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醫道:“硃砂在從前並不被認爲是毒物,但是智後她老人家卻一口咬定,天長日久的應用硃砂,是會導致很嚴重的後果的,甚至死亡。以前,在道士煉丹的時候倒是常用,後來就被限制了。”
春燕道:“莊姨娘的脣脂都是老夫人提供的!”
顏壽泉就扭頭看向習氏,從齒縫中擠出了兩個字,“毒婦!”
習氏眉毛跳動了一下,“老爺子是不是下結論太早了?據我所知,很多驅邪符都是用硃砂畫的,給人吃了也是沒有死人的。何況,脣脂中用了硃砂也是爲了眼色更鮮亮,用量是極少的。又不是直接吃到肚子裡。李太醫認爲,那能致死嗎?”
“按理說不會!”李太醫抱歉的看了顏十七一眼。
事關他從醫的名譽,他也是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無中生有的。
習氏哈哈大笑,“現在,你們還有何話可說?本事呢?本事呢?跪下!都統統給我跪下!誣陷主母,我看你們以後怎麼在京城立足。”
“老太太是不是太着急了點兒?”顏十七斜眼看過去。
對於習氏現在那副沾沾自喜的樣子,她實在沒法直視。
“好!”習氏一拍桌子,“我就再耐心等等!看看你們還能耍出什麼花招來!”
完全是一副勝利者不屑於踩死螞蟻的神態。
顏十七看了眼五味,“提醒一下李太醫!”
五味上前一步,抱拳行禮,喊了聲,“李太醫!”
李太醫上下打量了一下五味,“閣下也是懂醫的?”
五味道:“平時閒來無事喜歡翻閱醫書!剛剛李太醫也已經提到了,硃砂有毒,是從智後她老人家那裡開始斷定的吧?”
“確實如此!”李太醫很乾脆的承認。
五味道:“那李太醫應該也讀過智後書寫的那本萬物相生相剋的書了?”
李太醫擰眉,“確實是讀過了!你是說------”
五味道:“硃砂有小毒,但是如果跟某種東西一起用呢?會不會成爲大毒啊?”
“啊!”兩聲驚叫。
一聲自然是李太醫的,他聽聞了五味的話,立馬去翻閱先前的那張藥方了。
另一聲則是習氏的,剛纔還得意洋洋的一張臉,已經如同雨打過的殘花,落了滿地。
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驚恐和慌亂。
顏十七冷冷的看着她,她是否真的以爲這個世上就只有她一個聰明人了呢?
還是她篤定了,莊氏的死永遠都不會被人翻出來?
“啊!”李太醫又驚叫了一聲,“是了!我找到了!原來是這樣子啊!”然後一臉驚喜的到了顏壽泉面前,“老大人,用了這個脣脂和藥方的人是不是已經死了?”
顏壽泉的心卻是吧唧沉到了谷底,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像模像樣的執起衣袖,拭了拭眼角,“是啊!已經死了三十多年了?可是有什麼不對?”
“太不對了!”李太醫喜不自勝,那是一個醫癡攻克一個醫學難題後的喜悅。“智後她老人家在她的書中有寫到,服用了硃砂的人,斷不可用海菜或者白礬類的東西。否則,小毒會成爲大毒。多虧這位小兄弟提醒啊!”
說着看了五味一眼,然後又繼續道:“剛剛我把藥方和脣脂分開來看,的確沒有什麼不妥。但若把這二者加在一起來看,那可就有大問題了。這治療泄下的藥方中是用了白礬的啊!硃砂遇到了白礬,那必然會導致服用之人中毒的啊!”
話音落,習氏已經再次從椅子上出溜了下去。
“竟是這樣子的啊!”顏秉正沉痛的道,“我親孃的死竟是這樣子的啊!父親------還望父親爲我親孃做主啊!”
顏秉正喊完,竟然嗚嗚哭了起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啊!
顏壽泉嘴脣翕動着,下巴上的鬍鬚更是抖動個不停。
他的確是想說點兒什麼,可一時間竟是找不到了自己的聲音。
那個如水般對他無怨無悔付出的女人,竟是這樣子死的嗎?
視線落在習氏的身上!
這個女人,他一直都知道不是好相與的,卻沒有想到竟是歹毒至此啊!
那可是殺人啊!
他顏壽泉在莊氏的事情上,的確算不得好男人。
但他的手上是從來都沒有沾過誰的血的!
而這個跟自己生活了一輩子的習氏,居然在三十年前就已經手染鮮血了。
她是怎麼做到心安理得的面對他,面對莊氏的兒子的呢?
事情完全爆出之前,他其實是心存着僥倖的。
打從內心裡,他還是不願意相信習氏的歹毒的。
“毒婦啊!”顏壽泉說着,哇的吐出了一口血來。
“父親!”這個時候,衝上前去的,也只有一個顏秉廉了。
顏秉公,這個顏壽泉最疼愛的嫡子,面對着這樣的變故,也只是如同傻了般的一臉的茫然。
習氏出溜到了地上,他沒有反應。
顏壽泉吐血了,他還是沒有反應。
二房的人奔向了顏壽泉,他還是沒有反應。
三房的人對於習氏無動於衷,他還是沒有反應。
無論是範氏,還是杜氏,此刻看着習氏的眼神,都如同在看一個怪物。
能設計這樣的死局,習氏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四房的人卻只是冷冷的看着人生百態。
顏十七悄悄的靠近顏如鬆身邊,“哥哥,你看到了嗎?這樣的顏家,還有什麼好留戀的?”
顏如鬆看了她一眼,“本來就沒有什麼好留戀的!這個家從來都沒有給予咱們兄妹溫暖,留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