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區別任老太爺所在的任府和任西樓別居的任府,分別稱其爲任府和小任府。殷素素嫁進的是小任府。
任家沒多少人,長輩只有任大太太任三太太,任老太太年紀大了,在小輩中未嫁女只有長房的兩位小姐,庶出的二小姐任西秀和嫡出的四小姐任西媛,已嫁女沒來,任家男丁在外面的宴席上,另外一些人純屬湊熱鬧的任家的族人。殷素素保持微笑打量着衆人,記住了主要的那幾人。
任三太太戲謔道:“別家的新娘子都羞得不得了,恨不得將頭縮起來好讓別人看不見她的臉,我們家的新娘子卻是不一樣,落落大方,這大氣勁兒倒叫我喜歡到心眼兒裡,大嫂你說是不是。”
“小三的眼光自是好的。”任大太太笑得極不自然,敷衍的應和幾聲,眼光不自主的瞟到人羣外和任西媛並肩站着的一名少女身上。
殷素素眨了眨眼,餘光瞟了一眼少女,抿脣莞爾:“三嬸過譽了。您這樣一說,我便是不羞也得紅了臉。”
衆人又是一陣鬨笑,今天日子大好,心情暢快得隨便說一句討喜的話都能勾起大家的笑聲。
鬧了沒多久,在任三太太的帶引和喜婆的提醒下,賓客便漸漸散了,這小三媳婦兒可是有身子的人,小三特意囑託過自己好生照顧她,任三太太招呼着最後一名出了新房的賓客太太,任三太太對殷素素道:“累了一天了,你好好歇息吧,小三過會兒就回來。”眼神掃過殷素素的肚子,任三太太面上笑意依然。
“多謝三嬸照顧。”殷素素道謝,挺直了腰板坦坦蕩蕩的由着任三太太看。
當喜婆、小任府的丫鬟都退出後,新房裡只留有成媽媽和道涵,殷素素面上方纔露出疲憊的的神態。“成媽媽,我好累,好睏,還餓得慌。”
成媽媽笑了笑,“寫意馬上就給你端飯菜回來。先把行頭卸下來吧。”
殷素素猛灌了好幾口熱茶,點頭,由着成媽媽和道涵上前服侍,取下綴着好幾顆碩大明珠沉甸甸的鳳冠,將頭髮打散,長髮披肩,勾起少些青絲挽了個簡單的髮式,脫了華麗且累贅的嫁衣,道涵扶着殷素素繞過了牙雕三陽開泰圖小屏風
,後面是不知什麼時候擡進來的冒着騰騰白霧的熱水。
殷素素站在木桶旁邊,被熱氣薰撫的舒適的呻吟着,踩着桃木刻波線紋防滑的小木梯,殷素素一步步穩當當的上前,沉浸入水中。仰頭靠在桶壁上,殷素素闔目,渾身骨頭又酸又痛,在熱水裡泡着,又有些軟綿綿的,使不上勁。殷素素只感覺自己在水裡飄飄浮浮的,舒服得快要睡着時,突然身體猛的下沉,一聲尖叫還在喉嚨裡,緊接着就又被抱離了水中。
溫熱的身體剛接觸了水外面的空氣,冷得起了雞皮疙瘩,馬上就被一層絨絨的被子裹住身體。抱着自己的雙臂沉穩有力,殷素素懶洋洋的靠在那人胸膛上靜靜聽着一下一下,規律有力的心跳聲,直到自己被放在絲滑的牀上,方纔睜開眼。
“你倒是一點都不害怕。”任西樓雙手撐在殷素素身體兩邊,壓着她,俯視着她,本是風流多情的雙眸閃爍着深沉的墨色。
殷素素微笑,直勾勾看到任西樓眼底:“在這裡,我想,應該沒人能夠害我。最起碼在這幾個月內,沒人能害得了我。”
淡定,強勢,沉穩,不卑不亢,談笑自若。
任西樓看着此刻的殷素素,沒有半點驚豔的感覺,興致乏乏的勾了勾脣角,直起身,“你真聰明。”
在任西樓起身離開的那刻,殷素素幾不可聞的微微鬆了口氣。任西樓身上的味道太過濃烈,濃烈到幾乎快令她窒息。不是薰香的氣味,而是來自他本身。“成媽媽她們呢?”
“出去了。”任西樓隨性解開領口最上面的幾顆釦子,喜服下襬一撩,坐在圓柱拱形柱漆紅木凳上,“你的丫鬟將飯菜都端進來了。聽說你餓了,過來吃吧。”他倒了酒自己便自顧自的開始吃,一邊吃菜一邊小酌,怡然自得。
殷素素躺在牀上待了好一會兒,才平定下跳動加速的心跳,起身坐在任西樓對面吃着。
桌上的菜大多不是她不能吃的,便是她不喜歡吃的,殷素素潦草的吃了幾口覺得差不多了,便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任西樓看了眼桌上動了跟沒動差不多的菜,眼角一挑,“隨你的便。”然後繼續低頭吃
吃喝喝。
殷素素心中滋味百般,化做一句便是:渣渣!她以爲他會關心她幾句,體貼的發現菜不合口味,就算不想折騰了不去讓廚房重新再做,好歹也問問她喜歡什麼,明兒讓廚房順着口味吧!殷素素繼續坐在原位看着他吃,默默磨着後槽牙,真想咬他一口。
任西樓悠哉樂哉的將青花細頸酒壺的酒都喝光了,才起身,“洗漱歇息吧。”
殷素素低眉順眼,“是。”
“明兒叫你那位成媽媽接手廚房吧。”任西樓慢吞吞的說道,爾後自己動手脫衣洗漱。
殷素素一愣,頓時滿腔怒火轉化爲欣喜。
這一夜的洞房花燭亮徹天明,任西樓殷素素安然睡至天明。
任西樓殷素素是同時醒的。
初醒時的任西樓有着漠視一切的冷酷氣質,淡淡掃了殷素素一眼,“起牀吧。”隨手扯過一條潔白的錦帕,任西樓拿起小刀在自己臂上劃下,鮮血一滴滴落下,染紅了錦帕,殷素素呆呆的看着這一切,任西樓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剎那間冷酷消散得無影無蹤,“有些事,該做給外人看還是要做的。起碼你以後不會尷尬。”
“我知道了。”
門被輕輕叩響,任西樓叫進,進來的卻不是道涵寫意,看着那兩名嬌媚的少女,殷素素略驚訝,又瞬間明瞭她們的身份。
“搖影、燭花見過三奶奶。”倆人齊齊福身道。
殷素素面不改色,點了點頭,“你們去侍候大人更衣吧。”任西樓還在那等着呢。在搖影、燭花後面,道涵寫意麪色不佳的進來,向殷素素、任西樓見過禮後,開始爲殷素素梳妝。
任二老爺夫婦不在,也就沒有了拜公婆這一禮。不過他們還是得早起,到任府去給任老太爺和老太太請安,還有任大老爺、任三老爺夫婦都等着,最後得入宗祠下跪見禮——任西樓縱然再不喜任家,也不敢甩脾氣離了宗祠。
任西樓置下府邸的時候正是新帝剛登基,他受重用,一時權利偌大,性子跋扈張狂得無法無天的時候,不樂意看見任府裡的人,便將小任府置得離任府離得遠遠的,如今卻苦了殷素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