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委屈得眉眼泛酸:“在溫泉山莊,我那麼內疚地坦白我是記者。而你?你居然還能無動於衷!”她再推他,依舊推不動:“你一直還在騙我!哪怕跟我在一起了,你也還在騙我!”
“我沒騙你。”項鄴軒理直氣壯,“雖然機場是我設計的,可之後的一切,都是真的。”他貼着她的發,柔了聲音:“我有想過坦白告訴你,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什麼時候是時候?”湯圓氣得聲音都在抖。被摁死在他懷裡,她有點透不上氣:“等到你全盤計劃都達成的時候?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你想過,別人會怎麼想我嗎?”
她也不知道是缺氧岔了氣,還是委屈到了心,居然就哭了:“他們不會覺得我是傻缺,被你算計。他們只會覺得我是收了你的好處,我罔顧了財記的職業道德,跟你一起做局騙人!我是個騙子!”
項鄴軒越發蹙了眉,越發緊地摟着她:“這個案子上,我們立場不同。多說無益。你只要記住一點就夠了。”
他貼在她耳畔,沉了聲:“我們之間是真的。哪怕一開始,我下了套,也只是想教訓一下你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傻勁。哪怕我是在下棋,最初的棋盤裡,你只是一枚棋子。……”他撥開她的發,低眉凝着她的臉頰,輕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淚痕:“可我們在一起之後,一切都不同了。”
湯圓止不住呼吸哽咽。她倔強地看着他:“有什麼不同?不同只在於你一不小心把一顆棋子給睡了?”她邊說,淚水邊流:“你要是沒睡我,你打算怎麼辦?原計劃裡,現在跳出來曝光桂都醜聞的,是誰?”她眼神陡地迷茫:“肯定不是五十一氪吧?是那茜,對嗎?”
“都不重要了。”項鄴軒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低頭吻着她的臉,淚水沾落他的脣,澀澀的味道惹得他無奈輕嘆:“我會保護好你,盡力補救,不會讓這個案子給你造成影響。”
“不造成影響?”湯圓哽住。果然,他的原計劃真是那茜。她咬脣:“你有沒有想過,你所謂的教訓,會讓一個職場新人完全斷送職業生涯?!我中了你的套,報道E文教育借殼桂都酒店的新聞,唬弄了那麼多人。光散戶股民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信通社給淹了。”她好心寒,又推了他一把:“你讓那茜來曝光後續,她那麼討厭我,我分分鐘會被趕出信通的!”
項鄴軒理屈地斂了眸,竟有些無言以對。
她猜想的不錯,他的原計劃的確是如此。曾經作爲陌生人的她,她的職業生涯,她的人生軌跡,壓根不在他關心的範疇之內。他的計劃裡,需要這樣一枚棋子,她好巧不巧地自己撞了上來,他沒理由不順水推舟。
所謂的教訓,也不過是他爲自己隨意找出的一個藉口而已。要不是他與她有了交集,他壓根不會覺得虧欠於她。
商場本就是波詭雲譎的角鬥場。爾虞我詐,勝者爲王敗者爲寇。誰傻,誰就活該被耍。
可是——
他該怎麼說才能讓她明白,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個合理的商業佈局?而他唯一的紕漏,只在於他沒料到他會對棋局裡的一顆小棋子動心思,因此,他毫無預案。
他現在似乎說什麼,都是錯的。
湯圓見他不語,便越發來氣。她使勁掙開他的臂彎:“項鄴軒,你太可怕了。只是一張照片而已,犯得着你這樣來整我?”
“湯圓!”項鄴軒沉聲,冷峻的眉眼簇了一抹鬱色。他鬆開了手,低眉凝着她:“我對你怎麼樣,你應該是有感覺的。你覺得我們在一起,是我在整你?”他冷笑:“我有那麼空嗎?”
湯圓噎住。她整個人都亂了。她撓了撓長髮:“五十一氪,你幫我回了吧。我是不會跳槽去那邊的。”
項鄴軒看着她,眉眼簇了一抹慍色。
湯圓雙手搓了搓臉,苦笑道:“琳達李欣賞我什麼?欣賞我天真無邪?被人當槍使了,還一無所知嗎?”她咬脣,看着他:“項鄴軒,你是好心,幫我牽線搭橋五十一氪。可是,我有臉跳槽去那裡,讓人看笑話嗎?”
“你報道E文教育意向借殼桂都酒店的新聞,並無不妥。事實上,他們也簽了意向合同。”項鄴軒很嚴肅,“事情沒你想象的那麼嚴重。你現在是在鑽牛角尖。”
“合同是局!是騙局!”湯圓不自覺地攥緊了雙拳,像只刺蝟,“我被你利用了,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我自己蠢就算了,還連累了那麼多散戶,追高買進了一支ST爛股!你難道覺得這還不夠嚴重嗎?!”
項鄴軒嚅了嚅脣:“湯圓,這世上不是非黑即白的。人的視角有限,看到的往往只是冰山一角。這世上被人利用的記者,太多了,有心甘情願被人利用的,也
有矇在鼓裡被人利用的。他們看到的,報道的,都只是別人希望他們看到和報道的。這就是現實。”
湯圓的眸光顫了顫。
他斂眸,深看着她:“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被身邊的人擺一道的感覺,不好受,但是,我是——”他頓住,蹙了眉:“我不能說自己是無心的,但是我所做的一切都在我們認識之前,我並不想傷害你。你冷靜想想,如果你接受不了這次的事,並不意味着你要質疑我們的關係,你要質疑的是你的職業選擇。”
湯圓整個人都有些懵住。這個男人就是有這個本事,可以輕而易舉地把矛盾的焦點迅速轉移。她很無力地看着他。
哈赤——哈赤——Tommy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竄到了兩人的腳邊,流着哈喇子擡頭巴巴地看着湯圓。
項鄴軒勾脣,用拖鞋撥了撥Tommy的毛爪子:“老小子是不是餓了?”
Tommy很有靈性地汪汪兩聲。
“那哄哄這位美女姐姐,她要是生氣沒胃口,你就別想有飯吃。”他說完,擡眸看了湯圓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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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mmy很狗腿地繞着美女姐姐打轉轉,當真哄起人來了。
湯圓只覺得整個人都無力了。她不是不生氣。她只是——
他每每都用這種四兩撥千斤的伎倆來對付她,讓她無處發作又無法釋懷,只能硬生生地嚥下去,一而再地把自己憋成內傷。
他就是傳說中的那種最可惡的男人。永遠擺着一副“我就是這樣了,你接受,我們就愛,不接受,我們就散。”他更可惡,她都不理他了,他卻還腆着臉追過去,卻又沒過多表示。
他對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每一點親密,似乎都是比着刻度來給的。少給她一分,她都要扭頭走人。可多給她一分,他似乎都會肉疼,半點不會讓步。
他一直在挑戰她的底線。而她,卻還是不爭氣地捨不得放手。
最被動的是,哪怕是跟他吵,都吵不起來。就像此刻,她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或許,她的確該冷靜地考慮一下了。
她咬脣,俯身拽住狗圈,忿忿地拽着Tommy就往外走:“物似主人形,我要不是看你老了,敬老的份上,一準不給你狗糧吃!”
項鄴軒看着她的背影,幽幽地鬆了緊繃的嘴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