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子帶着熊強離開王府之後,先是帶熊強去了一間藥鋪,找郎中給熊強配了些棒瘡的藥粉,然後便找了間客棧住了下來,熊強的後背已經完全爛掉,如果再繼續趕路,粘染灰塵,繼續惡化下去的話,恐怕他小命不保,既然逍遙子已經答應教熊強劍法,自然要先照料他將傷養好。〈〔?
在客棧養傷的時間,一晃便是半個月,半個月之後,熊強感覺自己的後背已經有了麻麻的,癢癢的感覺,這應該是已經在長新肉的症狀,這讓熊強很是欣喜,他現在就盼着身上的傷能夠早點好,這樣就能早點跟師父學劍。
在這半個月的時間中,熊強也是有些瞭解眼前的這位師父,師父的話並不多,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或許是因爲熊強跟逍遙子還不太熟悉的原故,每次熊強問起逍遙子以前的故事,逍遙子都是閉口不談。
又是一個平常的夜晚,熊強與逍遙子坐在房中用飯,逍遙子只是一邊喝着酒,一邊吃吃着菜,在這種靜默的氣氛之下,熊強再一次問着一個話題,這個話題,他曾經問題,可逍遙子並沒有回答他,可這個問題在熊強看來,卻像是卡在喉嚨中的一根刺,不問個明白,他心裡不舒服。
熊強說道:“師父,你跟那個王員外是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爲什麼要把他全府上下全部殺了?”他之所以一直想問這個問題,其實還是想要弄清楚,師父是不是那種因爲一點仇恨就要屠人全家的惡人。
似是知道熊強的用意,逍遙子眉頭一蹙,將筷子往桌上一放,可當他看到熊強仍是目光如炬的看着自己時,他也是輕微的嘆了口氣,說道:“王府,其實就是一個賊窩,王員外也叫丁萬騏,以前是個嘯聚山林,打家劫舍的大盜,一手烏龍刀法詭異無比,尤其是他那一招烏龍灌頂,曾經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漢死在他的手中。
此人除了刀法高明之外,還有一手巧妙的絕技,那便是易容,幾乎只要他看過一眼的人,就能夠製造出一張與那人一模一樣的面模出來,只要將這面模一戴,立時便能讓人難分真假。
他三年前詐死在唐門的唐鍥手中,我也幾乎信以爲真,可後來,我現這裡莫名其妙的出了一個富商王員外,這王員外雖然名義上是經商,可背地裡,卻是幹着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經過我的一番查訪,我竟然現所謂的王員外,原來是已經死去的丁萬騏。說起來,我還在九道山莊見過你,當時你身邊還有一個小姑娘。”
熊強猛然醒悟,原來當晚在九道山莊逃跑的時候,他見到的那個黑衣人,竟然就是眼前的師父逍遙子。聽到這話,熊強的臉色也是變了變,他心底突然不知是該恨逍遙子還是該感謝逍遙子。如果不是逍遙子當晚在九道山莊現身的話,或許他和白嵐就已經逃出了九道山莊,白嵐也不可能慘死在那裡。
逍遙子緩緩的站了起來,看向熊強的目光有些歉意,說道:“我知道你恨我,可這也並不是我想要的結果。那一夜,我跟蹤丁萬騏到了九道山莊,卻被九道山莊的總管連坊現,這連坊是個極爲厲害的人物,即使是我也不是他的對手,我本想救你的,可那連坊追得太急,如果救你的話,恐怕不單救不了你,連我也很難逃出九道山莊。”
熊強默然,很久很久沒有說話。
忽然,他嘆了口氣,說道:“或許這就是白嵐的命吧!如果我不是看到她手臂上的烙印,我也不會帶她逃離。說來說去,這是她的命,也是我的錯,我怨不得師父。”
“你是怎麼被賣到九道山莊的?”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逍遙子問道。
“從我記事起,我就在九道山莊了,不過,說起來,我好像丟失了一些記憶,在被賣入九道山莊之前的事,我一點都記不起來了,若不是身上有着這一塊貼身的繡帕,甚至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說着熊強便是從懷中掏出一塊用牛皮紙所起來的小包裹,打開包裹,從裡面掏出一塊黃色的錦帕。
錦帕是一塊極好的絲綢,上面用金色的絲線繪着一朵綻放的芙蓉花,彰顯着富貴之氣。而在那錦帕的右下角,則是繡着“熊強”還有他出生的時間,從這時間推算,今年的熊強已經十八歲了。
當逍遙子見到這塊錦帕時,他的臉上略微帶着一絲訝異,像是認識這塊錦帕一般,他說道:“這塊錦帕真是你的?”
熊強愕然的看着逍遙子,似是聽明白逍遙子的話裡有話,連忙問道:“師父,你認識這塊錦帕?那你肯定知道我的父母是誰了?我爹孃長什麼樣子?他們在哪裡?爲什麼當初要那麼狠心把我賣給九道山莊?”
一連串的問題,彷彿是放鞭炮一般放了出來,熊強的目光如炬,眼神中充滿着期望。一直以來,他的身世就是一個謎,現在竟然碰上一個知道自己身世的人,他當然要弄清楚這一切。
逍遙子剛欲啓脣,可又彷彿是想到了什麼,那未說出來的話,變成了輕微的嘆氣,說道:“這些事,我以後再跟你說,現在你知道了也沒有什麼用。”
“爲什麼?師父,你爲什麼不告訴我?”熊強有些急了。
“等你有能力知道的時候,我自會告訴你。”逍遙子說道。
熊強本還想再問,可逍遙子卻只是說道:“明日去蒼梧山,我教你劍法!”
熊強低低的應了一聲,只看細細的端祥着這塊錦帕,似乎是想要從錦帕中得到什麼信息,可這塊一直放在他身上的錦帕,他已經細看了無數個日日夜夜,始終看不出這塊除了象徵着他以前的家庭或許是個富有家庭這個信息之外,再也得不到任何其他的信息。
或許他的身份極不簡單。
聽師父的語氣,他只能跟着師父努力學劍,等他劍法大成的時候,他纔有知道自己身世的資格。而這也成了熊強接下來爲之努力的目標。
蒼梧嶺,距離景陽府有着三百里之遙,一路都是崇山峻嶺。
第二日清早,逍遙子便是帶着熊強向着蒼梧嶺的方向而去,至晚,兩人到了一處叫做白落山的地方,師徒倆生起了一堆篝火,準備在這裡露宿。
這裡到處都是低矮的灌木叢,還有那粗壯的松樹。天上是一輪弦月,沒有云,沒有星,冷冷清清的。
火苗歡快的跳動着,出清微的“嗶剝”之聲。長夜寂寂,在這山林中,除了火苗跳動的聲音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熊強有些耐不住寂寞,說道:“師父,我有沒有師孃啊?”
逍遙子瞥了熊強一眼,拾起一根柴火,丟進火中,說道:“沒有,我是個殺手!”
“師父長得如此英朗,武功又好,怎麼可能沒有女人喜歡?連我這種奴隸都有女孩子喜歡,更何況是師父。”熊強笑着說道。
逍遙子像是被打開了話匣子,嘆了口氣,說道:“我動過情,曾愛上過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漂亮麼?”
“當然,但她從來沒有笑過,如果她笑,應該更漂亮。”逍遙子像是回憶起了那個女人一般,有些苦澀的說道。
“那她現在在哪裡?不會是在蒼梧山吧?”熊強問道,難得逍遙子肯跟他吐露自己的過往,熊強也是繼續盤問着。
“她在託付給我一件事後,便消失了,至今沓無音訊。”說完,逍遙子嘆了口氣,變得落寞了許多,只是又拾起一根柴禾丟進了火中。
“你的傷還沒好,休息吧!到了蒼梧山,你休息的機會可就很少了。”逍遙子說道。
熊強低低的應了一聲,心道:“我師父是個怪人,連他喜歡的女人也是個怪人,這些怪人的身上,或許都有着很多的故事吧!”
見熊強躺了下來,逍遙子也是盤膝坐着,他的雙目微微眯起,那柄鑲金嵌玉的寶劍就插在旁邊那鬆散的泥土中。
火苗跳動,將他的臉映襯得明滅不定。
一陣林風吹過,落下無數松針,可卻在松針落地的瞬間,他那雙微閉的眼眸卻是亮了。明亮如星辰,矍鑠的光茫在跳動。
只聽見逍遙子淡淡的說道:“閣下,既然來了,何不現身相見!”
逍遙子的一襲話,也是讓熊強渾身打了個激靈,放眼四看,火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卻是漆黑一片,此時,整片山林寂靜一片,連風也沒有,只有柴火燃燒着木材的聲音。
熊強重重的呼出口氣,懸着的心也是放了下來,輕鬆的看着仍是一臉警覺的逍遙子,說道:“師父,根本就沒有人,你警覺過頭了吧?”
然而,逍遙子的手卻是緩緩的握住了劍,像是說教般的說道:“殺手是屬於黑夜的。在黑夜中,你的感官知覺都不準確,只有你心裡感受到的東西纔不會騙你,而一個殺手,最重要的就是培養這種看似虛無飄渺的感覺。”
熊強聽了,咧了咧嘴,還以爲師父是在故作高深。可卻在此時,逍遙子的頭頂卻是傳來一陣陰森的笑聲:“果然不愧是暗河第一殺手!”緊接着,逍遙子的頭頂那密林之間,卻是突然射下一道身影,那身影如同快箭一般,疾馳而下,一柄森寒的利劍直刺逍遙子的頭頂。
逍遙子卻沒有絲毫的緊張,只見他手中的劍,快的向上舉起,抖一陣劍花,便是將那直插頭頂的一劍撥開,然後盤坐着的身體也是突然掠起,一個凌空翻,腳上頭下,向着那道身影的頭部踢出了一腳。
那人的反應也是極快,一掌抵住逍遙子的一腳,那劍卻向着地面一撐,藉着那一撐之力,身體一個旋轉,便是穩穩的落在了逍遙子的面前,而逍遙子也是穩穩的落在當地,單膝着地,目光直視着來人。
兩人交手的度太快,幾乎只在剎那之間,可熊強那顆心卻是緊繃了起來,訝異的看着來人。
來人是一個身形高瘦,長着一張馬臉的漢子,雖然長相有些難看,可他的功夫卻是極爲的俊逸。然而,就在馬臉漢子落地的瞬間,又是一道雄厚粗獷的聲音喊出,說道:“逍遙子,還我大哥命來!”
逍遙子聽見背後風聲響起,轉頭一瞥,只見一柄雪亮的大刀,如同閃電一般劃開夜幕,凌厲的劈來,那一刀剛猛異常,大開大闔,那股鋒銳像是能夠劈開一切一般。這人是個彪形大漢,絡腮鬍子的粗獷大臉上,有着一條觸目驚心的刀疤,特別是現在起怒來的他,讓個看起來更顯猙獰。
就在刀鋒出現之時,那暗地之中,又突然跳出一個身材五短的侏儒來,他沒有使用任何的武器,只是憑藉着身材短小靈活,向着逍遙子的前胸打出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