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正牌妻,又不是偷娶的姨太。竟然睡過你後,又不讓你懷孕!是藥三分毒,那玩意哪能常吃!我說嘉言你當初嫁他,圖的是什麼?憑你的容貌和以前許家的家世,放眼整個上海灘,青年才俊不是任你挑?”姚蝶噼裡啪啦一陣說完,恨鐵不成鋼地盯着我。
姚蝶是上海最受歡迎的交際花,舞廳請她獻唱得出兩千大洋,另外還得看她的心情。她性子直率,在上海得罪過不少人,奈何她有把好喉嚨,長相又美豔,想要捧她的大有人在。
自從和沈修珏吵過後,我一直將自己鎖在房間內誰都不見,他只好請來與我交好的姚蝶。
一天沒吃飯,我說話都沒力氣,“許家沒落後,只有他對我好。他陪了我五年,是除了我父親,陪我最久的男人,你說我不愛他,還會愛誰?”
我父親突然離世後,許家染織生意就沒落了,在我要流落街頭的時候沈修珏主動提出娶我。
我慕戀他那麼多年,哪會猶豫很快就跟他登報結婚。
姚蝶點了一支女士煙,一邊吞雲吐霧,一邊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他突然要跟你結婚,你就沒覺得奇怪嗎?他不肯碰你,又不肯你懷孕,自然是心裡住着別的女人。”
“那他爲什麼要娶我?”我想不明白。
姚蝶湊近一點,“同情,可憐……或許是貪圖美色。守着那古板的
男人有什麼意思?十里洋場那新開了一家歌廳,我帶你去玩玩!保管你一天下來,沈修珏是誰都會忘了!”
被姚蝶拉出沈家時,我又看了那面銅鏡一眼。總覺得耳邊迴盪着女人得意嘲諷的笑聲。
人紅名氣大,姚蝶怕被人認出來帶着黑色面紗陪我站在暗處。
歌廳的舞臺中央,一個時髦的歌女穿着高開叉的改良旗袍,搖着手中的羽毛扇,用甜得發膩的嗓音唱着清平調。
“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
姚蝶擡着下巴,“都是出來玩的,你上去唱一曲?”
我沉默一瞬,沒有嫁給沈修珏之前,我也常來這些夜場。後來因爲他不喜,我成了大門不出的家庭主婦。
“嘉言你跟那保守男人在一起久了,不會連膽子都沒了吧?”
我輕笑,“有什麼不敢的,我要去唱只會比她更好!”
這句話引得姚蝶大笑,“許大小姐人家出場費都是這個數。”她伸出五個指頭。
“她是歌廳臺柱夜牡丹,你要是唱得比她好,你就能揚名上海灘了!”
一曲唱畢,我迤迤然走上舞臺。白色的修身旗袍優雅不失韻味,只有手腕上戴着一串珍珠手鍊。
舞臺下所有的目光朝我看來,我握住麥克風閉上眼
睛,一段清唱響起,纏綿悠柔。
“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不知誰先鼓掌,整個舞廳中掌聲雷動,鮮花朝着舞臺砸來。
“再唱一曲!”
我擡起下巴朝暗處的姚蝶揚脣,我說得到做得到!如果沒有嫁給沈修珏,我現在一定活得恣意隨性。
我踩着高跟鞋走下臺階時,穿着軍服的人擋住了去路,他手中捧着一大束玫瑰花,“這位小姐,我家少爺請你吃晚飯。”
濃郁的花香撲面而來,我皺了眉頭,他們將我當成了這裡的歌女!
“不好意思,我不陪任何人吃飯。我還有事情……”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竟掏出了槍,“小姐得罪了!少帥一定要見你。”
人羣被隔開,成排的丘八竟成了一堵人牆,在人牆的盡頭擺着一張紅木座椅。
軍靴踩在腳凳上,邪佞肆意。垂下的黑色披風又顯得壓抑迫人。
我緩緩走到那人的面前,看清了他的面容。
那是一張線條堅刻分明,俊美邪肆的臉,眸幽暗深邃不可見底,如同荒原中的狼王。
他打量我的眼神,讓我寒毛豎起,那是打量獵物的眼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