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圓磨破了嘴皮子,才說服莎一刀暫時接納了湯方這個不速之客。
吃完飯,湯圓以陪弟弟爲由,搬回了出租屋。
“姐,你傻缺啊!我跟你鬧,你往項哥身上撒什麼氣?”湯方抱着被子,忿忿地撂沙發上,“男人是要哄的。項哥那款,不知道多少辣妹往他身上貼,你有點危機意識,成不?”
湯圓現在一聽那個人,就渾身炸毛。她揪着枕頭扔弟弟身上:“巴不得被人哄走,省得心煩!”
湯方直搖頭,扔下枕頭:“姐,我知道,你吃那個老女人的醋。可吃醋,咱悶着頭吃,找機會再給那女人一悶棍,打回本來,咱講究點戰術,成不?”
湯圓愣然,癡癡地看着弟弟。
湯方挑眉,一屁股坐沙發上:“別這麼看着我。你弟精着呢。”他翹起二郎腿擱茶几上,吊兒郎當的:“看在你是我姐,跟你掏心窩子地嘮嘮幾句。你們女人啊,成天把愛掛嘴邊,可心眼嘛……”
他掐着指尖:“一丟丟大。你遇見他時,他已經三十好幾啦,沒一個妞溜進過他心裡,那你得懷疑他的取向啦。做什麼總有先來後到,人家先溜進去的,你鬧死了,沒走乾淨的,也還在他心裡啊。有毛線用?”
湯圓整個人懵住。她眨眨眼,發現話題竟被扯到了錢盛楠身上。她張嘴反駁:“我壓根不是爲了——”
湯方不耐煩地比手止住她:“聽我把話說完!”
湯圓竟乖乖閉嘴了。
湯方做大:“別鬧,想辦法把他的心偷過來,纔是王道。你看不慣那個老女人,就把她徹徹底底從那人心裡擠走啊!”
“你懂什麼,壓根不是這事。”湯圓總算回過魂來了,跟弟弟瞎扯這些,丟人丟到了家。她扭頭就走。
湯方追了過去:“你們才認識幾天啊?人家認識多久了?你妄想用區區幾個月,一下子勝過人家好多年,你以爲你西施在世啊?現實嘛?”
湯圓本就煩悶得要死,聽他這麼說,直接就怒了。她扭頭,一腳踢過去,湯方蹭地熟練跳避開,拖鞋倒被踢出去老遠。
湯圓崩潰地捂了額:“你就是來討債的!成心給我添堵!”
“姐。我是爲你好。”湯方苦口婆心地抽開她的手,嘆道,“你別看我沒心沒肺的,我心裡明鏡似的。你也不小了,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優質的,就努力抓住唄。”
湯圓確實是憋得慌,總覺得心口悶着一口氣,不上不下的。她愣愣地看着弟弟:“明知是壞的,也還忍着吞下去?”
湯方天真無邪:“對你好就行了。又不是作奸犯科,哪來那麼多壞人?”
弟弟好不容易成熟一把,害得湯圓越發迷惘。
湯方走開幾步,給老姐撿起拖鞋,方方正正地擺回她腳邊:“男票跟腳下的鞋一樣,自己穿着舒心就好啦,什麼好的壞的,你不也毛病一大堆?真看不懂你們女人,心眼賊他媽多。”他直起身,癟嘴:“項哥頂好的,你就知足吧。離了他,你非哭死不可。別作了。困啦,睡去啦。”
看着弟弟的背影,湯圓只覺得無力。弟弟要是知道他虧了婚房的首付,全是那人做的局,他還會親熱地項哥長項哥短嗎?
弟弟倒有兩點算是說對了。
感情從來就是如魚飲水,冷暖自知。這段感情,於她,一直有點食之無法下嚥,棄之痛徹心扉的無奈。
離開他,她真會哭死的。就像H市那幾天,她想他,想得整夜整夜睡不着,哭得枕頭溼答答的,爲了不讓伍小薇和榮乾乾看出端倪,她幾乎每個凌晨起來,熱敷冷敷熨燙那腫得胡桃似的眼睛。
爲了這樣一個壞痞子,究竟值不值得?
鼻子隱隱有些癢,她擡手拂了拂,竟然又是噁心的鼻涕。她趕緊趿上拖鞋,吭哧奔回房間,鏗地鎖上了房門。
戒癮,得慢慢來。她自欺地寬慰,她不是慫,她只是想等藥丸毒素徹底過去之後,再跟他秋後算賬……
第二天一早,湯圓化了個淡妝,強裝鎮定地趕赴信通社,正式銷假上班。不管桂都的案子有多棘手,她惹下的禍就得承擔。
懶散的湯方竟然也起了個大早,自告奮勇地送姐姐上班。
“太陽打西邊出了吧?”湯圓一想起即將面對的一切,就有點訕訕。
“嘿嘿,知我者,湯圓也。跟你商量個事。”湯方發動車子,“我昨晚仔細想過了,我不能懶散下去啦,存老婆本從今天開始。”他拍拍方向盤:“雖然你的車太娘炮了,但事急馬行田,我將就吧。”
湯圓越聽越不對。她扭頭瞅他:“你想用我的車抵債?”
“別說的那麼難聽嘛。”湯方嘿嘿,“你的車反正也是閒置,我廢物利用一下,我註冊了專車和O2O租車平臺。我算過啦,做二休一,開兩天專車,共享出租一天。在我沒找到更好的淘金辦法之前,勤快點,東拼西湊,月賺一萬應該不成問題。”
湯圓懵地眨了眨眼,活見鬼似的看着弟弟。弟弟在老家時,恨不得天天與人調休,懶得要命,現在居然開竅了?
“別這麼看着我嘛。”湯方賣萌,“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他吧啦就唱了起來。
“行了!閉嘴!”湯圓心底有事,很有些煩躁,“你讓我想想。我買車,是爲了採訪方便——”
湯方立馬打斷她:“你要去哪,我隨傳隨到,接送你唄。”
可是——湯圓看着這輛新車,有點肉疼。她雖然不是什麼愛車如命的人,但用她的車充當出租專車,還要O2O出租給別人,她想想就有點接受無能。
“車這玩意兒,一落地就貶值。得物盡其用!你放心,我車技了得,不會刮蹭到的。O2O的租車平臺,我也選最靠譜的。都投保險的,再說啦,人家來租車,都很愛惜的,怕賠錢,不會蹭壞的……”湯方一路碎碎念。
越靠近公司,湯圓心裡就越沒底,稀裡糊塗就點頭了。誰叫她害得弟弟虧得只剩一隻馬桶呢,別說借用車子,就是拿去典當,她也無話可說。
信通社,亦然。該她承擔的,她絕不推諉。
今天的信通社,着實詭異。大門口,竟然站滿了保安,三五個清潔阿姨正分散各處,哼哧哼哧地拖着地板,擦着玻璃。
電梯通往辦公室,一片死氣沉沉。同事們偷偷瞟望她的眼神,詭異到令人毛骨悚然。
湯圓忐忑地坐回格子間。張姐立時就地發來了善意提醒,“湯圓,你得有心理準備。今早,E文和桂都通過五十一氪正式發文了,無條件終止借殼意向。信通的熱線電話都快被打爆了,散戶們鬧得厲害,信通社的主頁一片罵聲,樓下一早就有人跑來扔雞蛋了,主編大大火冒三丈……”
雖早有心理建設,可真要面對時,湯圓還是覺得頭皮發麻。她強撐着發了句“謝謝”。
“湯圓,凱文找。”那茜鬼魅般出現在她座位前,眸子透着幸災樂禍的微茫。
該來的,終究是來了……
信通社頂層,一片冷寂。
啪——
凱文重重地把五十一氪的財經晨報甩在桌上。聲響震得耳膜有點發顫。
湯圓有些侷促地摳了摳手指,像個等待審判的囚犯,直挺挺地站着等待訓話。
凱文站起身,叉着腰,風度盡失地指着報紙:“解釋!”
湯圓咬了咬脣,除了道歉,她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臺詞:“對不起,凱文,讓你失望了。”
那茜站在外間的吧檯,邊倒咖啡邊冷笑。
“我要聽的不是對不起,是解釋!”凱文的聲音揚高了八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