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看着她,清冷眸光浮在卡布奇諾的濃郁甜香味上,似乎是一點點透進了她的骨血裡。
越靠近他,骨血就越粘稠,步子就越沉重。
湯圓暗暗咬牙,擠出一絲禮貌微笑,裝作若無其事地拖開椅子,坐在了他對面:“晚上好。”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裡透着隱忍的怒意。
她全然不敢直視他,只得招呼服務員來化解尷尬:“一杯熱巧克力。”
點完飲料,就冷場了。
湯圓垂眸,撥弄着咖啡墊。她只覺得他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她臉上,像激光瞄準了獵物,不射穿就不罷休似的。她的臉燙得都快燒起來了。
太慫了!他憑什麼理直氣壯的?!
湯圓不忿,一咬脣,猛地擡頭,強撐架勢:“不是急着找我嗎?我來了,怎麼反倒不說話了?”
“小姐,您的熱巧克力。”服務員受這邊低氣壓的影響,很小心翼翼地推了推餐盤,又小心翼翼地避走。
項鄴軒依舊定定地看着她,那眼神淡得連最初的隱忍怒意都不見了。
“你不說話,我可走了。”湯圓嘟囔着,作勢起身,卻不料肩上忽然襲來一股力道,硬生生地把她摁回了座位,眼前更是黑壓壓的,像逼過來一座大山。
湯圓擡眸,驚愕地看着起身越過圓幾傾逼過來的他。她扭頭看四周,冬夜的咖啡廳,好在人並不多,否則他們這副樣子真要被圍觀了。
正當她眼珠子骨碌碌掃視四周時,下巴被他捏住。
他掰正她的臉,直直與她對視:“好點了嗎?”
湯圓愣住,心不爭氣地突突亂跳。她都說不清她怎麼就每每能讀懂這個男人的啞謎。他不止是問她身體好了沒,還在問她的心好了沒。
她擡手要拂開鉗在下巴上的手,可半空就被他抓住。
“好點了吧。”他柔聲,語氣已經不再是疑問而是陳述,一副“我早看透了你”的坦然模樣。
公衆場合,湯圓不想矯情地掙扎。她咬脣,也
學他一語雙關:“區區幾顆藥丸,區區幾件破事,有什麼大不了的?”她嘴硬:“我就沒不好過。”
“既然好好的,那跑來H市幹嗎?”項鄴軒湊近幾分。
“你先鬆開我。大庭廣衆的,像什麼樣子嘛。”湯圓顧左右而言他地嘀咕,掙了掙。
項鄴軒卻是傾身,一把就噙住了她的脣,勾住她下巴的手,順勢捧住她的臉,就這麼細雨般地吻了起來。
呃——湯圓睜着圓溜溜的杏目,驚愕地看着他。他不容她分心,不容分說地就吻住了她的眼……
就這樣,懵懵地吻上了。湯圓發誓,她沒回應他,她只是羞於掙扎,不想在咖啡廳裡賺回頭率,於是才被他捏住軟肋,佔盡了便宜。
好不容易掙開他,她早羞得緋紅滿面。
項鄴軒抽出一張鈔票壓在咖啡杯下,起身拽起她就直往外走。
湯圓低埋着腦袋,一路羞於見人。出了咖啡廳老遠,她才甩開他的手,羞惱道:“項鄴軒,你幹嗎啊?”她擡眸看着他:“你別以爲這樣搗糨糊,就可以翻篇了。或許我是作,是矯情,可是但凡女人作,也是男人的錯。沒哪個女人會無緣無故地作!”
項鄴軒蹙眉:“我並沒否認我有欠妥當的地方。”
“你覺得你只是欠妥當?”湯圓心亂如麻,只想着快刀斬亂麻,“你身邊的這個位子太擠了。錢盛楠、錢亞男、秦曼玉,還有我不知道的。”她忿忿地搖頭:“我在信通的工作就已經很非人了,每天都在競爭上崗,我不想我談個戀愛也要競爭上崗,成天胡思亂想。你明白嗎?那樣太累了。”
項鄴軒嚅脣,又蹙眉,再嚅脣,才道:“競爭上崗不是很正常嗎?你身邊也有張慕之和榮乾乾,我也需要競爭上崗。不是嗎?”
湯圓噎住。半晌,她才道:“我和你不一樣!除了你,我沒跟誰玩過曖昧。”
項鄴軒拽過她的胳膊,把她一把拉進懷裡:“除了你,我也沒有。”
湯圓又噎住。她擡眸,看着他。他情真意切的模
樣,更叫她憋悶,無處發泄的憋悶。好像一切只是她理虧矯情,可是她不覺得她是在無理取鬧。但是非得她要說出個子醜寅卯,她卻不知從何說起。
他低眉,看着她:“過去是無法抹煞的存在。我不否認,錢盛楠對我而言是不同的。我們在一起三年,我愛過她,曾經很愛。”
湯圓猝不及防地愣看着他,心像被鐵鉗狠狠捏了一把,疼得她微眯了眉眼。
項鄴軒斂眸:“但那都過去了,十年前的事,我絕不可能再接受她,你應該清楚。”
“那你還愛她嗎?”湯圓自虐地問出了口。她本來不想提過去的。但既然他主動提了,她就不可能再裝糊塗。
深邃的眸子泛起一絲冷光,項鄴軒冷冷道:“愛情只是丘腦分泌的多巴胺。多巴胺頂多存活三年。這世上任何一對超過三年的情侶都不會再存在愛情,存在的感情其實只是習慣。”
狡辯!不肯直面回答,就是心裡有鬼。湯圓氣得直咬脣,作勢就要掙開他。
他卻越發緊地箍住了她:“要不是多巴胺作祟,你覺得我可能容忍你這樣無理取鬧?”
湯圓愣住。不是因爲他指責她無理取鬧,而是——
多巴胺?對她?
“你應該很清楚,我撇開E文和桂都的事來找你,意味着什麼。”項鄴軒湊近她,呼吸灑在她的臉上,“你出走,我可以理解成是一道測試題嗎?我選擇了你,是不是意味着通過測試了?”
湯圓像迎面被狠狠一棒槌,有點雲裡霧裡。回過神來,她就忿忿地推他:“你胡說什麼?!”其實她心跳都快爆表了,有種被拆穿的羞窘,可是她發誓,她沒想玩什麼欲擒故縱,她是真的氣不過,不想見他,才跑來這裡的。她咬脣:“我沒你想的那麼心機婊!我不是——”
項鄴軒清淡地打斷她:“女人對自己的男人婊,天經地義。你對我婊,起碼證明你在乎我。”他強調:“很在乎。”
湯圓無語地看着他,臉羞窘得通紅。“我——”她都結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