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曹氏趁衆人離去接待天使之際,找梅映雪私下談話.

梅映雪臉上帶著疑惑與呆滯,似乎還沒接受蕭煥被賜婚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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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雪,是我蕭家對不起你."曹氏先開口.

梅映雪看著曹氏似乎終於回神.

"雖然你與煥兒有過口頭...但聖旨不得不從."

曹氏連婚約二字都不願說出口.

她想先前不過是因梅映雪對蕭煥有救命之恩,自己纔會一時昏頭答應此事,但口說無憑,兩家連說親提親都沒有不能作數.況且現在靖遠侯是世襲罔替,侯夫人怎麼能讓寒門女子佔據,只有郡主這種高貴身分才配得上蕭煥.

曹氏越想越覺得自己有理,連看梅映雪的眼神也變了.

梅映雪對曹氏防自己的眼神有些不悅,她隨即開口"侯爺接了聖旨,此事就定下.映雪得返家祭拜父母,就此告辭."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去.

曹氏冷嗤真沒禮節,隨後也轉身前去找兒子.

梅映雪冷著臉回到家,趙延芳王承志也在梅家等著好消息,沒想到卻見梅映雪這樣回來,還以爲沒被晉封嘉勉.

"難道皇帝老子這般小氣?"王承志開口就亂問.

"閉嘴."趙延芳心知必定發生大事,搶過聖旨塞給王承志後就拉著梅映雪進屋,還把門拴上.

"到底發生什麼事?你到是說阿."

"陛下...陛下將和樂郡主賜婚給侯爺."

"什麼!即使是皇帝也不能這般胡亂賜婚阿,況且你跟侯爺不是有婚約?"

梅映雪想起曹氏的眼神終於把事情串起"...也許是有人告訴陛下侯爺未議親..."

"不行,這不行,不能撤回賜婚嗎?你明明與侯爺口頭..."

"正是因爲口頭."梅映雪打斷趙延芳"空口無憑."

趙延芳頓時啞口無言.

良久她才說"侯爺不會是這種人,莫非是老夫人?"

"是誰都無所謂...與我無關."

" 唉,我可憐的ㄚ頭."趙延芳摟住梅映雪.

梅映雪本沒想哭,但一靠在趙延芳肩上不知不覺就淚如雨下.

另一頭,蕭煥一直不知該怎麼辦,好不容易送孫同去客房歇息又應酬了一番後,在傍晚才得空趕去梅府.

"小姐,靖遠侯來訪."黃叔稟報.

"...請侯爺在明堂稍待."

梅映雪性格果斷,既然決定了便不會回頭.

她從錦盒裡取出那隻蕭煥讓人訂製贈與她的玉簪,翡翠雕成的簪子一頭有數朵梅花或盛開或含苞待放,這個簪子梅映雪從未用過,正如她所言怕弄壞.

但以後也沒機會戴了.

梅映雪將玉簪放回錦盒,手持錦盒去見蕭煥.

"月兒."蕭煥見梅映雪迎了前去,沒想到對方卻往後退.

"侯爺找屬下有何事?"梅映雪冷冷地說.

蕭煥被梅映雪的態度嚇到,但隨即明白這是生氣.

"月兒你彆氣,這是等我上京再向陛下稟明..."

"稟明何事?"

"稟明你我有婚約."

梅映雪冷笑"稟明又能如何?聖旨已下,侯爺也接旨,一切底定,難道侯爺想掃天子和郡主的顏面嗎?"

"月兒,你得體諒我,我也是不得不接旨."

梅映雪不回話.

"月兒,你若願意,我會待你如妻."蕭煥一說出口就明白自己錯了.

梅映雪冷冷直視蕭煥"侯爺,梅家有家訓,女不爲妾,望侯爺勿爲難."

她將錦盒丟進蕭煥懷中後道"黃叔,送客."說完轉身往後院走.

蕭煥想追上卻被黃叔和林氏擋下.

"侯爺,後院爲家眷所在,外男不得進入."

蕭煥無奈只能離去.

林氏本以爲梅映雪會以淚洗面,沒想到小姐卻只是氣憤.

"當妾?原來我在他心中就是這般不值."

梅映雪雖是寒門,但能咬牙征戰撐到三品昭毅將軍的女子怎麼可能會容忍有主母指使自己,她的自尊絕不容許.

梅映雪想了一夜,決定拿著功勞賭一次,她要上書兵部自請調離大同.

梅家本是通州人,梅映雪的父母大伯三叔其遺體也都是運回通州安葬,離開大同也算是無牽掛.

蕭煥要與孫同進京面聖,本想趁這段時間讓彼此冷靜一下,卻沒想到再次相見竟是一年過後.

"你當真要離開?"大同副總兵黃維問.

"是,梅家本家與先父先母之墳皆在通州,我在此路遙難及一年也難得返家祭拜一次,若是能調往近處也好儘子女之責."梅映雪說得冠冕堂皇.

黃維一聽也不好多說什麼.

"還是等侯爺回來再說?"

"侯爺被賜婚,也不知多久才能回大同.黃大人您還是先幫我上報,反正兵部也不可能太快下調職令."

黃維心想也好,其實他挺忌妒梅映雪被封三品,他熬了這麼多年才從二品怎能不眼紅.

"好吧."少了一個競爭者才能多搶到功勞.

原本梅映雪還在擔心拖到蕭煥回大同該怎麼辦?沒想到兵部的命令來的比想像中快.

而且很奇怪.

是由兩名看不出兵種的侍衛送抵,上頭有兵部侍郎韓升與太子太師周衍泰兩人的官印與私印.信的內容是讓梅映雪至五臺山殊像寺護送一人至燕京西側一處莊子.

"護送何人?"梅映雪問.

"不知."其中一人平板地回.

"有多少人護送?"

"不知."

"何時動身?"

"今日."

身爲夜梟首領梅映雪自己也下過類似的指令,看來要護送之人身份極高且機密.

"我能帶自己人手嗎?"

兩名侍衛互看一眼,"你打算帶多少?"

"四人."

猶豫了一下後,終於允許.

梅映雪點了趙延芳王承志吳標戚遠山四人,皆是夜梟出身.

"帶上易容工具."梅映雪對趙延芳吩咐著.

她總是願意多一層準備.

那兩名侍衛見梅映雪挑選的人有些意外,因爲四人體格中等外貌普通甚至可說隨處可見,但仔細一想卻又明白梅映雪的用意.

"動身."

一行人身穿便袍配戴不起眼的武器跳上馬匹往南而去.

由於出發日已是午後,抵達殊像寺是動身的第四日早晨.

除了梅映雪外,其他人都留在山門附近,一名武僧領著梅映雪至寺院後頭一處位於竹林內的禪房.

"施主請."

梅映雪推門而入,裡頭坐著三名男子.最年長者應有知天命之年,臉龐清瘦蓄著雜色短鬚,梅映雪直覺此人身上應有官職;年紀位於中間的男子身形英挺,梅映雪確定他武藝高強且像是發號施令之人,但不知爲何卻打扮成長隨的模樣;最年輕者若非剃度身穿灰色僧袍,第一眼還以爲是畫中之人.

年輕男子約莫弱冠,面如冠玉卻十分清冷彷彿無喜無悲,當他以星辰般雙瞳望向梅映雪時,後者瞬間在腦海中閃過一個形容詞,絕世獨立.

"梅將軍."老者先開口.

梅映雪抱拳行禮"在下梅映雪,不知諸位如何稱呼?"

"老夫名喚周衍泰,這位是江奎,這位是一念法師."

周衍泰,那不就是下達命令的太子太師嗎?他怎麼會出現在此?

"卑職不識太師請太師見諒."

"無妨.老夫找你來是爲了護送一念法師進京."

梅映雪決定將心中疑問弄清"敢問太師,這一路將面臨何事?或該問有哪些人會下手?"

這一問江奎和一念都忍不住看了梅映雪一眼.

"你聽聞過什麼?有人告訴你一念法師是誰?"江奎有些嚴厲問.

梅映雪搖頭"卑職未曾聽聞什麼,也不知一念法師是誰,只是推測以太師之地位爲何不調派羽林軍護送,若只是秘密進京倒也不需特意找卑職護送,是故卑職斗膽推測這一路並不順遂."

話落,周衍泰竟大笑.

"真不愧是領二百餘人就能焚燬韃靼大半糧草之人,老夫沒看錯人.關於你問之事,江大人,你來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