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曜臉色發白,卻是不敢說什麼,他雖然是當初嚷嚷過和離的事,甚至因爲這件事讓自己老孃氣病氣死,可是等着回過神鎮靜下來,他自然也知道,馮氏對於自己的地位乃至於日後的前途又多麼重要。只是蘇定的話,他也不敢多言,只想着馮氏後頭也提過和離的事,當下心底忍不住一陣咬牙切齒,便擡頭狠狠瞪着馮氏。
馮氏卻是不理會蘇曜的神情變化,反倒是越過他,自到了放着文書的案几邊,低頭瞟了一眼,就是提筆寫下自己的姓氏,又是按下手印。蘇耀見着馮氏如此,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也再說不得別的話再說什麼,只怕卻顯得自己真個是離不得那馮氏了!
由此,蘇曜也是上前來,鐵青着臉寫下自己的姓氐,又是按下手印,只是那通紅的雙眸,鐵青的臉色,着實讓人看着心驚不已。只是,馮氏不說半句話,蘇定也不理會,屋子裡更是沒有旁人說一個字的,只那蘇映蘇含兩人看着蘇擢的樣子,心底那些不服不平便化爲幸災樂禍靦看來老大也不會落什麼好!
卻在這時候,蘇定又是開口了:“這第二件事你們都是不說,也算全了。我這裡還有第三件事我雖沒養了好兒子,卻有蘇瑜蘇謹他們兩個好孫兒,才幹能耐俱是有的,老頭子雖是不指望你們了,卻也不想拖累他們。既然先前陛下已是賜了宅院,又是身上有爵位的,過兩日,你們兩個也是分府單過去。”。
這話一說,蘇曜差點就是蹦起來可是看着蘇定死死盯着自己的一雙眼睛,他又是不敢鬧騰,那臉上卻恰似被誰打了一拳,相當地狼狽不堪。
對此,蘇瑜由不得動了動脣,邊上的朱欣見着,忙是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他轉過頭看了自己娘子一眼再看着自己的兄弟蘇謹與弟媳徐氏,俱是神色淡淡,目光微垂,只是自己的娘子朱氏的眼中帶出了一此擔憂與愁緒,正凝視着自己。
蘇瑜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與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終究沒有說話。蘇謹轉眼瞥見這一幕,心底也有幾分煩躁只是轉頭看到敏君素淨溫軟的臉龐,那些情緒便又平復了下來。待得敏君微微側過臉,帶着些疑問地看向自己時,蘇崔便是與她淺淺一笑。
敏君也稍稍勾起脣角,伸出手指頭輕輕地勾住蘇崖的手指。兩人雖然都沒說話,但心底都是覺得有此溫暖起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那蘇耀開口了:“父親,您這般做法,便不怕……””
“不怕什麼?””蘇定立時打斷了蘇耀的話,擡起頭盯着蘇擢,銳利的目光仿若是刀鋒上的流光透着森然的冰冷:“我卻不曉得,這兩樣事你有什麼可在意的。你平素的行止,可不見着有絲毫的在意。既是如此,兩下分開來也是便宜日後你要怎麼鬧,也不會有什麼牽扯了,這般難道不好嗎?前車之鑑未遠,我可也得小心些……”
聽到蘇定說及前車之鑑時的咬牙切齒蘇曜滿臉通紅,卻是說不得什麼他自是明白這前車說的就是自己的母親。然而,這一件事他卻真的無法開口說什麼。畢竟,他心底也是明白的,可是看着馮氏神色淡漠,自己的兒子兒媳們也都是神色不動,他心底便油然生出許多憤恨來:自己纔是這一家之主,就算、就算平日不甚經心,可也不能、不能…。
“好了,這事就這麼定了。你們都好生收綴,使人打理好了東西,待得一個月後選今日子,安安靜靜地撤進去就是……”蘇定看着蘇耀神色變化不定,只淡淡瞟了他一眼,就是轉過頭與馮氏道:“馮丫頭,你那裡自己度量。”。
“媳婦想着隨兩個孩兒住……”馮氏垂頭一禮,低聲道:“雖則已是和離,但您與老夫人素來待我如女兒一樣,竟想着守孝完了,再說旁的。”。
這話一說,蘇定卻是搖頭,道:“若你婆婆還在,必定不許。你年歲也不大,日後還長着呢,竟早些重頭尋一個歸宿方纔是正經。””馮氏聽了這話,眼圈兒微微發紅,卻是垂頭不語。
蘇定看着,也只得搖了搖頭,道:“罷了,你原是個有心的,但也守個一年半載的,足夠了。這些只在心上,規矩倒是其次……”說完這話,他也不在與馮氏多說,只看着蘇瑜蘇謹兩兄弟道:“你們兄弟可盡心竭力做事,忠心聖上,次則打理家事,孝順母親,若是有什麼不好的地方,我卻不會輕饒!”。
蘇瑜與蘇謹兩人忙就是開口應了,敏君與朱欣雖則不開口,卻也是忙不迭地行禮點頭,這一番姿態落在蘇定眼底,他自然點頭的,又是緩和了神態,道:“你們素來行事都是不差的,我也是白囑咐一句。好了,今兒的事也算了結,你們回去吧。”。
這麼一說,蘇曜一家子因然是神態各異,就是蘇映蘇含這兩家子裡的人,臉色也是各有不同,只是想着老爺子今番動了大氣的,也不敢做聲,再看看大房一家子須臾之間就是散了,倒也覺得心底有些幸災樂禍的感覺,各自散了不提。
只那蘇擢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心底又是氣,又是恨,想着馮氏等人都是一點驚訝也沒有,神色之淡然,彷彿這些都是商量好了的,他那些氣惱更是涌了上來,擡腿就是想要往馮氏的屋子裡走去。等等着出了院子,他被外頭的冷風一吹,卻又是垂頭喪氣:今日這三樁事,起頭是保自己,後兩樁都是打自己的,這是老爺子的意思,自己若是在此時鬧騰,他會不會直接將頭一件也是扒拉下來?到底,他是想着懲罰自己啊!
想到此處,蘇曜心底一陣氣虛,卻又覺得提不起步子了。就在這個時候,顧紫瓊與紅錦卻是趕着過來,她們的臉色有些複雜,俱是說不清心底是什麼滋味。看着蘇擢又是在院子裡徘徊轉悠,竟也不能像個男人一樣說個什麼,她們越發得覺得有些苦澀起來。
這顧紫瓊自然是想着自己多年所想的事兒成了,蘇曜的正室之位空了,可是她卻不是當初那麼一個想當然的顧紫瓊。她自是明白,自己要扶正,基本是沒有可能了。這番過來,卻是有些悲喜莫名之感。
而紅錦心底卻又是更爲複雜。
她先前有些想着報復,報復馮氏,報復蘇耀,報復這蘇家的人。可先前老夫人咋氏過世,讓她卻有些心驚,現在馮氏和離,蘇家兄弟又是分府過活,若是說起來,也算是能讓她心底痛快些了。可是想着這樣那馮氏等人都是舒坦了,心底難免有些不舒服。可看到這蘇曜這樣的神態,她又有幾分歡喜。
這等複雜的心緒,紅錦心底也是琢磨不定,此時看着蘇耀轉來轉去的樣子,越發得覺得歡喜也不是,咬牙也不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顧紫瓊先是開口道:“如今,也算是合了我們日日的心願了。耀哥心底難道不是真麼想的?””
“你知道什麼!””蘇曜冷着臉呵斥了一聲,看着顧紫瓊淚眼盈盈,卻又有些暴躁地收回了口氣,狠狠皺着眉頭粗聲粗氣着道:“好了,這些事你不曉得。我今番是氣不過,他們究竟將我當做什麼了!竟就是商量好了當着衆人的面又是和離又是分府,難道我還稀罕不成,可真是讓我臉面無光!””
聽得這話,紅錦心底卻是一陣嗤笑,她卻是明白,這多半還是想着權勢兩字。只是這些話,她卻是不能說的,只抿了抿脣角,代替有些委屈退下來的顧紫瓊,她起身低低着道:“哪裡就到了這地步了。想來是老爺的話,他們也是不敢不從的。大爺竟還是保重自己爲上,爲着這麼些人,可不值當呢。”。
“嗯……”聽得紅錦將馮氏等人貶低了下來,蘇耀神色也緩和下來,此時他也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再更改了。再想着馮氏素來的冷淡高傲,蘇家兩兄弟的冷漠寡言,他狠狠跺了跺腳:這幾個人原也是指望不上什麼的,何必再想!離了就離了,自己怕什麼!
這麼一想,蘇曜便轉過身拉住紅錦與顧紫瓊兩人,直接往屋子裡走去:“行了,不說這些倒黴喪氣的事,咱們吃酒纔是正經……”說了兩句,他心底就是一陣火起,竟有些摟摟抱抱,磨磨蹭蹭起來。
對此,顧紫瓊自然是嬌聲相迎的,紅錦垂下眼睫毛,暗暗嘆了一口氣後,卻也是打點起精神來:那馮氏等人自己是一時顧不及了,眼前這兩個東西,卻是要好好地回報回報!
也就是雜這種複雜詭秘的氣氛下,過了兩個月,馮氏便是隨着蘇瑜蘇謹兩兄弟分府而去。她起頭住在蘇瑜的候府裡頭,偶爾也回到蘇謹的府裡頭長住一段日子。
對此,敏君自然是心底鬆了一口氣,她看着馮氏的氣色越發得好了,精神也振作了許多,不免與前來看自己的孟氏道:“我瞧着,婆母竟是換了一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