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安,你給江夫人說說這是什麼情況!”林睿沒有開口,林言淡然的說起了話,語氣與平時相比,多了一份生疏與心痛!
子奕與江何氏齊看着安安,而安安卻擰着眉,想着要如何說,要怎樣說,要不要提示,或者要怎樣給予子奕提示!但是書桌前坐着的是誰?是林睿,是林言,這兩人吃過的鹽比安安這吃過的米還多,瞞得了這兩人麼,何況,身旁還有一直都在看着情況的周氏!
一個不說話,只是看的‘旁觀者’纔是最恐怖的,俗語不都說了,旁觀者清,周氏現在就做着這麼一個角色!
給人虎視眈眈的看着,那滋味怎麼會好受?
“乾爹說,他知道母親是來自京城的,還是京裡一位不簡單的人物!”這話,安安沒有更改,也沒有給子奕眼神眼色什麼的,看着上位書桌方向說的,說得很坦言!
子奕與江何氏卻不由得心頭一驚,底細給知道了,只是這麼多,還是全部都?
子奕與江何氏齊看着林睿與林言。
“家安說,子女與晚輩不說長者語,那是江夫人你自己來說明這,是怎麼一回事?”林言再度開口。聲音很低沉。
“乾爹還問了,我們接近林家有什麼目的?”安安在這一刻有點括出去,有點想與林言撕破臉!又不是自已哈上林睿的,怎麼說得自己來佔便宜似的!
子奕與安安一起長大,很多的事都能想到一處去的,聽了安安這話,他笑了,是林睿最討厭的那一種,有點點譏諷,有點點勾魂。
“真好笑,這可是子奕聽到最好笑的一句話,林伯父。你得問問,林爺爺,當初是誰接近誰,誰巴上誰的,這話你在這裡說可是不正確!林爺爺你還記得,你與我們家接觸,剛開始,我們是什麼態度的吧?不要日子久了。你就將這些忘記得一乾二淨,人可不可以這麼做的!”
林言沒有想到子奕會這樣說話,他看了看林睿,的確,在他的記憶裡,林睿是很喜愛安安的!林睿主動巴結上這三人,林言是聽到,但是沒見過,也沒有證據!
林睿挑了挑白眉,並不沒有說話!
在林言的認知裡。這樣的林睿可是默認了!
林言也知道自己說錯話,問錯內容了!
“今天主要不是說這一個。說的是,江夫人究竟是什麼身份!”林言要將話題帶到他最想知道的那一個方向。
“我母親是一位京裡的小姐,嫁於我父親之後,日子本來是很幸福,也很平凡的,後來出事了,那一年。死了挺多人的,所以,我們離開了。在路上的時候,與父親失散了,母親帶着我,本來還有管家下人的,但是管家死了,下人也死了,最後,母親慌不擇路的,走着就進了山,而方家村的烈叔進山卻救了我們,於是,我們就在方家村定居了!”子奕這個版本並沒有說謊,但是卻也是沒有說實話。
而聽到子奕這話,安安醒了一醒,這一會不是與林睿,林言撕臉的時候,時間不對,地點不對,就是在這一刻,人數,實力都不對,不可以,得收斂!於是安安閉起了嘴,聽子奕如何回答。
林言沉吟了一會,“如果只是天災離家,怎麼就這麼不願意進京?”
“京對於林伯父你是家鄉?是根,是家之所在,是親友所在,是高升的地方,是成家的樂土,甚至是終老的地方,但是對於我母親,那裡卻是失去家人的地方,那裡是她失去家的地方,也是她失去所有的地方,是一個她恐懼的地方,對於這樣的一個地方,你會想回去麼?”
林睿與林言對看了一眼,也是,在一個地方失去了所有,你還會想回到那一個地方?
當然,很多人都會說,在那裡跌倒,在那裡起來,但是如果在別的地方也能很好,很好的站起,爲什麼一定要回到那個讓人揪心的地方?人總是會迴避最傷心,最難過的!
本來安安與子奕一直都有思考,要怎樣面對這一刻,想過林睿,林言會不會無私的包容,會不會無私的幫助,也想過,一聽到他們的身份,就會無情的拋卻,甚至向上舉報,讓自己一家三口死無葬身之地!
但是到了這一刻,真的要面對了,子奕卻猶疑了,要不要坦白?要不要全部坦誠相告?甚至要隱瞞多少,這都讓子奕猶疑着,爲難着!
林言沒有再說話,林睿卻看向了安安,“安安,丫頭,我記得你們說過,你們是有仇家的,這人是誰?”
面對林睿突然開口,安安猶疑的看了看子奕,咬了咬下脣,“安安不知道!”
“你還要隱瞞?”林言語帶怒氣,看來安安這一回答讓他覺得安安是不打算坦白了!這樣本來有着想要原諒的心的林言覺得自己受傷了!
“安安沒有要隱瞞,只是這麼多年了,我們還不知道是誰,如果知道了,我們不是逃離這裡了,就是找上仇人將這仇報了!”
子奕走到安安的身邊,拉着安安的手,將她帶到江何氏的身邊,“沒事,有什麼,我們一起面對!”
“不知道仇人?你們又知道有這人的存在?”
“因爲子奕親眼看着管家被人追砍,滿身是血的將那些人帶離,好讓子奕與母親離開,如果只是大盜,他們沒有蒙面的必要,如果只是一般的賊人,沒有一直窮追不捨的必要,如果只是偶然遇上,那又如何說出我家的來歷?一個如果是偶爾,二個如果是不幸,三個如果是什麼?”一邊說,子奕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這一直都是子奕心中的傷,心中的痛。
“你父親是何人?”林睿看着子奕,他已經知道了這事的中心在那裡了,就是江家是什麼身份的人家,只要知道了,一切就也大白了。
“林爺爺,看在安安幫了你不少忙的份上了,看在子奕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放我們三人離開可好,其實這一切,與您是無關的,何必在知道呢?”子奕看着林睿,求着情。
林睿沒有說話,他在思考着江家可能的身份!同時,他清楚了,江家。江夫人,或者說,這三人的身份,就是這事的關鍵!只要知道身份,一切的疑問都會解開,但是子奕卻不說!
“你不說,我們就查不到?”林言看着子奕,就現在知道江何氏是來自京城,就這一點,他就可以查證江何氏的身份了!
“林爺爺。如果子奕將一切都說了,但是林爺爺卻會惹禍上身。這還要知道?其實有的時候,不知,不是比較好麼?”
林睿看着子奕,眼裡滿是審視!
“我們怎麼知道,你這個不說的身份,會不會爲我們帶來災禍?”林言盯着子奕。
“最少沒有知情不報,如果說了。臉皮撕了,一切,一切都會不同的!”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林睿說。
林言終於靜了下來,關心則亂,見多的林言,這一會,也想到了,他不應該這樣,這樣只會讓兩家人離心!決裂並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
“家安,來乾孃這邊!”一直沒有說話的周氏開口了,向着安安招了招手。
安安聞言,不明白,這周氏怎麼突然就開口叫自己呢?
猶疑了一會,安安還是走到了周氏的身邊,“你本來有四位哥哥!勤,儉,惜,和是吧!”
安安呆在了當場!
周氏立刻成了全場的焦點!
林睿瞪大了眼,他眼裡寫着不可能,林言眼裡有着滿滿的疑惑與不信,子奕眼閃過心慌,江何氏更是心中一愣,雙手死死的繳着帕子!臉色死灰灰的!
這一切,全都落入了周氏的眼裡。
“看來我說中了,我並不認識你的四位哥哥,一臉也沒有見過,平南將軍,將軍夫人我也沒有見過,但是在我議親的目標當中卻有這四人!”周氏說得很輕,但是卻讓安安心裡波濤洶涌的!
應該是全場的心動亂了,林睿一再帶審視的目光看向三人,他不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三人竟然就這樣光明正大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並沒有躲躲藏藏,活得不見天日,也沒有衣不蔽體,流離失所,三名頭上頂着逆謀大罪的人正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
林言聽到周氏的話,他愕然了,原來自己的並不是周氏一開始定親的對象,那四個什麼勤,儉,惜,和是什麼東西,這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安安腦子轉得飛快,要說什麼,說周氏想多了,還是死不承認?
子奕的臉也灰了,剛剛還說着自己的母親的身份,但是怎麼在這一刻,變了,怎麼會說着說着,就成了說安安的身份?
江何氏她不想聽下去了,收藏了十年的東西,一下子暴露於人前,那心情,實在是太難受了!
“那年,我十歲,我母親列了一系列的男子名單,要爲我挑選夫婿,單子很長,人數不少,十歲,十四年前,挺遠的!”說着向着林言笑了笑。
林言無聲的走到周氏的身邊,站到周氏的身後,伸手握着周氏的手!他要知道當時的情形。
“當年風頭最盛的不是你乾爹,而是你四位哥哥,武功了得,連皇上都稱讚有加,說是子承父業的最佳人選,我母親最先看中的是你大哥,許家勤,但是你母親卻推了我家,所以,我記住了,或者說,我記恨了吧,許家,平南將軍這一家子!當年,你才一歲吧!”
安安眼裡有着疑惑,作爲平南將軍,自己一家可都是在南方住着,這周家怎麼選人選得這麼遠?
“我父親本來是在南邊當官的,與你家並不遠,在一定範圍內,家勢最顯赫的,就是你家了!”周氏看出了安安的疑惑,“其實,我們兩家人並沒有太多的交集,只是探聽過而已,但是作爲當時的我,卻覺得丟份兒的事!後來,父親高升了,我家也就回京了,你家在三年多之後。也回京了!那一年,你家傳出了定親的消息,不是你四位哥,而是你,你四位哥,最大的也有十多歲了吧,但是都沒有定親,而你許家最小。最得人痛愛的許家大姑娘,才四歲吧,卻定親了,這親事還鬧得滿京城都知道了,之後,沒有多久,你家了出事了?我沒有說錯吧!”
這,也太巧合了吧!周氏竟然是……安安都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這一刻的心情。
林言握着周氏的手更緊了!
“子奕,是江上書的公子,是吧!”周氏看着衆人都沒有反應。再加了一把火,燒得子奕與安安。風中凌亂!
“就只是憑你的一點點的記憶?”安安小心的問。
“不是,學子奕說吧,一點是巧合,二點是不幸,三點就是問題所在了!”
“那三點?”
“不是三點,是好幾點,第一。也是讓我最先想到與這一身份的,是江夫人是京里人,京裡一個大人物。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一位能認得出內務牌子的人!什麼人才能認得內務府的牌子?我可以,作爲在京裡生活了好幾年的高官的媳婦,貴妃的弟媳!”說完看了一眼林言,言下之意,以林言之前的官位,周氏是沒有機會見識這內務牌子的!
江何氏瞪大了眼,是的,自己能認出那內務府的牌子,這是一個大問題。
“乾孃,我家可是有宮裡出來的嬤嬤的,聽多了,想到了,不許麼?何況,我家也接過旨,我也進過宮,姑更是派過人來我家,就不許母親見過,或者聽多了,認出的?”安安不死心。
周氏拍了拍安安的手,“公公,姑姑,嬤嬤拿的牌子與皇子身邊的護衛拿的牌子你認爲是一樣的?”
這個安安並沒有研究過,並不知道當中的區別!
張了張嘴,不會駁周氏。
子奕剛想開口,周氏向着他搖了搖頭,“不用駁我了,我只是有那麼一剎那,覺得江夫人身份不簡單而已,我將江夫人的身份定位在大官的千金,或是夫人的身上了,特別是京官,因爲外面的小官,太多了!我也不認識多少!略略的想了一想,過了一過我認識的,聽過的,京裡看着挺大,但是真要算,卻又不是很多這樣的人!特別是家中出了事的!”
周氏這樣說,子奕也就沒話可駁了。
“第二點,是你們是離家到這裡定居的,我知道,是十年前來到這個地方的,十年前,發生過很多大事,有天災,也有人禍,但是京裡的大事,能讓我記着的卻並不多,只有那麼的三兩件而已,其中最深刻的卻是一件抄家事件,逆謀,多大的罪啊!”
安安抖了一下,很輕,但是周氏卻沒有漏掉,“沒事的,過去了,我記得,是因爲許家勤也在那次的事件之中失蹤了,我母親在我面前說我福大,真的,我覺得我很福大,所以我才嫁了現在的好夫君!”說着看着林言笑了!
“一個武將,如何與我風花說月,彈琴下棋,如何與我說書論句,如果不是我母親絮絮不休的說着我福大,或者我已經將這事忘卻了!第三點,你們的年齡對得上,連姓也對得上,第四,關係也對上了,第五,江夫人的禮儀很好,是歲月與辛勤的功勞,在這裡,你們可能會說,其實小官的夫人,如果是與內務打交道的也會認得出,但是氣質,禮儀卻又不像,第六,你們不願意進京,應該是怕事敗吧,第七,子奕一直不說你們的身份,如果只是小戶,只是走荒的,與我家老爺子相處了這麼久,說也是無防的吧!我家老太爺,實力是在的,也是有能力的,何況他那麼看重家安,是不是?第八女人的直覺,其實在我向安安招手的時候,我還不敢確認,你們三人真敢,不改名,不換姓,就這樣大大列列的出現在人前,這是不是叫做大隱,隱於市?”
聽着周氏三,四,五不斷的數下去,安安的心終於涼了,一個巧合是巧合,兩個巧合是偶爾,三個巧合是不幸,四個巧合就一定不會是巧合。
安安轉頭看着林睿,現在就看林睿他的決定了,逆謀,這是大罪,知道了不上報。是包庇,不是小罪,可是得滅族的!
林睿看看安安,又看看子奕,最後目光停在江何氏的臉上,“你們三人可有證據!”
安安立時黑了臉,這林睿是癡了那根筋啊,問三個在外逃跑的犯人拿證據?好讓你送自己進牢房?
子奕計較的看着林睿。“沒有!”
很樂觀,很天真的安安有那麼一剎那,想到了,是不是沒有證據,林睿就當沒有聽過這事,放自己三人離開?
事實是不可能的,寧殺錯一千也不放過一個!
這可是每一個朝代上位者必做的事!
全場靜了,再也沒有一個人說話。
“我們押後上京的時間,小子與丫頭留下,其他人下去吧!”林睿突然開口。
江何氏瞪大了眼。看着林睿,這是怎樣一種情況。
“先下去歇一歇。你也累了!”周氏過來扶江何氏,林言緊跟在周氏身後。
不捨,無奈,江何氏猶豫再三,當看到子奕與安安向她點頭,她才與周氏下去了!
書房裡只剩下三人了,林睿沒有說話。而是盯着子奕看。
不知道是給看多了,覺得尷尬,還是想緩和一下氣氛。子奕笑了笑。
“還是很礙眼!”林睿罵了一聲。
安安都不知道將自己放於何地,這是怎樣的一種狀態,怎麼突然親切了這麼多?氣氛和諧了這麼多?
“我年青的時候,很佩服一些人,其中一個是駐守邊關的將軍,沒有這些將軍,我如何努力,百姓都不會有好日子過的,所以當其中一位願意放下手中的軍權,願意回京養老的時候,我巴不得由外面趕回京,見一見這一位人物,但是我回到去的時候,那人已經不在了,心情很失落,而這個時候,我女兒卻被宣進了宮,我不開心,不高興,於是我闖進了宮,我要罵人,也由於這一闖,我知道了一個消息,那將軍是給人害的!”
“不是飛鳥盡,良弓藏?”子奕看着林睿問。
“飛鳥一直都沒有盡,良弓又如何藏?真盡了,又何來鎮壓的!”
“那當時,這什麼要回京?又是何人害的!”子奕與安安都盯着林睿,想要知道更多。
“我不清楚,好像有幾個原因的,一是怕擁兵自重,一般這樣的人物的家眷都得留京的,但是這位,卻是在邊關娶妻生子的,二嘛,好像是要封賞吧,三嘛,好像,是當時有很多位公主還沒有出嫁,而這一家卻有四個出色的男兒,聽說還有很多原因,但是這不是重點吧!壞人是誰,不知道!”
安安與子奕都不相信,“那查了沒有?”
“查過,證據找不着!”
安安沒有說話,看着林睿。
“什麼證據找不着?證明有罪的,還是沒有罪的?”
“都找不着!”
“怎會這樣?”
“這個,就是問題所在!”
“那怎麼辦?”
“這次上京,我會稟報皇上的!”
“結果會如何?”
“不如何!”
“你還是放我們走吧?”
“想一輩子都不見光,小子一輩子都考功名?今天是我識穿了,你可以保證明天不會有誰也看穿了?”
“但是……!”
“你那怕死的心,放下吧!不會死的,最多就是關禁閉在京而已!”
“不要吧!”聽着都不舒服,關禁閉,那是怎樣日子啊?
“呵呵,要不要拼一拼?”
“你還是我爺爺不?”這時,安安突然向着林睿笑了笑,臉上滿是討好。
“如果你告訴我,誰是英先生的話!”林睿乘機敲詐。
“那有什麼英先生,英先生不就是我那一堆爺爺麼!”安安番着大白眼,意思是林睿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了,還想不到誰是英先生麼?
“啊?”
“三個臭皮匠勝個一個諸葛亮,沒聽說過麼,何況我有好幾十個爺爺呢?”安安得意的笑着。
林睿不信的撇了安安一眼,丫頭的話,還是不盡不實,但是這又像是說得通哦,不然,一個人知道那麼多東西,得有怎樣的經歷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