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橋在迷迷糊糊中聽到隔壁傳來陳秀雅和杜建國的說話聲,他睡意頗重,沒有和隔壁搭話,繼續埋頭睡覺。夢中,他在樹上跳來跳去,如猴子一般在林間自由飛奔,忽然失去重心從樹頂落下來,猛然間醒了過來。
隔壁傳來板凳摩擦地面的響聲,還有兩人短促低沉的說話聲。
“別,胖墩。”這是陳秀雅的聲音,她在表示反對,語氣並不堅決。
“我愛你,秀雅。”杜建國不停地喃喃低語。
“不行,被人發現怎麼辦?”
“我們輕點,蠻哥睡在辦公室。這間房距離辦公室挺遠,沒有人過來。我還反鎖了門,有人來也進不來
“第一次不能在這裡。”
“秀雅,我愛你。”
過了一陣,隔壁傳來陳秀雅一聲低呼,板凳不停地吱吱作響。動靜很快就停了下來,隨即傳來陳秀雅低低的抽泣聲。
“很痛嗎?”
“別管我,我就哭。”
聽到幾句對話,以及板凳聲抽泣聲,王橋自然知道兩人在做什麼。爲了不打擾一對佳人,他不敢隨意翻身,睡得腰痠背痛。肥碩彪悍的蚊子被蟻香薰得昏頭轉向,在空中亂飛,他只能輕輕地用手趕開,而不敢雙手拍打。
約摸半個小時以後,隔壁再次響起板凳摩擦聲以及杜建國粗重的呼吸聲,偶爾能聽到陳秀雅輕微急促的低呼聲。隔壁層次豐富的聲音無孔不入,王橋很後悔睡到這間房裡,睜着眼看着房頂,思念起曾經的親密愛人。
曾經有三個女人和王橋有親密接觸,呂琪再也沒有接觸過,晏琳到京地讀大學,呂一帆回北三省結婚。隔了這麼些年,他漸漸意識到最愛的人還是呂琪,呂琪在其心中留下深深的鉻印。晏琳是極聰明的人,通過信件和夢話清楚地看透了王橋自己當時都未了解的內心。所以毅然離開了王橋。至於呂一帆則是複雜的情感,有愛有同情有欲,每當想起她時,最先浮現在腦海中的一定是大大咧咧的笑容。其次是穿着老味道工作服的形象,再次是修長的大腿和彈性十足的小蠻腰。
凌晨三點,趙波睜開眼睛,感到腹脹難忍。他仍然處於半醉狀態,從牀上爬起來。走到門外拐角處痛快地撒了一泡尿,再爬回牀上。頭剛挨着枕頭,立刻就昏沉沉睡去。
凌晨五點,王橋聽着隔壁沒有了動靜。爲了免得兩人尷尬,他光着腳,提着鞋子,輕手輕腳從雅間出來。他走進艾敏辦公室,坐在椅子上眯了一會。
陽光射進閣樓時,趙波睜開眼睛,左看右看。不知身處何處。他坐在牀上想了半天,纔想起這是王橋的閣間,他推了推睡在身邊的吳培,道:“你醒醒,幫我弄杯水來。”吳培蓬頭垢面坐起來,道:“昨晚你睡得象個死豬,隨便怎麼都弄不醒。”趙波揉着太陽穴,道:“狗日的胖墩,非要大杯喝酒,把我整慘了。”
趙波摟着吳培親了幾下。稍作整理,來到二樓。
王橋杜建國陳秀雅正圍在一起吃早飯。王橋臉上有六七處紅腫處,這是餐廳大蚊子的傑作。杜建國精神抖擻,一點沒有喝過大酒的痕跡。陳秀雅臉色紅潤。兩眼水汪汪格外明亮。
趙波道:“蠻哥,你們三人昨天是怎麼過的?”
王橋道:“我們和吳培打了撲克,然後大家一起看星星,聊天。可惜了,你睡得太沉,弄不醒。”
趙波怒視杜建國。道:“胖墩,就是你要喝大杯,害得我睡了一晚。這是離校的最後一夜,結果昏睡中渡過,太慘了。”
王橋想起昨晚聽到的層次豐富的聲音,暗笑:“胖墩若是不把大家灌趴下,昨夜哪裡天賜良機。”
吃過飯,王橋到三樓刷牙。剛走到三樓拐角便聞到濃烈尿味,走近發現放在桶裡還未洗的白襯衣全是尿液,雪白襯衣有一團團黃色的尿漬。他衝下二樓,吼道:“青皮,你昨晚朝哪裡撒尿。”趙波一臉茫然地道:“昨晚我沒有撒尿。”王橋拍着額頭道:“我的天,參加面試纔買的新襯衣被毀了,青皮,你要記住畢業前一夜做過的壞事。”
衆人一陣狂笑,趙波猶在辯解,不肯承認。
7月1日,畢業生離校。
黃永貴特意爲王橋秦真高蔣玲等比較重要的學生幹部餞行。
王橋是中文系學生會主席,得到校方和學生們一致認可,誰知陰差陽明錯地分配到靜州下面的小縣城。秦真高順利通過面試,分配到沙州市政府辦公廳。蔣玲分配到山南市東城區紀委。儘管王橋被分到了偏僻基層,黃永貴仍然相信以後職務最高的肯定是王橋,對此深信不疑。
喝過餞行酒,三人將在校時發生的些許不快拋在腦後,握手告別。屬於他們的的大學時代從此結束,他們將各奔東西,開始新的人生征途。
7月5日,王橋按照要求來到省委組織部幹部五處進行例行談話。
省委辦公大樓距離山南大學很近,王橋經常從省委辦公大樓經過。從院外朝內窺視,覺得這幢四方形大樓實在平常,論豪華不如銀行大樓,論風景不如大學校園。王橋此時作爲即將進入幹部體系的新人,由於身份變化,走進大樓後,明顯感受到大樓深處散發出來的無形威壓,腦中迸出“草民”兩個字,走路腳步放輕,說話也輕聲細氣。
站在組織幹部五處門前,王橋給自己打氣:“組織部的領導是人,我也是人,大家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我怕個屁。”他深吸一口氣,輕敲房門,聽到“請進”聲音後,不慌不忙走進房門。
談話進行得很順利也很平淡,包處長講了選調生制度的由來和意義,鼓勵王橋在基層踏踏實實工作,做出一番成績。十分鐘,例行談話結束,王橋走出組織部,自我評估道:“從包處長談話時的態度來看,他對我的印象還不錯,希望他能對我有個好印象。”
離開省委大院,步行約七八分鐘,王橋來到交通賓館。他準備先參加姐姐的婆婆吳學蓮六十歲生日宴會,再到昌東縣報到。
自從兒子李銀湘跳樓以後,吳學蓮不再喜歡熱鬧。李家在省交通廳賓館只辦了兩桌酒席,只邀請平時來往密切的親朋好友。男性賓客以及比較重要的客人坐在主賓席,家屬們坐在另一席。王橋即將參加工作,又算是王家代表,被安排在第一席。
李安健拿着根金箍棒,戴着孫悟空的面具,在屋裡跳來跳去,纏着舅舅王橋玩孫悟空大戰妖精的遊戲。王曉費了好大勁,纔將兒子從弟弟身邊拉開。
姑父趙永剛問道:“王橋什麼時候到昌東報到?”
王橋道:“我到省委組織部幹部五處談了話,準備明後或者後天到縣裡報到。”
趙永剛道:“王橋這一次分配最遺憾之處是沒有能夠留在省委辦公廳,在省委辦公廳熬幾年,出去以後大小都是領導。不幸之中的萬幸是成了選調生,比普通大學生多一些機會。”
在省政府工作的妹弟主動提起這個話茬,李仁德趁機道:“永剛,我記得你有個朋友在靜州當領導,你能不能打個招呼,讓王橋在昌東有個照應。朝中有人好作官,這是千年不變的真理。”
趙永剛拍着額頭,道:“我糊塗了,差點忘記丁原。丁原是靜州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前一陣子我幫他辦了件小事,讓他照顧王橋應該沒有問題。王橋,你具體分到哪個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