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你嚐嚐,這是我新研究出來的一道麒麟鱸魚,安大哥說了,菌菇和鮮筍對你現在的病症有滋養功效,來,張嘴……”
世子府裡,言逸穿一身軟綢長睡衫坐在花廳窗前的大藤椅上,身上蓋着薄絲綾被,正含笑看着蘇小七。
“不用勞累你,我自己吃就行。”
說着,言逸就要擡手接過湯碗。
但蘇小七迅速往後一躲,避開言逸的手說:“那可不行,安大哥說了,你內毒尚未徹底清除,還不能隨意行動,一應穿衣吃飯等事也都要緩緩而行的。”
言逸苦笑。
“我一個大男人哪有那麼嬌貴?沒事的,來,我自己吃。”
蘇小七忽地拉下臉子。
“怎麼?你嫌我照顧的沒有那些俊俏丫鬟好?還是怕我廚藝不精,不想吃我做的菜?”
“你——”
言逸被蘇小七說的哭笑不得,他當然知道蘇小七是開玩笑,用激將法想照顧自己吃東西而已,心底不由十分溫暖。
於是他輕嘆一聲:“那好吧!我說不過你,就乖乖聽你話吧!”
“這纔是好孩子!”
蘇小七也忍俊不禁睨他一眼,嘴角漾開一絲笑容,忙拿筷子挑了最鮮嫩的一塊魚肉放進言逸嘴裡。
“怎麼樣?”
她眨着盈媚明眸,一臉期盼等着言逸的評價。
言逸仔細咀嚼後點點頭,“確實不錯,肉質鮮嫩肥美,湯汁爽滑,還有菌菇的香味,好吃。”
“好吃吧?”
蘇小七得意晃晃頭,繼續喂言逸。
“好吃就多吃兩口,吃的多多的,壯壯的,毒症纔會被打敗,你也才能儘快恢復英武男兒。”
看着蘇小七溫潤脣瓣嘰裡呱啦說着,言逸不由淡淡一笑。
他忽然俯身靠近小七耳畔。
“世子妃放心,在下一定在婚期前儘快恢復身體,不讓世子妃的洞房之夜寥落無趣兒!”
“你——”
蘇小七被他一句話陡說的緋紅了臉。
心底卻不由就浮現出洞房花燭夜裡,她和言逸鴛鴦和合的景象,雖只是心裡活動,但臉上紅暈不由更盛起來。
“討厭,你油嘴滑舌的不是個好人。”
蘇小七又羞又氣的將菜碗往言逸懷裡一放。
“人家好心好意餵你吃東西,你胡說什麼?我不管你了,你自己吃吧!”
說罷蘇小七站起身就要逃走。
但言逸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她的衣袖。
“哎……我不過跟你開個玩笑兒而已,這麼玩兒不起,那你之前還總是調侃我呢!我都沒生氣!”
看着可憐巴巴的言逸,蘇小七有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你真就是我的冤家。”
蘇小七說着又做回繡墩上,拿回菜碗繼續喂言逸,“現在開始你給我好好吃飯,不準多說廢話。”
“是,在下尊聽世子妃命令。”
言逸話裡有話的回答着,蘇小七又是咬牙又是羞怒,簡直拿他沒辦法。
……
花廳內,一雙璧人甜蜜說笑着,花廳外安白和盧伯卻緊蹙了眉頭。
安白嘆氣:“盧伯,世子這次的毒症很棘手,我怕,幾年之內都無法清除了。”
“要那麼久?”
盧伯臉色陡然一寒。
“安白,你跟老朽說實話,世子這次毒症是怎麼突發的?可是有人暗自做了什麼手腳?”
“我猜……”
安白神情凝重的點頭,“十有八九是之前給世子種下蠱毒的人來京城了,可能是毒影婆,也可能……”
說到這裡,安白沒再說下去,但盧伯臉色明顯更暗沉幾分。
他生怕言逸和蘇小七聽見,用力壓低聲音,看着安白:“有可能是伊夢來了?”
“不錯!”
安白回答:“否則無法解釋世子毒症已壓下去那麼多年,如今又突然發作的道理,如果真是這樣,恐怕世子這次的毒症不會輕易壓下去,一定會出大事。”
盧伯聽了這話,不由有些手足無措起來,立刻就說:“如果真是伊夢,她應該有某種謀劃,我們也應該很快收到某種消息……”
盧伯的話還沒說完,驟然,就聽得世子府大門外傳來響徹雲際的厲喝之聲。
“不錯……我來了,我今天就來會一會言逸世子。”
聲音雖不粗曠,但聽起來有裂石穿雲,龍鳴獅吼的氣勢,世子府內幾乎所有人都聽得見,就連在花廳的言逸和蘇小七也一字不落聽如中。
他二人驚然對望,臉色都是倏然慘白起來。
“是……你娘?”
蘇小七抖着嘴脣問。
言逸沒回答,但從他冷如寒冰的臉色和暗淵眸光中都能看得出來,蘇小七說的沒錯。
伊夢來了。
……
伊夢一聲驚語嚇的安白一下子從木椅上跳起來,盧伯也勃然變色。
還沒等他們商量一下要不要給伊夢開大門的時候,就忽聽外院傳來兩聲侍衛慘叫聲,緊跟着,伊夢披一襲墨色黑紗,獨自一人款款走來內院。
“呦!人挺多啊!看樣子你們都在照顧逸兒吧!”
伊夢站在花苑玉欄杆前的一株柳樹下,她臉上蒙了半幅墨紗,僅露出一雙閃動着毒蛇般怨毒、幽寒目光凝視盧伯和安白。
盧伯畢竟年紀大些,很快就恢復鎮定,他先瞅了安白一眼,眼中滿是“你說對了”的眼神兒。
然後才定定望着伊夢,冷冷開口。
“你來幹什麼?這裡不歡迎你。”
伊夢卻也沒惱怒,反而隔着墨紗可見她嫣紅朱脣微微一彎。
“我知道沒人歡迎我,但也不表示我不能進門,逸兒,你是我生的孩子,就對你娘如此苛冷相待麼?”
後半句話,伊夢是對着花廳門口說。
因爲蘇小七這時正好扶着言逸從裡面走出來,一同站在花廳門口。
因驚怒之氣陡升,言逸此刻的臉色比任何一個時候都慘白如紙,虛冷凝促,蘇小七緊緊抓着言逸的手,感覺到他手掌冷涼,如刺骨寒冰。
言逸一手扶着心口,一邊凜目凝望生母。
緩緩開口道:“我自不孝,但不知將親生兒慘毒成不人不鬼樣子的生母,可否算的上慈愛有加?”
蘇小七覺得,這句話懟的很嚴重。
至少懟此刻的伊夢來說,已經很不留情面了。
可不了伊夢仍然毫無怒色,反更淺然一笑,徑自走來坐在花苑當中一個雕花石墩上,那從容舉止就好像在她自己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