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召學生與許先生一併同來,有何要事?”樊知古在邊上不解地問道。
呂布把手一揮,那二十餘騎便散開,遠遠的預警着,呂布望着前面的軍隊,淡然道:“那小兒竟又對某動了殺機,此次非比上次,只爲給宋人一個交代。此次是爲這小兒輩決心與某爲難,絕無倖免之理,請兩位前來,便是爲此謀劃!”
許堅拈着長鬚,半閉着眼睛微笑不語,這是他早就料到的結局。樊知古卻不解問道:“主公何以認爲,這唐帝要加害於主公?”
呂布淡然道:“某入澄心堂叱要箭矢,報十萬之數,小兒不駁,笑而允之;今日誓師,某於衆目之下,不跪拜行禮,那小兒笑而撫吾手,讚道‘斯言壯哉!’若不是想加害於我,何必如此圖謀?”
樊知古聽了一想就明白了:皇帝如果不維持他的威嚴,他這皇位就必然坐不穩。但現在李煜絲毫不在意,呂奉先一再的落他面子。那麼答案只有一個,李煜心裡,已把呂奉先當成死人,看來擊退宋軍之後,必定對呂布下手了。
但他不明白的是,呂奉先知道得這麼清楚,這主公的確如自己所想,不是平庸無能之輩,但爲何呂奉先還要這麼做呢?他不願開口去問,只因很明顯許堅早已明白,本來呂布就說他大事不如許堅了,樊知古哪裡願意再落了面子?
想了半晌,樊知古心頭一動,回首一望和他一樣,落後了呂奉先幾個馬位的許堅,許堅微笑拈鬚衝他點了頭,拍馬跟上呂布。樊知古心中顫慄不已,不由得喃喃道:“樊某人真是井底之蛙,井底之蛙!”
他想通了,呂布就是逼李煜來對他下毒手,呂布需要一個理由去向江南百姓交代,只要李煜向他下手,呂奉先揭出林仁肇之死,再提出清君側,便有了大義之名。再憑呂奉先不世武勇、赫赫戰功,何愁民心不向?
呂奉先在漢末三國時期,親歷羣雄爭霸,他便是再耿直無謀都好,這種把戲,對他來說卻是不足道的。他這種亂世人物,一聽袁術得了玉璽,就知他要稱帝,見李煜如此對付林仁肇,如何能相信李煜會放過自己?當日封候,不過是一時後怕。之後又逢宋軍揮師南下,李煜現時是不可能殺他的,但用夠了他呂奉先,遲早還是不會放過他,與其等到李煜動手,不如自己逼他動手!
樊知古這時趕上呂布,卻聽許堅只說道:“……唐軍應當慘勝,宋軍不可慘敗。”呂布點了點頭,許堅卻轉頭對樊知古道:“知古兄,大勢應是如此,操持還須知古大才謀劃。”許堅不是大包大攬的人,他知道自己的強處也知道自己的弱處。
唐軍必須勝,勝了,才能鑄成呂奉先不敗威名,若敗了,呂布的傳奇色彩便減了,對士卒、民衆的影響力就弱了;但如果唐軍大勝,于軍力無損,呂布以後要對抗李煜,卻就大大不妙了,所以唐軍必須勝,慘勝。
宋軍只能小敗,如果要宋軍大敗,呂布就要投入所有的本錢,那絕對不是理智的事,並且一旦宋人大敗,也許趙匡胤會重新考慮南下計劃,接受李煜的稱臣,先攻打北方遼國,把先南後北的戰略改爲先北後南也不出奇,而李煜,只要宋軍不過江,他對趙匡胤絕對是百依百順,那怕再割些疆土,他也不是做不出來。但如果這樣,唐國就能騰出手來對付呂布了。
樊知古聽了,便在心中推敲,不論唐軍也好,宋軍也好,都不是紙糊的,要讓一切如許堅所說的,哪裡有那麼容易?想了許久,才擡頭在馬上對呂奉先深深一揖道:“靜觀其變,千均一發。知古至此,方知主公之雄韜大略,千言百語,不外木秀於林之計!”說罷和呂布、許堅相視而笑。
自此樊知古對呂布不敢再生一點輕視之心。只因他推敲了幾番,都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戰況膠着之時,誰佔優勢,便向誰下手。如果宋軍佔優,那自是呂布率領陷陣營助一臂之力;但若唐宋佔優,便由今日從末露面的嶽風率軍猛擊唐軍側背,等呂布殺到,那嶽風再做一出好戲撤退便是。所以呂布二十餘騎出現在這裡,無論進退,都先立於不敗之地。
呂布並沒想得如此深入,他只是認爲唐軍絕對不可能佔優,因爲他領過唐軍裡的精銳和宋軍交過手,便是多出一倍兵力,唐軍哪裡能佔優勢?所以他只是準備在唐軍不支時,才做出雷霆一擊!
這時南岸唐軍已奔至江邊林內埋伏,遠處宋軍已架起五道浮橋,此處江面極窄,遠遠可見那宋軍旗幟揮舞,明顯卻是準備渡河了,而唐軍的計劃,就是等宋軍渡河一半時,杜貞率軍自北向南發起攻擊,鄭彥華再率水師,以戰艦摧毀浮橋。
看着那夥或許並不缺少熱血、但卻顯然少經操練和戰陣的唐軍,呂布臉無表情冷冷地道:“動手。”樊知古看了日頭,取了一根刨得筆直的小棍,準備做一個日冕以測試時間。許堅攔住他,取出一個製作極爲精美的小沙漏,那潔白的琉璃應該是大秦販到中原來的,三根支柱上顯然到了本地以後,中原的工匠又充分體現他們雕刻、鎦金的工藝,因爲那柱上的龍鳳呈祥浮雕,除了漢文明以外,不會是其他民族的圖案。
許堅把它遞給樊知古,這讓後者有點害怕,因爲他知道這件東西在現時的價值,他不同於許堅出身世家,他只是一個貧寒的秀才。不過呂布冷冷掃了他一眼,或許讓樊知古暫時忘記這個小沙漏的價值,而把它倒置過來,一揮手,劉破虜招呼了另一名騎兵策馬沿江岸住下流奔去。
[無廣告小說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