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玥出了宮之後,並沒有回秦家,而是特意繞了個大圈,去了段國公府附近的茶樓裡喝茶
六月快速拿了她的名帖去請毅郡王段宸。
皇上從大嶽山回來後,段宸就將監國的權力還了皇上,如今他在大理寺任職,協助何大人秘查大嶽山祭臺倒塌之事。
秦玥回京不久就找了他,將疑點全部托出。段宸便又去了趟大嶽山,算算日子,他也該回京了。
秦玥隱隱覺得,這兩件事未必沒有聯繫。
很多時候,看似毫無關聯的事情,往往卻都牽連着一個核心。
沒過多久,一身白衣的段宸匆匆趕來,“你的時間掐得可真準,我也纔回京不到一柱香的工夫,你就找上門來了。”
段宸一邊說着話,一邊在她對面坐下。
秦玥笑笑,伸手倒了杯茶遞給他。
段宸接過,一飲而盡。
“倒不是算得準,而是心裡着急,就想着過來碰碰運氣……看起來,運氣還不錯!”
“唉——”段宸喝着茶,眉宇眼尖都是愁意,拋出秦玥急想知道的答案,“已經能夠肯定,的確是人爲。”
“當時去擎天峰佈置現場的,除了工部和禮部的人,還有就是他了。工部和禮部的人不會做這樣的傻事,剩下的便只有他。”
“誰?”
“龍禁衛統領蕭潛!”
“哼!那就是個人渣!”
這是兩人第一次正面談到蕭潛。
當年紫衣公子沈瑾,寶絡公子蕭潛,白衣公子段宸和玄衣公子鳳三,並稱京城四公子,四人感情親如兄弟,所以後來鳳三公子身份公開,在錦州起事,其他三位公子便都傾力襄助炫王。
炫王登基後,三位功臣都得了封賞。
然而因爲沈瑾的死,段宸如終不肯與皇上和昔日的好兄弟和解。
如果要說段宸此生最恨的人誰,那便是這位昔日的好兄弟蕭潛了。
“既然知道他是人渣,又何必生那麼大氣?”秦玥不以爲然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們就事論事。他如果真的懷有不可告人之目的,爲着黎民百姓着想,也不能讓他的奸計得逞!”
段宸直直看着她,目光裡的探究意味更濃,“秦五,我實在不明白,你爲什麼要蹚這趟渾水?你小小年紀的姑娘家,懂得太多,管得太多並非好事。”
秦玥手裡拽着茶杯,目光饒有興致地盯着杯身上海棠纏枝的花紋,彷彿在分辯這到底是民窯還是官窯。
默了片刻才道:“皇室安危,關係到秦家榮辱;我生在秦家,偏又有那麼幾分小聰明,就不可能坐視不管。不爲別人,只爲我自己而已。”
段宸搖搖頭,卻是笑了,“姑且我也只好相信你的這種說詞了。”
秦玥也笑了,笑意卻有幾酸澀。透過菱形窗楞往窗戶外面看去,庭院裡幾株桃樹花枝招展,紅豔豔的一片開得很是燦爛;地上芳草青青,蔥蔥郁郁的顏色晃得人睜不開眼。
秦玥眯了眯眼,再回轉頭去看段宸,發現他的目光始終焦着在自己身上。心裡不由一嘆,當年那麼親近的人,如今即便隔了身份的屏障,也還是有些熟悉罷。
隔了好一會兒,秦玥才低聲問他:“查出來沒有?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嗯。”段宸點點頭,說道:“那是有人早在地底下埋了炸藥,又故意把正對祭臺的地底下挖空,這才造成了祭臺倒塌。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關於地動,我找了欽天監的人問過,那的確是天象。”段宸皺着眉頭搓着手,神情頗有幾分爲難。
這年頭的百姓,往往把天象的異常,歸結爲祥瑞或凶兆。
當時在大嶽山發生的地動雖然沒有死人,但卻在封禪儀式上造成了祭臺倒塌,這可是比死人更嚴重的警示,也難怪當時在民間傳得沸沸揚揚了。
偏偏前段時間又發生了靜龍寺慘案,以及眼下胡人入侵。就算沒有有心人的幕後推動,百姓中不泛有精明之人,肯定也會聯想起來,把賬都算到皇帝頭上。
再萬一,同州戰敗,胡人打進京城,數萬百姓流離失所,淪爲敵國賤民,那皇上就真的成了千古罪人,又有何顏面坐擁帝位,面對天下百姓?
終歸,大嶽山之事,不過是根導火索罷了!
皇上自以爲算計了七王爺,算計了南豫國。誰知螳螂撲蟬,黃雀在後。到頭來自己卻被敵人算計了個徹底!
不過此時也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
秦玥想了想,便對段宸道:“大嶽山的事,可以暫時先放一放。你得想個法子,派人密切監視那個人。他這一回沒去成同州,肯定會有下一步的動作。”
“好!就算你不說,我也會派人監視他的,不過這傢伙狡猾,我們的人跟蹤起來有些困難。”
“那也要跟着,讓他發現了更好,我再另外派人暗地裡盯着,不怕他不露出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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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宸又點了頭,卻忍不住嘀咕:“皇上這人,也太重情義了!這麼個狼子野心的傢伙,還那麼相信他。”
“他都豁出性命替皇上擋了好幾回刀子了,皇上能不相信他嗎?”秦玥嘴角露出幾分譏誚。當年那麼精明的沈瑾,不也待他如兄如長,信任他不會傷害自己嗎?可結果呢?
段宸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神情的變化,又問出另外擔心的問題,“聽說燕淵主動請纓去了同州,還帶走了錚哥兒?”
因着上次在宮宴上燕淵爲忠烈王痛打了吳大人一頓,段宸對他的印象稍稍改觀;又曾經答應過二姐,要好好栽培這個侄子,所以纔剛得知這二人一同去了同州,心裡是又驚訝又擔憂。
其實秦玥心裡比他的擔憂更甚,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燕淵的身份實在太敏、感了,此次去同州也不知是禍是福,可當時皇上已經點了頭,她得知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大軍開拔之時她之所以陪着沈老王妃一起去送他,特意在二人獨處時說了那一番話,也是存了警告之意。
但願他顧念大局,不要爲虎作倀罷。
莫明的,在這件事上,她覺得蕭潛比燕淵更具危險性,所以纔會不顧一切,拼命阻止蕭潛去同州。怕就怕他雖是表面遵了皇上的旨意,背地裡再派人去同州使陰招,那也是防不勝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