上的戾氣和怨念。
兩人來到奉恩寺前,小僧見到趙書恆,便也是連忙將他朝內院引着。見到他們熟絡的模樣,杜如月有些好奇的跟在後面,礙於寺內氣氛,只得壓着嗓子說道:“你經常來嗎?”
“算是吧!”趙書恆回頭,正巧撞上杜如月四處打量,小心翼翼的模樣,好笑的說:“你不必這樣,心中有佛便是不在意這些須於表面的行動,可以正常說話的!”他這般說完,身後倒是響起渾厚的一道嗓音。
方丈手中的念珠轉動着,走到他們二人面前,微微做禮,對趙書恆說:“你如今倒是會說出這番話來,看來多年的功夫沒有白費,再等幾年你才肯與我在這寺中清修常伴啊?”
“什麼時候,你這寺中不再只是一羣小和尚,有酒有肉,有樂有美人,我再來陪你,如何?”趙書恆口中說出這番話,倒是把身邊的杜如月嚇得不行。在如此神聖的場合之中,說出大不敬的話,該被趕出外面去了!杜如月慌張的眼神飄忽,不敢看着方丈。
方丈歪頭仔細打量杜如月,也是有些奇怪,卻半晌後明白些什麼,雙手合十,說道:“施主不必覺得驚慌,這小子與我算是忘年交,口中妄言我也習慣,佛祖更是不會怪罪。”
“不過他倒是從未帶着生人來見我,想必你對他來說,應該十分重要!”方丈在旁邊這樣嘀咕着說道,趙書恆臉上有些尷尬,連忙走到方丈身邊,直接捂着他的嘴,說:“你這老傢伙,幾月不見,怎麼如今話這樣多起來了?我們去旁邊轉轉……”
看到他們這副親密的模樣,杜如月也忍不住的綻放出笑容。
趙書恆回眸,正巧撞上她如此燦爛,落花灑落,他也有些晃神,片刻後纔打起精神的說道:“雖說這老傢伙十分討人厭,但是奉恩寺中香火旺盛並無道理,若是你心中有所求,便去前面上柱香吧!然後回來找我便好!我與他有些話要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