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高燃,映染一室繾綣。
燕沉昊緩緩挑開面前那張鸞鳳繡絲的鮮紅蓋頭,燭光之下,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素淨的容顏,未施粉黛,未簪珠翠,便似一朵潔白的槿花,綻在這燦似朝霞的大紅錦緞之中,那一刻,沒有豔麗,沒有嬌媚,但就是這份獨一無二的明淨,卻讓燕沉昊心頭怦然一動。
是依稀相識的場景。大半年前那個夜晚,他也曾挑落一張更華美的蓋頭,那時,蓋頭下的人卻是黛眉朱脣,描繪精緻,豔麗得便似一片紅霞,但待四目相接的那刻,卻無絲毫繾綣,那人驚訝的眉目至今仍自清晰。而後待自己輕分那大紅嫁衣,看到那雪白無暇的心口,那時的震驚怒意,亦便種下了後來的種種曲折。只是世事無常,人事難料,誰想今夜,又見紅燭,又揭蓋頭,但此時二人,早已是歷過一番天翻地覆,回首從前,直是恍如隔世。
齊槿濃密的睫扉輕擡,緩緩對上面前濃重幽深的目光,那一時,四目相交的二人不禁都有種亦真亦幻之感。燕沉昊看着眼前映着紅燭之光的清麗容顏,一時竟微覺暈眩。雖是素淨臉龐,但紅燭掩映之下,那一張清秀的臉竟無端多了三分嫵媚,而那澄如秋水的雙眸,那微微閃爍的笑靨,竟讓一向並不好風花雪月的晉王殿下想起了一句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大紅的蓋頭被輕輕地扔在一邊,獨自映着燭光,更見鮮豔,卻比不過那被緩緩壓倒在大紅錦繡鋪成的華麗牀榻上的人的緋色臉龐。雙脣相接,輾轉纏綿,一個是目色熾烈,一個是長睫輕顫,一個是笑意微微,一個是臉若紅霞。燭火跳動,曳曳搖搖,一室皆是旖旎。
“嗯……昊……別……”察覺到男人的手滑進自己衣襟遊走,齊槿終於自那纏綿一吻中回過神來,有些無力亦有些慌亂地推拒着。
見他推拒,燕沉昊一怔之下,卻是低低笑起,輕咬身下人的雪白耳垂,微微沙啞的聲音含着笑意:“別什麼?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這個時候,我們該做什麼?”
齊槿面色緋紅,雖未施粉黛,面上卻似染了胭脂一般。燕沉昊含笑看着他羞窘模樣,修長的手指卻是一點點挑開了那金絲銀線的腰帶。齊槿覺出他的動作,不由便微微掙扎起來,但燕沉昊怎會讓他逃脫,大半個身子壓上去將他壓住,脣舌靈活地在那白皙的脖頸上流連,覺出身下人的輕輕顫慄,不由笑意更深。
但慢慢燕沉昊就發覺不對了,身下纖細的身子竟是顫抖得越來越厲害。燕沉昊停下動作,擡起眼來,便見那原本酡紅的面頰竟已慢慢轉得蒼白,那原本迷離的眸中亦已露出點點無助恐懼,略一思索,當即明白過來,柔聲問道:“怕?”
齊槿輕輕咬着脣,並未出聲。原來燕沉昊與他雖早有過親密關係,但因爲燕沉昊認定他是替身之故,雖有多次牀第之事,但燕沉昊每次皆是挾着恨意故意羞辱折磨他,因而本該是夫妻**,但齊槿所體驗到的從來都是屈辱痛苦,從未從中有過絲毫快感。而今二人雖是情意明瞭,先前在寧王府時亦曾同榻而眠,時有纏綿之舉,但最多亦不過擁抱親吻,並未往下發展。其間固是二人皆有傷在身,另一個原因亦是齊槿對此事心懷恐懼,而燕沉昊新明自己感情,亦不願太過唐突,怕對方因此厭惡自己。但此時二人再度成親,洞房花燭,這一下卻是一個再也忍不住,而另一個也再避不了了。
齊槿也心知此刻自己不該做出如此推拒之舉,但那自心底漫上來的恐懼卻讓他不由自主地想逃。覺出燕沉昊的動作停下來,自他身上起身,齊槿的臉色卻是更加蒼白起來,點漆般的眸子帶着無助朝燕沉昊看過去,微微有點腫卻亦微微失色的嘴脣輕輕抖動着,似要說話,卻未發出半點聲音。
燕沉昊微微一笑,俯下身去,在那輕輕抖動着的脣上輕輕一吻,柔聲道:“別怕。”而後便站起身來,卻是來到桌旁。齊槿怔怔地看着他提起桌上的銀質酒壺將兩個酒杯斟滿,又怔怔地看着他將一隻酒杯擎在手中,另一隻遞到自己面前,一時愣住,擡起眼來,觸上的卻是一雙含笑的鳳目,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緩緩伸出手去將酒杯接了過來。
燕沉昊一笑,並未馬上將酒飲下,而是坐到牀邊,將執杯的手遞過來,繞過齊槿同樣執杯的手臂。齊槿一愣,繼而卻是馬上明白過來,擡眼看過去,便見燕沉昊微笑道:“既是洞房夜,自然要喝合巹酒。”說完勾着齊槿手臂,看着齊槿的眼睛,緩緩將酒飲下。
齊槿怔怔地看着杯中濃豔的深紅酒液,又擡眼看向含笑看着自己的男人,長長的羽睫悠悠垂下,手卻是輕輕擡起。燕沉昊看着眼前人緩緩將酒飲下,微笑着將他的酒杯接過來放回桌上,然後卻是坐到他身邊,傾過身去,低低道了一句:“別動。”
齊槿一愣,微醺的眸中清晰地映出漸漸向自己靠近的男人的影子。覺出燕沉昊的舌尖舔上自己的脣角,溫軟靈動的舌將自己脣邊的一點酒液盡皆捲去,腦中不由轟地燒起來,本就染上一層緋意的臉一時燒得緋紅,心下似是紛亂又似是空白,卻是下意識地伸出了手去推拒。
燕沉昊一手伸出去將他推拒的雙手握住,緩緩將他壓在柔軟的被褥之中,另一手卻是緩慢地一點一點挑開了身下人那本就已然半褪的大紅嫁衣,修長手指若有若無地撫過身下微微顫抖的身體,動作優雅而緩慢,雙眼卻是一直含笑看着那張已然豔若朝花的面龐,覺出指下的身體慢慢開始無意識地扭動,鳳目中不由笑意更深。
不一會兒,華麗的嫁衣連同白色的中衣已是盡皆墜在牀下。燕沉昊看着眼前橫陳在一片鮮紅中的美好身體,眼神是自己看不見的熾熱濃烈,大手輕巧靈動地在那白槿般的身子上游走輕撫,引來身下人急促的喘息和低低的呻吟。低低一笑,將不知何時亦已毫無遮蔽的精壯身軀緩緩壓上去,輕輕地在那閉合卻不停輕顫的羽睫上印下一吻,聲音低啞而魅惑:“槿,把眼睛睜開,我要你看着我……”
齊槿只覺體內像是燃起了一股火焰,燒得自己十分難受,而那遊走在自己肌膚上的手掌,亦是在身體四處點起簇簇火苗,和着體內的烈火,那種炙熱滾燙焚身如火的感覺,那一波波狂涌而上的陌生情潮,幾要讓他承受不住。聽到耳邊的聲音,閉着的眼輕輕張了開來,清亮的眸卻早已是霧氣瀰漫,水色迷離,看得燕沉昊心頭一跳,全身的血液皆衝到腹下匯聚,幾乎便要隱忍不住,但想到適才身下人無助恐懼的眼神,卻還是生生將火般的慾望暫壓了下去,低聲誘哄道:“槿,你現在感覺怎樣……要我怎麼做……”
齊槿睜着一雙水霧朦朧的眸子,腦中卻早已是被那火焰燒得有些糊塗,好半天才將燕沉昊的話意會過來,不由睜大了一雙水色瀲灩的眼睛,下一刻,原本佈滿紅暈的臉卻是一點一點蒼白起來,眼中更是漸漸聚起驚懼,顫聲道:“你……你給我吃了……”
原來燕沉昊確在適才齊槿的那杯合巹酒中偷偷下了催情之藥。只因皇后千歲蕭遙念及二人前事曲折,又見齊槿安靜,便知他定在這上面羞澀放不開,於是有心要助他的燕大哥,讓二人有一個完美的洞房花燭夜,從此罅隙盡解,相親相愛,遂將一種牀第間的催情之藥暗中交予燕沉昊,囑咐他在與齊槿合歡之時用上。雖是如此,燕沉昊倒並無意用此藥物,只望與齊槿自然歡好,徹底釋嫌。卻不料齊槿因從前經歷竟是對牀第之事心生恐懼,無奈之下,燕沉昊只好在酒中悄下此藥,有心要引起他的情慾,讓他從此對此再無恐懼。卻萬萬不想齊槿竟是如此反應,竟是比先前更驚懼的樣子。燕沉昊詫異之下,不由想起一事,隨即明白過來,當下眼含疼惜地朝那驚懼無助的眸子吻下,語中帶着悔惱歉意:“槿,對不起,你不要怕,這次我不會那麼對你了……”
原來齊槿明白過來自己被燕沉昊下藥,不由自主便憶起上次被他下藥之後的對待,雖知此時不同彼時,亦知燕沉昊不會再像那時那樣對他,但那種痛苦實在太過極致,此刻只一想便讓他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懼,身體雖是慾火熾烈,記憶中的屈辱恐懼卻是讓他的心直寒到骨子裡,眼見燕沉昊吻下來,不由自主便微微縮起身體,聲音無助地顫抖起來:“不要,昊,我……”
聽着他顫抖的聲音,燕沉昊只覺心疼不已,又兼對自己悔恨萬分,卻仍是堅定地將自己的身體朝那輕輕顫抖的身子覆了上去,同時輕柔地吻上那失色的脣瓣,一遍一遍地柔聲低語着:“槿,不要怕,相信我……”
耳邊熟悉溫柔的重複低語,終於讓齊槿的顫抖漸漸停下,雖是被身體裡的慾望燒得不是很清醒,卻仍能覺到自己的一隻手被燕沉昊的手緊緊握着,五指相扣。那手心裡傳來的溫度原比不上體內的火熱,但不知爲什麼,他偏清晰地感覺到了,而隨着那溫度漸漸地傳遞過來,心中的害怕亦慢慢地平息下去。而心頭的恐懼一去,那股強大的欲浪便鋪天蓋地地洶涌上來。暈眩中,齊槿只覺燕沉昊溼熱的脣舌在自己身上游走,自頸,至胸,至腹,一路啃咬着自己的鎖骨,又在自己胸前一番舔弄咬噬,而後卻是漸而向下,在臍孔處盤旋環繞片刻後,便滑入了自己大腿內側,輕舔遊走。正在齊槿羞窘混合着難耐痛苦扭動急促喘息之時,含笑的鳳目忽然擡起,看了眼前大汗淋漓的人一眼,而後埋下頭,卻是含住身下人已然昂揚的慾望,上下吞吐起來。
齊槿只覺腦中轟的一聲,身體裡邊的大火沖天而起,徹底焚去了他最後的理智,眩暈的旋渦中,終於無可忍耐地呻吟出聲。
一聲長聲的呻吟後,齊槿終於一舉釋出。燕沉昊拭去脣邊殘液,湊上去與已然癱軟的人作了個長長的深吻。深吻中,已緩緩將身下人的雙腿分開,待戀戀不捨地放開後,卻是自牀頭拿出一個玉盒來,打開盒子,修長手指將裡面碧綠晶瑩的藥膏挖出一塊,然後探到身下人那最隱密的處所。雖然齊槿已經服下催情之藥,但燕沉昊卻仍是怕傷了他,是以雖然慾望忍得發疼,卻仍是記得盡着最大努力要讓齊槿不覺得難過。
覺出他的手指緩緩探入,雖是身體火熱,齊槿仍是下意識地微懼,顫抖着聲音喚道:“昊……”燕沉昊擡起眼來,朝他笑了一笑,然後俯下身去,壓上他的脣,好一番輾轉纏綿。本就被體內情潮燒得迷迷糊糊的齊槿自是被吻得更是暈眩,而這一番長吻之下,燕沉昊的手指亦是逐個增加着順風順水地沒入了那緊窒的深處。
待燕沉昊將齊槿放開之時,齊槿早已是眼神迷離喘息不已。燕沉昊的手指在那溼熱的甬道中慢慢旋轉揉壓,待那緊窒的花徑漸漸綻放開來,這才抽出手指。一手指腹輕柔撫上那微微開啓的櫻色脣瓣的同時,灼燙的慾望亦已抵在入口之處,定定看着齊槿的眼睛,柔聲道:“槿,我要你從此以後,再不害怕……”隨着溫柔語聲,腰身亦已往前一挺,緩緩推入那幽谷之地……
“槿……你好不好……”
“嗯……”
“……睜開眼睛……看着我……”
“……”
“聽話……不然……”
“……嗯……啊……不要……”
“呵呵,早睜開不就好了……”
模糊的喘息和低吟自大紅錦帳中幽幽逸出,伴着屋中紅燭影動,屋外月色流光,端的是一幅旖旎景象。雖是繾綣似夢,也許前路茫茫,那嵌入彼此生命中的二人,卻都永遠記得這一夜,在很久很久的後來,仍是,不曾或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