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死，求你。”
聽到李幸倪的這句話，李小森倒是心中一動。
如果這時候還有餘力回頭去看的話，就會發現：李幸倪的樣貌，正在加速恢復成曾經衆人印象中的樣子。
李幸倪是全世界唯一一個以士兵的身份，一次次逼近臨界血限，最終成爲血族的人。
一次次的暴走、失控、沉睡、再甦醒——李幸倪身上的這種模式，簡直就和夜行始祖一次次從塵埃中蘇生歸來，一次比一次更加強大，極爲類似。
若這次真的能徹底從沉睡渾噩狀態中甦醒過來，李幸倪說不定真的能重回巔峰狀態，成爲日行者聯盟的頂尖戰力。
當然了，李小森現在可沒空回頭去看，眼前的戴安娜，已然攻了過來。
“跟我打，還敢分心開小差？太草率了吧！”戴安娜輕飄飄一掌按過來，表面上看，倒是看不出這一掌有什麼特別之處。
這戴安娜真的很神秘，主要是她崛起得太快！別說日行者聯盟這邊了，就連夜行者們，也大多對橫空出世的戴安娜，看不明白。
李小森深深吸了口氣，撇開雜念，正面迎上：“既然看不透，瞭解少，那麼就在面對面的戰鬥之中，去試圖瞭解對手好了！”
對於戰鬥法師而言，瞭解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打一架。在家鄉森德洛，有不少鋼鐵直男把妹的方法，都是直接約妹子出來幹架呢，其中大部分當然因此而撲街撲到姥姥家了，但也不是沒有以這種方式真的走入人家妹子內心的……扯遠了。此時李小森以“能力輪盤”催動專屬能力，從“洞徹眼”轉化爲“千幻書生”，然後原封不動地以同樣的掌法，回擊過去！
李小森的手掌和對方細白的小手，終於碰上，李小森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感覺這根本不是生命體的手，簡直一點溫度都沒有！
要知道血族的體溫，本就很涼，世俗圈把血族稱爲吸血鬼，一大原因就是血族的體溫冰涼，不似活人。
可比起眼前的戴安娜，從前交過手的那些血族，包括倒在不遠處的那位完美血族黑桃洛，完全就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啊。
戴安娜給李小森的感覺，就像是行走的絕對零度！
兩人互不相讓，又對了三擊。
出於謹慎，李小森用的全是“千幻書生”，依着葫蘆畫瓢，把對方的招式和力道全盤接受之後，再原封不動地還擊過去。
三擊之後，李小森退了一步，李小森反而往前逼近了一步！
“這……怎麼回事？”哪怕在激烈緊張的戰鬥狀態下，李小森還是忍不住呆了呆。
本想着對方能號令完美血族黑桃洛、還有那心高氣傲的小狼王，實力上絕對非常恐怖啊，之前對方施展出的“永夜皇帝”，也的確讓李小森感到了很大的壓力。
但真正交手之後，怎麼反而在三四招之內，就被自己搶到了一絲先機？
“這是虛招？故意示弱？想誘我深入？”李小森腦海裡閃過一連串的猜測和問號。
心中疑惑，手上的動作倒是絲毫不停頓，反而異常連貫地，依着戰鬥的本能和強大的慣性，瞬間變“千幻書生”爲“強攻式”，然後一拳正中對方的左乳。
李小森徹底呆住了。
遠處並沒有選擇離開而是默默觀戰的李幸倪，也是一臉懵。
倒不是因爲李小森的拳頭落點頗爲尷尬啦，這種生死對決中，都是看準哪裡露出些微破綻便立刻出招，哪有什麼男女之嫌？別說拳擊左乳了，如果說扒光了對方就能贏，李小森也會毫不猶豫去做，因爲戰鬥就是戰鬥，只是戰鬥。
現在的問題是：戴安娜捱了李小森的拳頭，居然真的一聲悶哼，捂着左胸，踉蹌後退！
這他媽的如果是故意示弱、誘李小森深入，那未免太扯了。
戴安娜是真的被李小森打痛了、擊退了！
但這怎麼可能？
李小森本是抱着對付至今最強大的對手的心態，來面對戴安娜的啊，怎麼一交手就壓制了對方？！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李幸倪強忍着腦海中不停冒出來的大量記憶，所帶來的劇烈頭疼，“我剛纔，可是抱着‘李小森可能會被殺’的心情，讓他‘不要死’啊！結果這戴安娜怎麼……”
雖然不至於到弱的程度，但真的遠沒有想象中厲害啊！
把k市圍起來，一副要剿滅城中所有人，破城之後再屠城的架勢，到頭來就是這種程度的實力？
“怎麼，很失望？”戴安娜又揉了揉胸口，因爲痛楚而皺起的秀眉重新舒展，微笑問道。
李小森並沒有回話，反而更凝重了，完全摸不清眼前這對手到底深淺如何。
如果說之前戴安娜只是一味的虛張聲勢，那未免太誇張了，李小森反正第一個不相信。
別的不說，光是對卡茨下手腳而瞞過了所有人的眼睛，以及“永夜皇帝”力敵“小森德洛”的同時，以“血裔支配”讓所有夜行者大軍嗜血化發動總攻這兩手，就證明着戴安娜絕對不簡單。
既然如此，爲什麼實際交手之後，戴安娜的表現別說和柳長生相比了，和黑桃洛相比，都隱隱差了一些？
這種不協調的矛盾性，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你們發現沒有——我並沒有位列天榜。”戴安娜詭笑着說道，“相比起你們這些人，我還是太年輕了，我的實際年齡，比小狼王、羽化雲還小。論潛力，我其實並不足以位列天榜，未來破入聖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眼下的我，可以說就是我的人生巔峰了。但即便論眼下這巔峰狀態下的實力，我也比不過同爲半聖的柳長生。”
說到這她頓了頓，認真看着李小森，讚道：“你真的很強！這麼想想，我倒是不用太妄自菲薄，畢竟我剛剛以自身的實力，和當世戰力第一人對拼，也只是落入下風，受了點小傷，不是麼？”
李小森沉聲道：“廢話少說，你到底是什麼級別的戰鬥力？”
戴安娜抿嘴一笑，素來純真甜美的小臉上，居然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嫵媚：“你們男人都這麼急性子的麼？呵呵，也好，反正事到如今，我也沒打算隱瞞——”
“不動用‘永夜皇帝’、‘血裔支配’這些曾經專屬於始祖大人的能力的情況下，我比柳長生、比李小森你，要弱那麼一截。”
“但動用那些始祖大人的專屬能力的時候嘛……”
戴安娜沒有說下去，也沒有解釋到底她爲什麼會使用這些歷代血族首領都只能摸到一點邊兒的始祖能力。
她用實際行動，展現了使用始祖能力和不使用的情況，會有多大的差別。
只見她擡手虛握，小小的手掌之中，陡然間浮現出一杆足有百米長的奇型戰槍，通體血紅，彷彿鮮血澆灌而成！
“血珊瑚戰槍！？這是安亞的血珊瑚戰槍！！”李幸倪失聲叫道。
“哦，你居然知道始祖大人的名諱？嘖嘖，了不起……”戴安娜有些意外的樣子，但很快不理會李幸倪，扛舉着巨型戰槍，像是扛着一根巨鑿，狠狠朝李小森扎過來。
夜行始祖的能力有很多，而在她衆多強悍的能力之中，血珊瑚戰槍，都絕對是那最耀眼的頂尖能力之一。
相比起干擾人心的“永夜皇帝”，召喚千軍的“血裔支配”，這“血珊瑚戰槍”纔是真正用於戰鬥的能力。
在血族的歷史上，有過不少血族首領，領悟到“血珊瑚戰槍”的一部分，但最多不超過三分之一，所以施展出來的時候，也都是不完整的戰槍形態，有的只有槍尖，有的只有槍桿。
曾經一度率領永夜堡壘中的夜行者，殺的日行者聯盟丟盔棄甲的一位名叫“拿塔”的親王，領悟了血珊瑚戰槍的一半，便已然無敵於他所在的那個時代。最終若非日行者聯盟設計埋伏他，那位拿塔親王也不會死，說不定會超越親王級別，踏入更高的領域。他被埋伏圍攻的情況下，依然殺戮了日行者聯盟參與圍攻的幾乎全部頂尖強者！
在永夜堡壘的歷史上，把這位拿塔親王，尊稱爲“半槍親王”。
一半的血珊瑚戰槍，就有那種恐怖的威能，而眼前的戴安娜手中，是一杆完完整整的、連最細微的紋路，都清晰無比的超大型血珊瑚戰槍！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小森隱約覺得那戰槍上的花紋，和自己手腕黑刺上的蜉蝣浮雕，竟有幾分類似。
但現在顧不上細看了，也完全顧不上去問對方爲什麼會掌握這麼多的始祖專屬能力，因爲那巨大的槍頭，轟然壓落下來，還未真正砸到，已經讓李小森透不過氣。
轟得一聲，戰槍砸落地面。
李小森運轉“靈刃武士”，破開空間，遁入虛空之中，以躲避這完全沒辦法正面對抗的一擊。
然而“靈刃武士”穿梭到一半，李小森居然硬生生被搶頭上的餘勁，從空間夾層之中，給震了出來。
空間破損，李小森踉蹌着跌出來，根本來不及做調整，咬牙把一口涌到嗓子眼的鮮血吞嚥入肚，立刻再次揮舞手中的靈刃，破開空間，因爲第二記戰槍橫掃已然到了。
“哦，居然能連續躲開我兩槍？厲害，厲害！”戴安娜小臉泛紅，像是得到心愛玩具的小孩子，激動、興奮得不行。
至此李小森終於明白，爲什麼其他所有夜行者都爲了k市之中的復活聖器的銷燬進度，而擔憂無比的時候，戴安娜始終保持着從容、冷靜、不緊不慢。
因爲這人太厲害了，自身就是親王級別的戴安娜，配上始祖能力，戰鬥力甚至超越了當初北美戰役中的琴嵐。
關鍵是琴嵐身爲聖境，受到世界規則和天地鎖鏈的束縛，無法發揮出全力。
而戴安娜不同，她並不是聖境，只是依靠着始祖專屬的能力，而讓戰鬥力暴漲！此刻她盡情發揮着超越琴嵐的力量，卻沒受到一丁點天地鎖鏈的干擾。
“黑桃洛和小狼王心甘情願聽命於這戴安娜的理由，這下就完全能解釋得通了。”
“問題是，她到底從哪裡學到的這些始祖能力？！”
李小森心中在狂吼。
對方展現出的爆炸級別的實力，自然讓李小森壓力驟增，拼盡全力都有些招架不住。
但除了實力之外，戴安娜身上越發透露出來的種種無法解釋的詭異之處，才真正讓李小森心底感到濃濃的不安。
“不是說，要宰了我麼？”
戴安娜雙手連連揮舞，戰槍化爲軟鞭，毒龍一般追在李小森屁股後邊。
“不是說，我如果敢對李幸倪出手，你就在我殺了她之前，殺我十次麼？”
戴安娜咯咯笑着，猛地轉而擊向李幸倪。李小森調動“小森德洛”，擋了那血色長鞭一下，趁機攔腰抱住李幸倪避開，但“小森德洛”在對方的恐怖力量之下，崩潰四散。
沒有了“小森德洛”來限制“永夜皇帝”，環繞k市的濃霧，陡然間變得猖獗，風起雲涌，霧氣之中彷彿藏着千軍萬馬。
城防線上，羽化雲突然感覺壓力倍增，她堂堂一個天榜級的高手，竟然被五六名放在平時並沒特別大威脅的夜行者，在嗜血狀態下，逼迫得連連後退！
“血裔支配的力量，明顯增強了，而且不是一星半點！”
不止羽化雲，其他人也發現不對勁了。
他們這些天榜高手都打得異常辛苦，城防線上的其他人，自然更加艱難。眼見一些薄弱的防禦點，已有些搖搖欲墜的樣子，似乎隨時隨地都可能被夜行者的大軍突破。
形勢急轉直下！
巨大的轉變，只因爲戴安娜一人，終於展現出了她全部的手段！
“死守！死守城市！”
“用身體硬擋，也不能讓任何一名夜行者衝進我們的城市！”
無數日行者一方的戰鬥人員，紅着眼睛，朝那源源不絕如黑色潮水的夜行者大軍撲了上去。
海洋和塞麗共同操縱着獵魔城的神器，將大片大片威力無比的火焰，灑向城外的夜行者大軍，但即便是攻擊力舉世無雙的焰巫師，配合神器之威，都感覺到漸漸力不從心。
“李小森那邊怎麼樣了？是不是出了什麼狀況？”琉璃大聲問道。
“哥哥那邊……哥哥打敗了黑桃洛和小狼王……”李小茜通過和李小森的血脈聯繫，全力感應着，在那越來越濃的霧氣，也就是永夜皇帝的干擾之下，兄妹之間的聯繫感應都被嚴重干擾了。
聽到李小森擊敗了黑桃洛和小狼王，衆人一怔，旋即狂喜，但緊接着更加疑惑了：“李小森幹掉了黑桃洛和小狼王？太好了！但既然處理掉了夜行者的兩大天榜高手，現在這情況怎麼還會……”
這一次，李小茜沒有回答。
因爲不需要她回答了。
一道身影，陡然間破開濃霧，飛到k市的上空，如帝王般俯瞰整個k市，那睥睨的姿態，簡直像是要把k市、把日行者、把整個世界，都踩在腳下！
在那道身影的對面，李小森把李幸倪攔腰扛在肩膀上，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在對方狂暴的氣息壓迫之下，像是巨浪狂濤中的一葉隨時可能傾覆的扁舟。
“誰都不要出來幫忙！出來就是死，你們死守城市，不要管我！”李小森吼道。
城市之中，李小茜、琉璃、羽化雲、海洋、斯卡納……所有人都望着那李小森對面的身影，感覺一股涼意從頭到腳，直澆下來。
那仍是戴安娜。
但不是衆人印象中的那個戴安娜。
戴安娜手持一杆恢復到正常尺寸的血珊瑚戰槍，一頭血色的秀髮，血色的眸子，背後還有一對血色的蟬翼一般的透明翅膀，如精靈，又如妖魔！
所有人都很震撼，但沒人的震撼比得過李小森此刻心中的震撼。
眼前戴安娜的樣子，雖然細節上有不少出入，但整體而言，不正是自己在日本劍館時，一度在失控之下，變成的那種“猩紅姿態”麼？！！
在險些徹底失控，迷失在那強大但脫序的“猩紅姿態”之中後，李小森下定決心，絕不再讓那樣的狀態找上自己。
但後來李小森從柳長生身上那道第三件復活聖器，那塊被稱爲“始祖之力”的懷錶之後，雖然身體感覺沒什麼不適，但在短暫的昏迷之後，手腕黑刺上，便多了一個蜉蝣雕刻。
這些天來，李小森雖然嘴上不說，但實際上心裡始終有個疙瘩，說不擔憂那是假的。
好在出城營救李幸倪和卡茨，全力戰鬥至今，李小森並沒有感受到什麼不對勁，只是偶爾運轉力量太猛烈的時候，手腕上的蜉蝣黑刺，會隨着心臟隱隱跳動，看起來不是什麼大事。
然而就在李小森內心深處，把蜉蝣虛影、猩紅姿態的事情，暫時放下，打算全力迎戰戴安娜時，戴安娜卻突然以這樣的姿態，站在了自己面前。
這樣姿態下的戴安娜，給李小森的壓迫力之大，讓李小森甚至不敢分心去放下李幸倪，也不敢把李幸倪往城中送。
因爲如果k市的城防線打開哪怕一條線，試圖讓李小森把李幸倪先送進去，都極有可能讓對面的戴安娜抓住機會，衝入城市，那可就真的難以收拾了。
“放我……下來。”肩膀上的李幸倪小聲說，“別管我了，你全力以赴對付對面那個怪物吧，李小森。”
“……別說話，老實呆着。”李小森咬牙，毫不猶豫地駁回了李幸倪的話。
李幸倪此刻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不再是少女模樣，而是接近衆人印象中那個被全世界不知道多少男性視爲夢中情人的美麗女人。
如此動人的身體，身上穿着明顯小一號的衣服，曲線被繃得緊緊的衣料襯托着越發誘惑、迷人。
但李小森目不斜視，心無旁騖，只死死盯着前方戴安娜的血色的眸子，忽然問：“你……也會‘異族挑戰’麼？還是說，你接觸過‘始祖之力’？”
戴安娜揚眉：“你是說第三件復活聖器，也是最關鍵的一件，那塊傳說中的懷錶麼？”她抿了抿嘴，微笑道，“沒接觸過啊，但用不了多久了，我很快就會殺掉你，攻破城市，拿到那塊懷錶、以及另外兩件復活聖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