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十七目瞪口呆,“竟是這樣子嗎?二十多年前父親就是輸的啊!”
顏秉正一臉的戚色,“是啊!技不如人!”
顏十七甩甩頭,“那時候的皇上,跟父親說了什麼?”
女人都有一顆好奇的是非心,她也不免俗套。
顏秉正道:“他讓我好好待他的師妹!”
顏十七嘆氣,“那麼這次呢,皇上是找父親算賬的嗎?”
顏秉正眸露痛色,“他只是勸我放手!”
“勸?”顏十七訝異,會是擁有強權的皇上能契合的字眼嗎?
顏秉正道:“沒有威逼利誘,只是勸。”
“勸父親放手孃親?”顏十七咬脣。
顏秉正點點頭,“他說,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裡,我既然負了你母親,還有什麼臉面再拖着她?若是真想着爲你母親後,那就把自由還給她。”
“他用的什麼立場?”不是質問,只是在闡述事實。
顏秉正道:“放手!”
“嗯?”這兩個字,包含的意思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那也是真正複雜。
顏秉正又往四周看了看,“他說他可以爲你母親放棄江山,問我還能爲你母親做什麼?”
顏十七猛的後退一步,雖說是心中早有猜測,但真正聽人表述起來,還是難掩那份震撼的。
“父親能爲孃親做的,也就只剩下放手了!”
顏秉正一臉的頹然,雙肩更是塌陷,“是啊!人比人,纔會有高下。”
顏十七道:“倘使沒有皇上的這番話,父親是打算一直拖着孃親嗎?”
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皇上的手段還不算太陰私。
至少沒有對顏秉正採取強硬手段。
顏秉正苦笑,“私心裡,我其實是希望能跟你母親重新開始的,甚至想過求她一起跟我去任上。”
“那父親可曾在母親面前努力過?”顏十七問。
顏秉正道:“從宮裡回來後,我親自跟你母親談過了。哪怕,她還對我有一絲的留戀,我都不想放手。哪怕是跟皇上去爭-------但是,你母親已經表明了態度。緣已盡!”
顏十七道:“我猜,皇上肯定跟父親將其過當年師兄和師妹的故事吧!”
顏秉正哽咽着沉默。
顏十七就不再追問了。
他這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皇上是什麼人?就算當年還是太子,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
即便是那樣的身份,卻還是選擇了放高氏走。
爲的什麼?就是爲了給予高氏一份尊重,尊重高氏的意願。
也因此,時隔二十多年後,皇上在高氏的記憶裡都還是美好的。
他憑什麼跟高高在上的皇上相比?
他有什麼資格再去勉強高氏未來的命運非得跟他綁在一起。
所以,最好的選擇,只有放手了。
從這一點上說,皇上纔是真正的老狐狸啊!
從前的底兒,今後的底兒,全都跟顏秉正這個老實人交代了。
無論是二十多年前的放手美人,還是二十多年後的放手江山,都足以將顏秉正壓迫的擡不起頭來。
當真是好算計啊!
顏秉正這樣子單純耿直的性情,哪裡會是老狐狸的對手?
顏十七在心裡重重的嘆息。
顏秉正翕動着嘴脣,“我馬上就要走了,以後這京城的紛紛擾擾就離我遠了。你和小趙一定要警醒着點兒!伴君如伴虎,切忌小心行事。”
“是!十七記下了!”顏十七一臉的恭謹。
她也算是明白了,自己這親爹今兒是爲給她示警來的。
這份情,她得承!
“主子!大人來了!”報曉的聲音傳來。
父女倆一起看去,就看到了一身二品官服的趙翀大步而來。
帥氣的外表,冷冽的氣質,無論是趙翀的哪一面,顏十七都愛極了。
沒有迎上去,卻是綻放了最燦爛的笑容。
趙翀上前給顏秉正行禮。
顏秉正深吸一口氣,驅散剛纔的情緒,換上一副和顏悅色的長輩臉,“衙門裡的事情忙完了?”
趙翀道:“別人先忙着!起風了,岳父還是移步書房說話吧!以免着涼。”
翁婿倆並排着往回走,顏十七反而綴在了後面。
仔細去看兩人的背影,趙翀的偉岸挺拔,如同那挺直的白楊。
顏秉正的則有些佝僂,形體消瘦,更顯得衣服寬大。
顏十七莫名的心酸起來。
她能眼睜睜的看着顏秉正孤獨終老嗎?
嫁給趙翀後,因爲被縱寵着,疼愛着,溫暖着,心也就在不知不覺中變軟了。
那就爲顏秉正再準備一份大禮吧!也算是日後不在他身邊的孝心了。
只是這份禮,要不要送出去,還得跟趙翀好好商量一下才行。
至於,高氏那邊,能瞞就瞞着吧!
此後顏秉正的種種,她相信高氏應該不會過多的關心了。
午飯的時候,顏如鬆也來了。
一頓飯也算是兩邊會親戚了。
顏秉正又喝醉了,不知是自己求醉,還是沒有拼過衛國公。
顏十七本想着留顏秉正在客房休息,等着酒醒了再回去。
顏如鬆卻是不肯,他覺得這樣子已經是給顏十七丟臉了,哪好意思再賴着?
親自架了顏秉正上了馬車,匆匆而去。
顏十七不放心,只得又把五味喊來,讓陪着走一趟。
顏秉正喝醉了倒是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不發酒瘋,只是安安靜靜的發呆。
目送着馬車離去,顏十七心裡莫名的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