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母親大吵一架之後,柳芋回到了首都濱寧市的家中。家傭馮姨見到她回來,高興得趕緊接過她的行李箱,好一通噓寒問暖。
柳芋一句話沒說,懨懨的去到二樓自己的臥室裡,踢上了房門。
接着沒過半小時,嚴樹的電話就跟了過來:“馮姐,芋兒回家了嗎?”
“已經回來有一會兒了,”馮姨納悶的回答,“就是好像有點不高興的樣子……”
“你這樣,你把她給我盯緊咯!時不時去瞧瞧她;如果,她要單獨外出的話,你儘量的阻止一下,然後馬上通知我或者我先生。”
“好的太太,小姐是出了什麼……”
“這個你就先別管了,一定要記住我的話!”嚴樹說完掛了電話,轉而滿臉擔憂的看住丈夫,“老柳,這可怎麼辦哪!兒子現在在逃亡呢!”
柳永康心如亂麻,一聽此話火冒三丈:“從現在起,別在我面前提起那個小畜生!我柳家從來沒出這樣的敗類!我沒有這個兒子!”
“你一口一個敗類,一口一個畜生!兒子到今天所犯的錯,難道你一絲一毫的責任都沒有?”嚴樹冷峻的看住他,“難道全是我這個當媽的錯?我不反對你偏愛柳芋,但你也差不多點吧?對兒子呼來喝去,對女兒笑臉相迎——這是你一個當爸的應有的姿態?”
柳永康一時無言以對。
“兒子還流浪在外,女兒已經沒事……”
“沒事?”局座諷然一笑,“看來你是真不瞭解這個女兒!如果她大吵大鬧,反而還真的就沒事!她從跑到我這兒來…到離開,除了哭就沒有什麼別的話!你覺得正常嗎?你覺得這是她的性格嗎?”
“那你還坐在這裡幹什麼?你還不趕回家去多陪陪她?非要再出點什麼糟糕事,你就高興了?”
柳永康雙手抱拳,抵在額頭上,好一通沉默。
“讓她靜一靜也好!這是心傷,時間是最好的治療。”
嚴樹見他疲憊的往後仰靠而去,心知多說無益,眼下柳俊明還沒有主動跟她聯繫,說明還沒有尋到安身之所。
雖然在外洲他擁有一個龍天國普通公民的身份,但也只能是臨時藏身。一旦敵國的特工知悉他的出現,指不定還能出什麼亂子……
她忽地感到虛弱了很多,有氣無力的坐上車,吩咐司機返回研究所。
一兒一女,夫妻倆同屬宙承聯邦的高級將領——這在任何人看來都是溫暖無比的家,居然會在一瞬間瀕臨土崩瓦解。
自從上次兒女鬧彆扭之後,她就隱約感到還能出點什麼意想不到的壞事。也是因爲工作太過忙碌,讓她無瑕去深思存在於兒女身上的問題……所以,柳芋到此刻應該還沒有徹底失去理智,按照平素的做派,這件醜事恐怕早鬧得人盡皆知了。
把腦袋捂在被單裡的柳芋,她一直在考慮到底要不要對柳俊明提起控訴。
作爲龍天國乃至宙承聯邦統戰部的驕傲,尤其在參與這次慶典時,她聽到了的無數讚美與喝彩,恭維與表揚,使她感到未來一片光明;可偏偏那個該死的柳俊明居然對她……
要控訴,只是一個電話打到君部的事情,不出五分鐘,君法處就會立刻對柳俊明執行逮捕令——這是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舉動,而且氣也出了,心裡也會解恨許多。
然而,這個電話一旦打出,即便是統戰部考慮到柳永康的顏面而嚴格對外封鎖消息,那麼統戰部內部呢?誰能擔保辦案與執法人員全部都能做到守口如瓶?如此一來,父親還如何在人前擡頭?母親也勢必對她恨之入骨。
換言之,這個家她也無法再待下去——
可是就這麼算了,這口惡氣如何出得去?
握着手機,柳芋心裡矛盾到了極點。這是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這個家的未來命運全在她的一念之間!
一覺醒來,朦朧睡眼中瞥到手機顯示時間爲凌晨一點整,正想起來活動一下,卻看到父親靠在她的牀頭,滿眼血絲一臉慈愛的關切。
“爸?”她驀地坐起,“你……你怎麼不去睡覺?”
“平時太忙,你也很少時間在家,所以我想多陪陪你。”
柳芋看着那一頭白了接近一半的頭髮,心裡泛出一陣心疼:“你在這裡坐了多久了?”
“不久,我快11點過纔回到家。馮姐說你連一口水都沒喝,爸爸很擔心你。”
柳芋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爸,我沒事。你這樣…讓我心裡很不舒服。”
“出了這麼大的事,爸不確定你平平安安的,能睡着嗎?”柳永康內疚的看住她,“說實話,爸也有私心的。我是想着等你走出了你和左林的陰影以後,纔對你說的。現在看來,沒有必要說了。他太讓我失望了!”
“爸,”柳芋眼裡閃爍着悲哀的晶光,“如果你是爲他來求情的,你大可不必再說了。我懂!我只想知道你一句真話,如果我真的提起控訴了,你會不會怪我?”
柳永康露出一抹艱澀的微笑,他無法回答。
那可是柳家唯一的根苗。輕則坐牢,重則會丟了命——身爲人父,怎麼可能不心疼?
可維安局本身就是執法機構的一份子,堅決打擊邪惡勢力也是職責之一。身爲維安局的總舵主,如果不能以身作則、公允執法,那他有什麼資格坐在那個萬衆矚目的位置上?
他不斷的反問自己,不由表現出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
“我知道答案了。爸爸,你休息去吧。”柳芋露出苦楚的微笑,連她自己都能察覺到此刻的笑容鐵定比哭還要難看,“我不怪你和媽媽。”
其實,只要父親開口相求,她是無力招架的。偏偏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左右她抉擇的男人卻保持緘默,她深知父親不是不能開口,而是那閃亮的領章代表着洲聯邦數十億人的正義、公理和未來……
柳永康又說了些寬慰的話語,步履沉重的離開了她的閨房。
看着父親似乎突然老了幾十歲的衰老背影,柳芋的心裡似乎也有了決定。
嚴樹回到研究所之後,茶飯不思擔心着兒子的處境。直到夜裡三點過,才接到柳俊明來自坎瓦德的電話,她好一頓囑咐之後才掛了電話。
沒想到剛睡着不一會兒,就接到丈夫的來電:
“芋兒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