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姑娘恩賜。”那張彩家的照例謝了一聲,方坐着回話:“姑娘說着的那些話,奴婢也不敢回,姑娘不曉得,我們小爺可是掏心掏肺的誠心呢,就是我們大爺說一句半句話,也是不聽的。姑娘要勸兩句,可正巧了,我們小爺今日下晌就要過來與夫人請安道好的,姑娘也好說兩句話。”
“嗯。”敏君微微一愣,立時回過味來——原來這媳婦子最重要的活計還是讓自己知道蘇瑾要過來的消息啊。知道了這個信息,她心裡立時冒出一股子好笑來,也不過前次他過來,因着正要做事兒,心不在焉了幾句話,便是被他記在心底了,還巴巴地遣人過來說這個,真真越發像孩子一般了。
心裡頭這麼想着,敏君神情便越發得柔和了,只與張彩家的細細說了一晌的話,無非是蘇瑾日常的事兒,吃的什麼用的什麼,平日裡做什麼,讀書習武可是辛苦之類的。張彩家的自然一一回了話,其中添油加醋或者一筆帶過的地方,也有不少。敏君聽在耳中,心裡頭卻是有數的。
如此說談了半日,眼瞅着沒什麼話可說了,那張彩家的也是極有眼色的,立時就婉轉地透出些告辭的話兒。敏君自然也不攔着,只笑着囑咐兩句閒話,便是令丫鬟將她送了出去,自己則揉了揉眉頭,喚錦鷺重頭沏茶。
“姑娘這兩日吃穿都有些耐不住,可是出了什麼大事兒不成?”那錦鷺見着敏君吃了一口茶,皺了皺眉又是拋下,吃了一點點心,咀嚼兩下也是隔着,與平素決然不同,便忙放下別的事兒,巴巴地上來了詢問。
敏君悻悻然地用茶灌下最重有些甜得發膩的點心,懶懶着道:“倒也沒什麼,就是覺得渾身有些透不過氣的不舒坦。吃着這個不舒服,喝着那個又不舒坦,只覺得煩得很。”
“姑娘這般可是不好,要不,奴婢回了奶奶去,讓奶奶使大夫過來瞧一瞧?”錦鷺打量了敏君幾眼,見着她着實有些說不出來的煩躁,心裡暗暗納罕——敏君素來得性子便是極好的,雖說爲人行事嚴苛了些,可要做得過得去,她便是不挑的。可先前還是臉上帶笑的,一會兒就是暴躁起來,這可少見的很。
“這……”敏君想到孟氏正是在小月子裡,便不願意:“娘方生下了一個***,正養身子呢,我一點點小事,沒得倒是讓她擔心。”
“姑娘這話說得不妥當。”錦鷺聽得這話,卻是搖頭,忙就是道:“生了病自然要請醫延藥的,沒得拖日子,一點點小病只怕也要熬得人瘦脫了形的。若是奶奶發覺了豈不是更要掛心?再者,姑娘日日過去瞧奶奶的,說句難聽的,奶奶現在身子骨也弱着呢。”
“這倒是。”敏君聽得想了想,也是點頭:“真真是豬油迷了心竅,越發得活回去了。好錦鷺,你過去說一聲吧,我在裡頭歪一歪,興許就好了呢。”
“姑娘就是愛胡說。”抿了抿脣,錦鷺嗔笑了一聲,忙就是扶着敏君到內室離去好生躺下來歇息,自己則轉身又去尋了青鸞過來,好生囑咐幾句,方稍作整頓,轉身往孟氏的屋子裡去了。
孟氏方出了月子,身子也是漸漸好了起來,此時正是逗着方出生的小女兒,見着錦鷺過來,便擡起頭道:“可是敏兒有什麼事兒?她那屋子裡也就是你是個得力的,什麼事兒另外使人過來就好,怎麼就派你過來說話了?”
“姑娘正在屋子裡睡着呢,青鸞也在裡頭伺候着。奴婢見着一時半會兒用不着奴婢,便過來與奶奶回話——近來姑娘總是倦倦的,提不起精神勁兒,人也煩躁了許多。一會兒還歡喜着,一會兒就是惱了。雖說沒個病痛,但奴婢的小心思,還是想與奶奶說一聲,是不是請個大夫過來瞧一瞧?也是有個說法。”
“竟是如此”孟氏聽得這話,也是坐直了身子,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來:“真真是胡鬧既是身子骨不好,怎麼不早些請大夫過來診治?”
“姑娘怕奶奶擔心,就是奴婢瞧出拉了,方纔忍不住勸說的時候,她仍是不許呢。”錦鷺看着孟氏臉上泛起怒容,忙就是將事情一一回了:“說是奶奶還要將養身子,不能累着了。”
“真真是個傻孩子”孟氏聽到這話,心裡頭由不得泛出又酸又暖的滋味來,只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軟下聲音道:“這病了怎麼能耽誤?若是爲了這個事兒生生拖累了自個,我這心裡纔是要掛念呢。你是個好的,知道道理,日後多多勸兩句,萬不能讓她再如此了。”
“奴婢記着了。”錦鷺垂頭應了,沒有再說別的話。
孟氏往日便覺得錦鷺是個好的,言談針線都是尖兒,此時看着她這般,越發覺得是個心裡又成算又忠心伏侍,看向她的目光也柔和了幾分:“你好生伏侍姑娘,日後必定也有你的好處。這會子我也抽不出身來,那過去傳我的話,令管家過去請周大夫過來診治一二。”
“是,奶奶。”錦鷺垂頭應了,瞧着孟氏神情倦怠,便福了福,轉身離去。她是個手腳利索又極會說話的,不多時就是請了大夫過來,與敏君診治了一番。那周大夫於小兒的病症頗有幾分能耐,只是稍稍診脈,又是問了兩聲,心裡頭便有數了,只出去與婆子笑道:“並不打緊,只消多熬些紅糖紅豆紅棗之類的湯,多多喝幾碗便妥當。原是姑娘大了,身子骨漸長而已。”
“原是如此。”那婆子也是經歷過的,自然聽得懂,原是姑娘大了,小孩家家的沒經歷過的,一時說不清楚罷了,倒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兒:“多謝您老過來診治,請開個方子什麼的,且不說多少也緩一緩,就是心裡頭也安穩些。”
聽着這話,周大夫略略想了想,也是點頭應了,只開了一副方子,就是離去了。敏君屋子裡的婆子丫鬟便拿着方子忙開了,不多時就是端了藥上來與敏君吃。敏君此時已經知道其中的緣故,不過是少女初潮而已,恐怕就是這身子根底差了一點,方鬧出來的,其實並不大事,此時見着這湯藥,自然皺眉:“既沒事兒,何必弄這些湯湯水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