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橋:“各地選調生情況不一樣,我打聽了一下,靜州選調生是由各縣區安排,一般都是到鎮街工作。”
李仁德道:“既然還沒有分配,這事必須得先找丁部長。分到環境差的鄉鎮,做不出什麼成績,很難進入領導法眼。分到條件好的鄉鎮,容易出成績,上級來的次數都要多一些。”
李安健戴着孫悟空面具,跑過來抱住李仁德大腿,道:“爺爺,我當孫悟空,你當牛魔王,我們打仗。”
李仁德將孫子抱起來親了兩口,道:“我們在談事,你到媽媽那裡去玩。”
李安健不停吵鬧:“我要和爺爺打仗。”作爲遺腹子,他在家中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向來有求必應,見爺爺不和自己打仗,大聲哭起來。
王曉知道此事對弟弟很關鍵,趕緊把兒子抱開,帶到隔壁房間。李安健在房間裡拼命掙扎,哭着要出去。吳學蓮聽到孫子哭聲,心如貓抓一般,趕緊跟着走進隔壁房間,從媳婦手裡接過孫子,道:“乘孫別哭,奶奶陪你玩。”李安健趴在奶奶懷裡立刻停止哭鬧,望着媽媽,兩隻大眼睛滴溜溜亂轉。
趙永剛打通靜州組織部丁原的電話,道:“丁部長,我是老趙,在忙啥?呵,我一般吧,機關就是那些事情,永遠都做不完。我有件事要拜託你,我侄子今年從山南大學畢業,是省委組織部選調生,分到昌東縣,拜託老兄關照關照。”
丁原道:“趙處長的侄兒肯定要關照。況且還是從山大出來的選調生。”
趙永剛問:“選調生和選調生還有區別嗎?”
丁原道:“理論上沒有,在實際操作上還是有細微差別。比如上級在選人材時,山大出來的選調生肯定比師專出來的選調生更有優勢。”
打完電話。趙永剛神色輕鬆地道:“丁部長後天要到米國參加培訓,他答應給昌東縣委組織部打電話,丁原是地頭蛇,他說話從某種程度上比部長還管用。”
王曉詫異地道:“不會吧,部長是市委常委,一把手。”
趙永剛:“按照山南規矩,組織部長原則上不能由本地人擔任,而且要定期交流。常務副部長不會交流到外地去,他長期在地方任職。比一把手熟悉幹部,所以說話比較靈,在市縣很吃得開。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不管是省裡還是地方都是一個樣。”
王橋真誠地道:“趙姑爺,謝謝你。”
趙永剛得到丁原肯定答覆,有了辦成事的成就感,豪爽地道:“一家人你謝什麼謝,小事一樁。”
王橋道:“對趙姑爺來說是小事。對我來說就是大事,等會我要滿滿敬一杯。”
林玥提着大花籃從門外進來,見面後塞了一個紅包給吳學蓮,親親熱熱地挽着吳學蓮胳膊。道:“吳阿姨生日快樂。”人和人是計究緣份的,吳學蓮爲人素來高傲,還有點尖酸刻薄。但是每次見到林玥就喜笑顏開。
林玥沒來之前,趙永剛多多少少端着省政府處長的架子。林玥進屋後,他把架子放下。站起來與林玥握手,道:“祝賀林主任!在精神文明辦公室這個新崗位有什麼感覺。”
林玥是女性,原本應該坐到次席。但是大家更看重她的職位,忽略其女性身份,請她坐到主賓席。
林玥坐下後,道:“沒有什麼感覺,和教育廳差不多。”
趙永剛笑道:“省委宣傳部和教育廳還是兩回事,更別說這次到宣傳部還把級別提上了去。處級幹部成爲廳級幹部就如小老小婆轉爲正室,難度很大。我是十年處幹,還沒有機會跨出那一步,真心值得祝賀。”
“我是機遇比較好,比我資格老的、比我能幹的領導多了去。”林玥不願意多談自己,有意轉了話題,問道:“王橋,分到哪裡?”
未等王橋回答,李仁德把省委辦公廳招人的事情說了一番。雖然李仁德是好意,還是讓王橋略爲感覺尷尬。
趙永剛發牢騷道:“省委辦公廳搞什麼名堂,山大七位學生幹部面試,居然一個都看不上,他們想從哪裡要高級人才。”
趙永剛罵道:“屁個高級人才,裡面肯定有貓膩。”
林玥略爲思考,道:“我知道那個人纔是誰了。我前天到省委辦公廳辦事,恰恰見過辦公廳新進女孩。聽朋友說這個女孩在京地讀的大學,是紅旗廠廠長的女兒。
王橋腦子有點發懵,暗道:“紅旗廠廠長是晏定康,晏定康的女兒是晏琳,晏琳在京地讀大學,難道是晏琳取代了我的位置。應該不會,晏琳是委培生,雖說她的綜合素質很好,可是與山大七位學生會主席還是有差距的。”
趙永剛是久混機關,對這些事情見得多,斷然道:“不用說,這裡面就是權權交易。”
李仁德見王橋神色不對勁,安慰道:“有句古話,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從基層做起是另一種風景。”
極有可能是晏琳佔據了原本屬於自己的在省委辦公廳的位置,這個消息就和外星人侵入地。球一樣不可思議。王橋不停地告訴自己:“晏琳到省委辦公廳只是一種猜測,紅旗廠領導不少,他們的子女大部分都讀了大學,不一定就是晏琳。”
他清楚地知道這只是讓自己心裡好受一點的自欺欺人的想法。
王橋情緒低沉,覺得煩悶,吃什麼都不香。晚宴結束後,他獨自行走在大街上,從西城區走到東城區,連續步行讓胸中積鬱的憤悶稍稍減少。
“我一定要將情況弄清楚,吳重斌應該知道晏琳的分配情況。”王橋從內心深處不希望是晏琳頂替了自己的位置,抱着僥倖之心打了吳重斌的傳呼。
半分鐘不到,手機響起來。
王橋沒有寒暄,直奔主題道:“晏琳分到哪裡?”
吳重斌道:“四年時間,你還沒有放下?我和劉滬分手不到一年,現在各自都談了戀愛。男人女人就是這麼回事,不要太執着,能放下是一種幸福。”
王橋追問道:“她分到哪裡?”
吳重斌終於說了實話:“她分到山南省委辦公廳,有個當官的爹頂得上你裝四年孫子。”
傳言得到證實,王橋長吁了一口氣,不再想談論晏琳,道:“你真的不要正式工作?”
吳重斌道:“正式工作的概念己經落後了,我準備先到世界五百強工作,有了國際大企業工作經驗以後再到本土企業工作,積累了兩方面經驗以後,自己開公司,當老闆。”
王橋:“你以前想要搞資本運作。”
吳重斌道:“這是最終目標,現在工作經驗不足,沒有任何資本,所有想法都是空中樓閣。林總到上海來過兩次,我客串過一把總經理助理,很受啓發,說不定以後我跟隨他。”
王橋道:“林總,哪個林總?”
吳重斌道:“林海,你介紹給我的。我現在越來越佩服他了,他是我見過國內搞資本運作的天才。”
王橋經歷過姐夫跳樓事件,對資本運作一直保持着距離,他沒有給興奮中的吳重斌潑冷水,聊了一會高中復讀班同學的近況,收線。
晏琳頂替了原本應該屬於自己的位置!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黑色幽默,讓王橋欲哭無淚。
事情無法挽回,憤怒和生氣猶如搬起石頭打天,沒有任何效果。況且一日夫妻百日恩,王橋只能怨自己命苦。他想起了“命苦不能怪正。府”的山南俗語。雖然這個俗語用在此處並不十分妥當,可是他腦中不斷迴響着“命苦不能怪正。府”這句話,加快腳步,甩開膀子,朝東城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