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圓的臉陣紅陣白:“是我……太天真了。借殼案……”她說不下去了,無助地舔了舔嘴脣。她再厭煩那個男人的所作所爲,卻也還是無法當着外人說他半句不是。呵,真是癡傻到家了。
那茜端着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輕輕置在老闆桌上:“凱文,說這些都沒用了。爲了在業界的聲望,我們現在得想辦法反擊。”她挑眉看湯圓,冷哼:“項鄴軒太狠了,一點面子都不給信通。哪怕利用我們放風,再給我們一個矯正的機會也不至於讓信通名譽掃地啊。士可殺不可辱,這口氣,信通無論如何咽不下。”
湯圓驀地扭頭看那茜。
那茜凌傲地迎過她的目光。
湯圓虛地垂了瞼。其實,他原計劃裡,是給了信通社矯正的機會,給了凱文面子,甚至給了他們一個現成的替罪羔羊。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最後,他竟不忍心對她這隻羔羊下手,便只好殺帥保車了。他和凱文的樑子,看來是結下了。
那茜分明句句在挑撥,湯圓聽着卻沒有怨怒,反倒莫名地感到一絲寬慰。他壞是壞,卻還是在乎她的。思緒跳到此處,她真有種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的衝動。都到這份上了,她竟然計較的只是他的在乎?!
那茜的挑撥離間奏效。凱文果然更加生氣了:“湯圓,我混這行二十年,沒想到竟然栽在你手裡。”
湯圓唰地臉色煞白。
那茜隱隱勾了勾脣。
“凱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湯圓叫屈。哪怕她今天要被掃地出門,也不能不明不白,可是,當她再要開口解釋時,卻竟然失語。
她百口莫辯。
“你不必說了。”凱文稍稍冷靜
下來。他坐了下去,冷看着她:“以我的道行,你覺得到了今天這步,我還看不清真相?”他失望地斂眸:“昨天,我就猜到了。我給你機會了,湯圓。”
湯圓懵地看着他,心突突了兩下。
凱文敲着桌板,鏗鏗響:“如果你今天帶來這兩家的獨家聲明,那我可以留下你。可是……”
言下之意,已是再明瞭不過了。
湯圓的心驀地抽了兩抽。來的路上,她其實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真到了這刻,她還是難以承受。
凱文隨手拿起桌上的PAD,撂到了她眼前:“你自己看。”
湯圓木木地捧起PAD,是各種股票論壇的網評。視線越來越模糊,卻全然不影響那滿屏的謾罵和譏諷。
“我給你機會了,你沒珍惜。我也覺得很遺憾。”凱文合手,一臉惋惜。
一滴淚啪嗒落在了屏幕上。湯圓逃也似地放下PAD,擦了一下眼角:“對不起,真的抱歉,凱文。”
凱文靜看着她。
那茜冷挑眉角:“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們玩什麼聊齋?項鄴軒爲你鋪好退路了吧?昨天,我就跟凱文打賭了。他賭你會將功贖罪。呵——五十一氪給你的職位,你捨得放棄纔怪了。”
湯圓只覺得周身發冷。她扭頭,想反駁那茜,卻發現竟然還是失語。那茜猜的句句不錯,他確實爲她鋪路了。她再解釋,都像是在掩飾。她扭頭再看凱文:“凱文,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恐怕都沒人信了。可是……”
她深吸了一氣:“我是無心的。獨家聲明——我當時太亂了,壓根沒想到——”
那茜再度冷哼。
湯圓殷殷地看着凱文。她恨死了自己。她怎麼能笨成這樣!她太沒心眼了,凱文昨天的電話,她全然沒往“最後一次機會”上去想。她以爲——
她頹然垂眸,還是她太天真了。凱文老江湖了,在看到五十一氪報道的那刻,恐怕就已經有了判斷。他確實是給她機會了,而且還給她留了臉面。但是,她太傻了,傻到都沒體會到他的用意。
項鄴軒是對的,她太不懂人心,太不懂這行的“潛規則”。她跟他們連共同的語境都沒有。她根本都聽不懂他們話裡藏的話。她真是個傻缺!
凱文靜看着湯圓,最後輕嘆了一氣:“吃一塹長一智吧,姑娘。”他起身:“既然項鄴軒已經幫你選了出路。”他繞過老闆桌,朝湯圓伸出手:“祝你成功。”
湯圓不知爲什麼淚水竟然唰地涌了出來。她呆呆地看着他的手,竟然是擡不起胳膊,也忘了抹淚。
那茜難以置信地看着凱文。這算握手言和嗎?還是,僅僅是爲了不撕破臉皮而矯飾平和?
凱文收回手,轉而拍了拍湯圓的肩膀:“You’re too young and too naïve.”他搖頭,過來人的口吻:“離項鄴軒遠點,你不是他的對手。”
這句比任何話,都更具殺傷力。
湯圓的淚,像決堤的潮水一涌而下。她擡手捂住眼睛:“對不起。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對不起……”
她都不知道喃喃地說了多少句對不起,才急亂地奔了下樓。交辭職信,捧着紙盒灰溜溜地在一衆同事詭異的注視下,離開這座承載了六年夢想的大樓。
六年的夢想和堅持,就這麼輕飄飄的,飄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