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信廷按住了雪蘭的腳踝,低喝道,“別動!血又多了!”
雪蘭扭一看,果然血又涌了出來。
盛信廷低頭撩起自己的長袍,雪蘭雙眼都瞪圓了。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南月又是他的人,他就這樣大刺刺的撩起外袍……他要幹什麼?!難道最禽獸的一幕要在這荒郊野嶺發生了麼?
“你……你要幹什麼?!”雪蘭只想爬着離開盛信廷。
盛信廷看也沒看雪蘭一眼,捲起外袍用牙咬住了內襯,手上一較力,盛信廷撕下了一段雪白的里布。盛信廷三下兩下把雪蘭的傷口給包了起來,這才放下雪蘭的腳。
“這樣就不會再流血了,至少能等到南月回來。”盛信廷說着,瞥了一眼雪蘭擋在胸口的兩隻手,揚了揚脣角,“葉二小姐倒真是高估了自己了,你放心便是。”
雪蘭的臉更紅起來,拉起一旁的一棵草根朝盛信廷的臉上打了去。盛信廷一側臉,草根貼着他面頰飛了過去。
盛信廷臉上的笑意更濃,如同得了逞的壞孩子。
“你走!”雪蘭羞得幾乎要挖條地縫鑽進去,她現在走不了,只能趕起盛信廷來。
“好。”盛信廷說着,一把抱起了雪蘭的腰,把她整個人都扛在了肩上。雪蘭頭朝着下方,發上還是滴着水,這樣的畫面,雪蘭這輩子沒料到過。
她一邊捶打着盛信廷的後背,一邊大喊着,“盛信廷,你要幹嘛,你瘋了不成?!”
盛信廷也不理會雪蘭,把雪蘭扛到了馬旁邊,一把把她放在馬鞍上,才道,“你難道要坐在這裡等南月麼?現在還不如我先帶你回去再說。”
雪蘭哪還敢讓盛信廷帶着自己回去,她整張臉都漲紅了起來,“你……你走罷,我自己在這裡就行……”
盛信廷挑了挑眉,“葉二小姐還有害羞的時候麼?我一直以爲你天不怕地不怕的。”
“你好你好你好!”雪蘭一口氣說了三個你好,盛信廷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盛信廷翻身上了馬,坐在雪蘭的身後,“在這裡等着南月不合適,我先帶你回歲縣去。”
雪蘭還是第一次離一個男人這麼近,她的臉上如火燒一般。
盛信廷的雙臂繞過了雪蘭,提起了馬繮繩,腿一夾馬腹,馬兒跑了起來。雪蘭轉頭向馬後看去,哪裡還有南月的影子。雪蘭着急起來,“一會兒南月回來怎麼辦?”
“南月會去歲縣尋你的,你放心便是。”盛信廷在雪蘭身後慢聲說道。
馬兒跑了起來,卻不是去沐恩侯祖宅的方向。雪蘭更緊張了,“這是要去哪裡啊?”
盛信廷也不答話催馬繞過了幾條街,雪蘭發現,盛信廷正在往喬六家走。
“去喬六家做什麼?”雪蘭實在不想丟人丟到朋友家去。
盛信廷冷哼一聲,“葉二小姐,又不是我押你去洞房,你害怕的是什麼?”
雪蘭臉色由紅轉黑,心裡把盛信廷罵個底朝上。這樣的話也能出口?!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實在是太不要臉了!!
盛信廷說完了這麼一句,又低低的說道,“你現在衣服還未乾,回去難道叫人詬病你麼?”
雪蘭緊抿着脣,想着盛信廷的話倒是有幾分道理。
馬還未到喬六家,春妮已經從院子裡跑了出來了,一見盛信廷和雪蘭一道而來,春妮高興得直拍巴掌,“我聽到盛大哥的馬聲了,原來盛大哥還帶着蘭姐姐一道來的!”
盛信廷……竟然和喬六家熟悉至此了?
雪蘭只覺得自己錯過的不是一點半點的事。
盛信勒住了馬,而此時,喬六的娘也從房裡迎了出來,一見盛信廷正在把馬上的雪蘭抱下來,喬六的娘張大了嘴巴,半晌沒合攏。
雪蘭恨不能把整張臉都低到地上,她的臉埋在盛信廷的肩膀上,心裡罵盛信廷不是人,讓她丟大了人了。
耳邊卻聽得盛信廷對喬六娘說,“喬大娘,葉二小姐的腳壞了,我想借你家的地方請郎中給她瞧瞧腳。你把我的馬先栓起來罷。”
“那……快進來罷。”喬六娘一面相讓,一面推春妮,“去去,快出去玩罷,這裡沒什麼好看的!”
雪蘭只差吐口鮮血了,喬六娘居然趕起孩子來了,她還真把自己和盛信廷的關係想錯了。
春妮極不滿的嚷了一聲,還是被喬六娘給趕出了院門。
盛信廷一直把雪蘭抱到喬六家裡屋的炕上,才放下她來。盛信廷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轉身交給喬六娘,“喬大娘,有勞你去請位看外傷的郎中來,再幫葉二小姐買身新衣回來,這是銀子你拿好了。”
“不用不用,”喬六娘怎麼好意思要盛信廷的銀子呢,“盛大人幫着喬六找這門差事,我們全家都感激着您呢。”
盛信廷把銀子塞在喬六孃的手裡,“喬大娘快去請郎中罷,葉二小姐的傷還是不該再拖。”
“那……我就先拿着了,過後再讓喬六還您。”喬六娘拿着銀子就出去了。
雪蘭低着頭,緊抿着脣,一句話也不說。
“冷不冷?”盛信廷坐到一旁的長椅上,“要不要我給你倒杯熱水?”
“沒事。”雪蘭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來。
盛信廷走到一旁,自己倒了碗熱水,緩緩喝了起來。
雪蘭不由得看呆了。
這樣安靜的拿着大碗喝水的盛信廷,倒是雪蘭第一次見到的。雪蘭一直以爲權貴家的公子們,若不是紈絝,也不會屈尊到尋常人家來。可是看眼前的盛信廷一點不在意喬六家豁了口的大海碗,也不在意他家有些髒了的長椅子。他極自然的坐在那裡,持碗喝水依然有種說不出的風格來,似乎是哪種不同的環境,都是他盛信廷駕馭得了的。
雪蘭低頭看着盛信廷的長袍,那潔白長袍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滴落了兩個暗紅色的血滴。
“外袍上有血了。”雪蘭低聲提醒着。
盛信廷低頭一看,抖了抖長袍,擡起頭望向雪蘭的腳,“我的外袍倒是沒什麼,只是你的腳還痛麼?”
雪蘭搖搖頭,望着自己綁着白布的腳,“不怎麼痛了。”
盛信廷不再說話,從窗戶向外看去。
兩個人都不說話,房間裡一下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