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娜說她沒有接觸過那塊包含“始祖之力”的懷錶。
對此李小森很想說一句你騙鬼呢？
如此純粹的始祖能力，而且同時掌握了至少三個，若非從那塊“始祖之力”懷錶中得到過好處，還可能從哪兒得到這份逆天的力量？
柳長生正是得到了那塊懷錶，領悟了“吸血盜命”這一始祖能力，這才強行延壽，否則那傢伙早在兩三年前，就因爲修行“熔兵煉體”的後遺症而自行崩潰了。
相比起柳長生，戴安娜掌握的始祖能力更多，這倒也不算稀奇，畢竟柳長生並非血族而是古武者，從那“始祖之力”中的領悟有限，是很自然的事。
“但問題就在這兒了——”李小森無法理解，“我是從柳長生手裡拿到的‘始祖之力’，而柳長生在北美戰役之後，就和夜行者斷開聯繫了。要說戴安娜曾經手持‘始祖之力’，那柳長生又是如何得到的？但要說戴安娜並不是從‘始祖之力’中獲取強大的能力，她這份力量又源自何處呢？”
李小森覺得自己隱約抓住了什麼，但一時間來不及細想，始終捕捉不到那一縷異樣的思緒。
轟隆隆，轟隆隆！
以戴安娜的身子爲中心，天空和大地顫抖着，像是這個世界無法承受戴安娜終於釋放出的全力。
好不誇張地說，此刻的戴安娜，等若一部分夜行始祖復甦歸來的實力，比起三年前北美戰役之中，附身在李小茜體內的始祖意志，強大了太多！
始祖意志不過是真正夜行始祖的一部分，是三件復活聖器中的一件而已。
戴安娜是比單獨的始祖意志，更加接近夜行始祖完全體的存在！
就連那死鬼柳長生，生前的實力也比不過眼前的戴安娜，更別說李小森曾經面對過的其他強大對手，比如雪原唐晶、瑞拉、鎖骨……這些人了！
“能否順利銷燬復活聖器，我不敢說，但站在我們眼前的，或許是一個不比夜行始祖差太多的恐怖存在啊……”
加布魯緊緊捏着手裡已然殘破的雙斧，一身虯結的肌肉依然繃着，但口吻裡透出無法掩飾的無力，“爲什麼會有這種傢伙的存在啊？這一仗，還怎麼打？”
狂戰士以羣戰爲專長，加布魯單挑未必比其他天榜高手更強，但說要以一己之力強行阻攔數量衆多的大軍衝擊，加布魯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
可就是這樣的羣戰無敵的加布魯，此刻面對那潮水一般涌來的、受到“血裔支配”加持的敵人，掄動雙斧的手臂已然控制不住地發軟，卻還是漸漸地感到有些抵擋不住了！
只是受到戴安娜的能力加持的夜行者們，都有如此實力，更別說正主兒本人了。
斯卡納僅僅試圖以血紋獵人的天賦瞳力，觀察戴安娜如今的實力深淺究竟如何，結果突然間吼叫着，痛苦地捂住雙眼，鮮血從指縫中流淌出來，斯卡納身上的血紋獵人的紋身也隨之黯淡許多。
只是多看了一眼，居然就遭受到瞳力反噬，這說明雙方完全不在一個數量級上！
“那絕對還不到真正的聖境級別，絕對不到。”琉璃說。
羽化雲接口道：“但不論等級，只論戰力，這恐怕……就是聖境！”
聖境。
傳說中和世界平起平坐的境界。
這幾乎是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境界，除了三年前北美戰役中彗星般閃耀的琴嵐，歷史上也就各個山門的創始人、以及其餘寥寥數位人物，真正步入到那個常人無法想象的領域裡。
李小森也好，包括柳長生也好，都只能說是聖境之下的最頂尖的戰力。
面對琴嵐那樣被天地鎖鏈嚴重束縛的聖境，也可一戰，勉強保持不敗。
但和真正的聖境級別的戰鬥力相比，還是有本質上的差別，有着不可逾越的鴻溝！
眼看着城市上空，李小森被再次出手的戴安娜，壓得全然沒有還手之力，感受着圍攻k市的夜行者大軍，在戴安娜的支配和強化之下，越發瘋狂，越發強大，絕望的情緒，開始滋生。
“還沒好麼？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把復活聖器都銷燬？”一名從城防線上被擡下來的戰鬥人員渾身是血地問道。
“現在問這個意義？”旁邊一人有些木然道，“就算摧毀了復活聖器，阻止了夜行始祖的復活，又怎樣？誰能處理城外那個妖魔、那個怪物？”
“所以就不打了麼？”
“是啊是啊，還是要打，堅持到戰死的一刻，至少對得起自己……”
“他媽的……如果不是在這k市作戰，或許還有希望啊。這k市不過是區區一個普通的世俗圈城市，短時間內構建的防禦工事，又怎麼能和山門的防禦相比？”
“所以之前那李小森爲什麼非要在得到復活聖器之後，跑來k市啊？若不是他，我們不會在這裡開戰。”
“真的在山門佈設好全面防禦，就一定能擋得住那個叫戴安娜的魔鬼麼？”
“……”
一時間，消極、內訌、吵架、瘋狂拼死不要命、消極作戰、痛哭、後悔、責難、分心之下露出破綻失手被殺……在城市中的各處上演。
k市的城防線，搖搖欲墜！
很多時候，並不是心智不夠堅定，而是真的看不到希望。
看不到希望，自然就會絕望。
當然也有人堅持喊着：“別放棄！”“堅持到底！”但其中究竟有幾分是真的相信日行者一方還能贏下這場戰爭，幾分是純粹爲了不留遺憾而做好了戰到最後、戰到死的準備呢？
別說一般的戰鬥人員了，頂在城防線最薄弱處的聯盟天榜高手們，在眼見城防線的一處，被戴安娜突然一巴掌繞過李小森，拍得崩潰的一幕，都忍不住覺得——
k市，守不住了。
塞麗的身子陡然間爆開來，化作無窮無盡的火焰，把一大批涌向那缺口、試圖衝進城來的夜行者，燒成了灰燼。但塞麗自己也在發動了這一擊後，本力耗盡，由火焰恢復人形之後，哼也沒哼，一頭栽倒。
海洋抓住塞麗拼命爭取到的一線喘息時間，催動傳承神器，以燈塔形狀的神器，強行補上了那處缺口。但如此以來，失去神器幫助的海洋，自身戰鬥力立刻打了個大折扣，不再是天榜級別，也就無法再坐鎮一方。她所負責的這段城防線，明顯劇烈動搖起來。
城防線能被突破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
很快，又兩處防線被打開缺口，琉璃和羽化雲分別頂上，然而以他們天榜級別的實力，都有種被如潮般往城裡涌的夜行者大軍淹沒的感覺，超高密度超高強度的戰鬥，即便是天榜水準，也支撐不住！
k市就像是一座搖搖欲墜的堡壘，又像是一頭垂死掙扎的困獸。
李小茜腳踏“龍之舞步”，左手“強攻之矛”，右手“鬼面靈刃”，雖然都不是最原滋原味的李小森的專屬能力，也沒有“萬象體術”的糅合之功，抑或是“能力輪盤”的強化之威，但在城市之中，縱橫來往，查漏補缺，表現幾乎不亞於諸位天榜。
她自然也擔心城市之外的哥哥，自然也一籌莫展，但打到這時候，還能怎麼樣呢？
唯一讓李小茜感到一絲慰藉的，是自己雖然和哥哥分隔城市內外，但彼此心臟相連，血脈相融，宛若攜手作戰。
如果這就是最後一戰的話，至少讓我和哥哥攜手戰到最後吧。這就是李小茜現在唯一的信念。
“以及如果……如果真的，到此爲止，就在這裡和哥哥一起戰死的話，我反而不需要面對另一道更加艱難的選擇題了。”李小茜心裡默默想着。
和龍五談話之後，李小森專注於修行，雖然通過血脈聯繫，感受到妹妹似乎有些心事，但沒太在意。
畢竟龍五那天說的那些話，消化起來可着實不容易，李小森以爲妹妹一時間難以完全接受，因此有意識地留給妹妹空間，讓她自行消化。
但其實，李小茜這些天常常出神，並不是因爲龍五那天的話，而是因爲……某天夜裡，林婉帶來的一封信。
一封署名爲李幸倪的信。
“話說，小茜，你還是不肯告訴我麼，院長兩年前沉睡之前，就拜託我在適當的時機，交給你的那封信，到底什麼內容？”林婉此刻就在李小茜的身旁，兩個很久沒在一起的好友，再次並肩作戰。
真正的大戰之中，林婉再也無法掩飾自身是血族的事實，被李小茜看的清清楚楚。
“現在你知道我最大的秘密了，這也是我一度不願意再來見你的理由。”林婉苦笑道，“我們大概率會死在這一戰之中吧，所以就不能透露一下麼？那封信的內容？我真的好奇得不得了啊！”
李小茜並沒有回答。
林婉也沒有追問。
因爲兩人看到不遠處，龍琪兒和龍小六正被一小批突破了城防線的血族逼迫到了一個街角，岌岌可危！
李小茜和林婉一先一後，衝了過去，李小茜奮力擋住那些夜行者，舞動強攻之矛，將敵人一步步逼回到城防線的缺口。
林婉則抓住龍琪兒和龍小六，焦急地問：“你們是從龍五先生那邊過來的吧？銷燬復活聖器的進度如何了？”
龍小六臉色慘然。
龍琪兒咬着發白的嘴脣，低聲說道：“小五叔說，來不及了，城破之前，沒辦法完成銷燬工作！”龍琪兒忽然擡起頭，盯着城外李小森那孤零零的背影，喊道，“小五叔讓你走！李小森，小五叔讓你馬上走，有多遠走多遠！帶着你手上的那件東西！！”
復活聖器一共三件，對外宣稱三件都在銷燬過程中，但其實龍五隻取其中兩件，還有一件被李小森持有。
城市即將被攻破，而聖器的銷燬終究來不及了。
兩件復活聖器，勢必落在戴安娜的手裡。
如果讓戴安娜集齊三件全套，再將夜行始祖復活，那……這個世界就完了。
其實，龍琪兒不必喊的，因爲通過李小茜的聯繫，城外的李小森，可以很清楚地知道龍琪兒所傳達的信息。
洞徹眼的視野之中，李小森甚至能看到：已然滿目瘡痍的城市裡，中心的人工湖面上，龍五滿是不甘，那種籌備了無數歲月，最終被一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戴安娜這樣的變態人物，給徹底攪亂的不甘！
顯然，龍五也完全沒預料到戴安娜這樣的一個恐怖的變數的出現。
“只要能再支撐十五分鐘，只要十五分鐘，就可以了！”龍五咬牙，他是個學者，對數字和時間無比敏感，“三分鐘，最多不超過三分鐘，k市就要破了……”
戴安娜的氣息，已經牢牢鎖定了龍五，他知道自己逃不掉，更不可能帶着兩件復活聖器逃跑。
至於李幸倪，這時已經被李小森百忙之中，通過一個城防線上被打開的缺口，丟進城裡，就躺在龍五身旁的不遠處。
李幸倪再次失去意識了，倒不是在李小森和戴安娜的戰鬥中，遭受到什麼創傷，而是她正在進行着徹底甦醒過來之前的最後、也最關鍵的階段。
“走吧，李小森，走啊！”龍五深深吸了口氣，眼裡浮現出決然之色，“拿着你手裡的那件復活聖器，逃！銷燬兩件，就能阻止夜行始祖復活，但反過來要讓夜行始祖成功復活的話，三件聖器，缺一不可！一個戴安娜已經夠可怕的了，無論如何不能讓夜行始祖再成功復甦歸來！”
在龍五和李幸倪的計劃之中，能銷燬復活聖器，自然是最好的。
如果真的出現意外情況，龍五是第一手準備，李幸倪是第二手，李小森就是那第三手爲了最壞情況做的準備。
“現在我距離恢復全盛實力，還差得遠。幸倪也是，恐怕趕不上了，完全甦醒過來。”龍五陡然間提聲喝道，“在成長到有把握戰勝戴安娜之前，無論如何都不要露面！好好守着你手的那件，好好藏着，好好修煉，你就是這個世界最後的希望了，李小森！”
說話之間，一支夜行者的隊伍，已然到了人工湖畔，爲首的血族在嗜血狀態下，體型暴漲，足有三米多高，獰笑着盯住了龍五。
k市至此，終於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