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說話這樣老氣橫秋了?”齊博睨了她一眼:“纔多大,就有心思操心這種事?我心裡有數,用不着你給我指路。”
蘇蘭心聳肩道:“我不過好心提醒你一句罷了。好了,天快黑了,你還不回你自己院子,賴在這裡做什麼?”
齊博看着天上離山邊還老遠的太陽,怎麼也看不出天哪裡快黑了。知道這是蘇蘭心要避嫌疑,逆反心理上來:哼!你趕我走我就要走嗎?我是誰?堂堂王爺,豈能任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於是咳了一聲,正色道:“別胡說,怎麼叫賴在這裡?我是要等蘇老爺回來商量事情呢。”
蘇蘭心看着隔壁父親和彭氏月姨娘的院子,徹底無語了。
中秋之夜,自然也少不了一番宴飲,仍然是由葉承平親自請了衆人到自己院中。
定國公上了奏摺後,又是擔心又是羞愧,這一次是真的病倒了,徐夫人也覺着沒臉見齊博,以照顧老爺的理由留在上房。所以這會兒大廳中只有葉承平和幾個兄弟以及蘇天茂等人陪着齊博飲宴,裡間則是國公府排得上號的女眷們,從規模來看,可比前兩次隆重多了。
正是酒酣耳熱之時,齊博見國公府幾個兄弟都有些醉意,便清了清嗓子笑道:“今兒我在街上看了一出好戲,聽說是以承平爲原型的,你們知不知道?”
“哦?什麼戲?”
蘇天茂見葉家人都愣住了,連忙陪笑問了一句,在給六皇子擡轎子這方面,他一向是不遺餘力的。
“叫什麼少俠救美,怎麼?你們都不知道這齣戲嗎?”
齊博臉上帶着一絲玩味,銳利雙眼從葉家幾位公子面上掠過,話音落,只聽葉承平苦笑道:“真是見鬼,你就來金陵住這麼幾天,竟然也讓你知道這件事了。都是百姓胡說,你不要相信。”
“我自然是不信的,不過那戲臺上演得有鼻子有眼。承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知道你性格灑脫,不在乎這些閒言閒語,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種名聲若傳去京城,讓父皇知道了,那會怎麼樣?”
葉承平黯然道:“我在乎又有什麼用?難道去禁止?你明明知道,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只怕我這邊大肆禁止的話,流言反而更加甚囂塵上。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竟然編成了戲曲,不然這種事情,不出兩個月,也就沒人傳了。”
“那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搶了民女回來?”
齊博皺着眉頭,他總感覺此事沒有那麼簡單,可是凝神觀察席間幾個葉家子弟的表情,竟沒有看出任何破綻,這讓他十分驚疑,不知是自己眼神不夠銳利,還是對方隱藏的太深,因此一再挑起話題,一面更加專注地注意每個人表情。
“怎麼可能?”葉承平搖頭無奈叫道:“王爺還不知在下爲人?我是風流了些,可我什麼時候會幹那種強人所難的事?”
“就是。最可恨的是那些戲子,還編出了個什麼少俠救美來,說夜裡來救人就來救人,把國公府當成了什麼地方?只是可恨他們不指名道姓,我們卻也沒辦法大張旗鼓的拿
人。”
說話的乃是國公府二少爺葉承安,說完就聽齊博冷哼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說到底,還是承平你什麼地方做的不對,讓人拿住了把柄,我可是聽百姓說了,這事兒的確發生過的。”
“什麼啊。”葉承平放下酒杯:“王爺,你是不知道,提起這事兒,我簡直一肚子苦水沒機會往外倒,爲此還被我爹罰跪了三天祠堂。其實不是我搶的人,是我府上一個管事的,看中了人家姿色,仗着府裡勢力搶了那女子回來。那會兒我和爹爹不在家,兄弟們壓根兒不知此事,聽說那女子的表姐過來鬧了一場,卻被管事的命人打了出去。說來也巧,當晚我先回府,聽下人說了這件事就忙趕過去,將那管事的打了一頓攆出去。接着正想命人送那女孩兒回去,她卻說在外面沒有親人,名節既毀,也沒臉見街坊四鄰了,情願在府中爲奴爲婢。所以你說,我是不是冤枉死了?”
“竟然是這麼回事?”齊博十分驚訝:“若是這樣的話,倒還情有可原。可那女孩兒也太自私了,她又沒被玷污,有什麼沒臉見人的?更何況她不出面說明情況,就讓你背了這麼一口大黑鍋,她知道一個世子如此德行有虧,會有什麼下場嗎?你也就由着她的性子來?真是胡鬧。”
葉承平陪笑道:“這個……你知道我的性子一向是憐香惜玉的,她一個女孩兒,被千夫所指還怎麼活?我就不一樣了,即便傳出點風言風語,可我在宮裡住了幾年,皇上是知道我爲人的,還不至於就因爲這個便把我處置了。只是誰也沒想到,這流言竟然愈演愈烈,到現在我成了板上釘釘的色鬼,你說上哪兒說理去?”
齊博皺眉道:“那這事兒最後到底如何了?那個女孩兒呢?你敢保證這背後沒有人推波助瀾?”
葉承平愣了一下,接着訕訕道:“那個女孩兒……對我很是傾慕,後來……後來就跟了我,可惜她身子骨不好,一年後就去了。唉!可憐花容月貌的一個美人兒,就這麼香消玉殞。至於背後推手,我覺着應該沒有吧?她那位鄰居後來也沒見過,應該不至於恨我恨到這個地步,讓人寫了戲曲編排我,就算一開始誤會,後來也該知道他這位芳鄰是真心喜歡我的啊。”
“其實王爺不必多心,這戲曲剛唱的時候兒誰也不知道是說大哥的,後來知道了,那女人的身子已經很弱了,大哥哪忍心讓她拋頭露面給自己正名?所以就這麼稀裡糊塗的,誰知到最後這竟成了一出名戲,害得大哥啞巴吃黃連有苦也說不出。”
雖然疑惑解開,但齊博心中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這事情當真稀奇的緊,若不是聽說那個女人已經死了,他甚至懷疑偷盜三寶的人就是對方呢。因爲被搶,所以對國公府恨之入骨,又因爲離世子近,能夠有得到鑰匙的機會,所以編排了戲曲敗壞國公府和葉承平的名聲,再盜取三寶要害得他們家破人亡。
吃吃喝喝直到戌時末,因爲還要供月,衆人方纔作別。這裡方琳一回到房間,便興奮地拉着蘭香道:“我知道偷盜御賜寶物的人是誰了。”
蘭香嚇了一大跳,連忙道:“
姑娘,這話可不能亂說,您……您怎麼知道的?告訴六皇子了嗎?”
“我雖然知道了,可沒有證據,就這麼和六皇子說,他未必信呢。哼!等我找到證據,再將兇手向他面前一推,讓那兇手認罪伏法,你說,到時候他會怎麼看我?還會覺得這世上只有蘇蘭心聰慧絕頂嗎?”
蘭香笑着點頭道:“姑娘這不失爲一條好計,只是您怎麼就知道了?兇手到底是誰?”
“說出來你都不敢相信,我也不敢信,但實實在在,她那些異樣都落在我眼裡。”
方琳坐下來,喝了一杯茶,平靜了下情緒,才讓蘭香來到自己身邊,貼着她耳朵道:“兇手就是那個煙雲。剛纔大家吃飯,她在桌邊伺候,六皇子在外間和世子爺他們說話,說到那個被強搶的女孩兒時,我看見她整個耳朵都紅了,太陽穴一跳一跳,不過這丫頭隱忍功夫倒是厲害,竟未當場失態,不然的話,蘇蘭心絕對不會察覺不出來。可她是在蘇蘭心旁邊,所以這些形狀我在對面纔看的清楚,蘇姑娘那會兒只顧着吃她面前那盤子燒雞,竟是半點兒沒在意到。哈哈哈……”
蘭香也笑了起來,但馬上又正色道:“姑娘不可掉以輕心,蘇姑娘能傳出那樣的名聲,也非等閒之輩……”
不等說完就見方琳擺手道:“沒事兒,我看的真真兒,蘇蘭心不是等閒之輩,那煙雲更厲害。她這番形狀也是轉瞬即逝,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呢。呼!這真是連老天都在幫我的忙,就不信蘇蘭心這一回還能和我爭。”
蘭香點頭道:“如果真是這樣,那真的是天助小姐。只是奴婢不明白,煙雲不是世子爺的大丫頭嗎?她怎會幹出這樣事情?國公府一旦抄家滅族,她難道還能有好兒?”
“你真笨。”方琳在蘭香的腦袋上輕輕敲了下:“忘記我剛剛說的話了?她是因爲什麼險些失態的?是那個被強搶的民女啊,說不定她就是那個民女的親人,混進國公府就是爲了給對方報仇的。”
“啊!”蘭香驚呼了一聲,接着遲疑道:“可是……可是世子爺不是說?那個女孩兒是自願的嗎?”
方琳冷笑道:“自願的?那只是世子爺的一面之詞,反正被搶來的女孩兒也已經死了,是不是自願的誰知道?如果這個煙雲真是要爲親人報仇的,你以爲她會相信世子爺這番話?”
蘭香想想也覺得有道理,不由熱切看向方琳,小聲道:“姑娘,你想怎麼做?”
“呵呵!我心裡有個想法,不過還沒完全想好,待我再仔細想想。最好能讓她在世子爺和六皇子的面前親口承認罪行。”
“這怎麼可能?難道姑娘要將她扭送官府動大刑?”蘭香大驚失色,卻見方琳得意一笑,搖頭道:“我怎麼會用這種辦法?那還能顯出我的能力嗎?更何況素日裡說話,六皇子是最不喜歡屈打成招的。行了,給我準備熱水,到時候等我想好了,自然會告訴你要怎樣安排。”
“是,姑娘。”蘭香答應一聲,轉身出去,這裡方琳坐在牀上細細思索,好半晌後,她脣角泛起一絲開心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