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既然他這般拼命要救下護衛,就隨他的願好了。”
老皇帝止住了笑,轉而吩咐那個不出奇的太監,“取兩顆解毒丸送去!”
那太監應聲就退了下去,老武不敢耽擱,磕了頭也趕緊回了後殿。
很快,那太監就親自送了兩顆藥丸過來。
這會兒,大娃兒和安哥兒嘴裡的髒污已經處置完了,也換了乾淨衣衫,並排躺在牀上,但臉上依舊泛着青黑。
一衆太醫們聚在一起,腦袋挨着腦袋湊在一處商議,還是沒有好辦法。但他們又不敢明說,當真是什麼毒都沒診斷出來。
老太監氣的暴跳如雷,怪不得老皇帝病了這麼多年,如今看來也是太醫無能。若是有那位聖手魔醫在,皇上怕是早活蹦亂跳了,何必要靠福壽膏撐着過日子呢。
自然,如今小主子也不必遭受這樣的兇險。
老武這會兒也是後悔,當日若是不把小主子帶回來,如今跟隨在孃親身旁,怕是也不會有今日這一難。
眼見那太監送了藥丸過來,兩人幾乎要喜瘋了,來不及道謝就把藥丸給兩個孩子餵了下去。
藥丸不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效果倒也顯著,不過一刻鐘過後,兩個孩子臉上的青黑就退了大半。
但,也只是大半…
即便是沙子這會兒也看得出,兩個孩子的毒性還沒有全解,藥丸只是緩解了大半而已。
“怎麼辦?”
老武慌了神,一把抓了老太監的手腕,“若是小主子有事,三殿下一定會什麼都不顧念,到時候大越…”
他的話沒說完,衆人卻是都聽得明白了,可惜心裡多少都有些不以爲然。
畢竟,大越江山幾乎唾手可得。公治明又剛剛失去了東昊的皇位,這樣的時候,怎麼可能因爲兒子出了事就把眼見到手的大越江山再扔出去?
孩子沒了,可以再生。江山呢,可不是田裡的包穀,掰完一個還有一個!
但老太監卻是白了臉,那些東昊傳回來的情報,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整個大越,除了老皇帝,只有他最清楚妻兒對於那位飛馬趕來的公治明是何意義。
也許別人會以爲公治明孤身深入大越是爲了討好老皇上,接掌皇位,但他絕對知道,接回兒子纔是公治明最大的目的。
若是小主子有事,暴怒的父親會做出什麼事…
老太監猛然打了個哆嗦,“我去求皇上!”
說罷,他擡腿就跑了出去…
越都的日子雖說比不上東昊的京都繁華富足,但總比別處要好上許多。
街上的店鋪也是人來人往,酒樓得小夥計報着菜名也是抑揚頓挫。
臨近皇宮所在的天元路旁有座酒樓,因爲菜品美味聞名越都,但相應價格也是高昂,不是一般百姓能吃得起的。
這會兒窗邊的一張桌子上,一個身穿粗布衣衫的白鬍子老頭兒正一臉嫌棄的架着筷子翻檢眼前的飯菜,“這肉炒的太老了!這魚沒抽腥線嗎?這青菜不新鮮…”
守在不遠處的小夥計臉上肥肉都在抖啊抖個不停,實在猜不明白這老頭兒到底是哪裡來的,整個都城多少權貴來自家店裡宴請,都是讚不絕口,怎麼到了老頭兒嘴裡,就好似連街邊小店都不如了。
若不是看在老頭兒進來就甩了一隻十兩銀錁子的顏面上,他一會兒都不等,立刻把人掃地出門!
老頭兒勉強吃了幾口,就扔了筷子望向窗外不遠處的皇宮,眼底有些擔憂懊惱。
“這些日子,兩個小傢伙兒怕是嚇壞了。若是見到我那個小藥罐,許是能高興一點兒。”
老頭兒喃喃,盤算道,“晚上就探一探,總要看一眼才放心。”
那小夥計憋悶了半晌,許是見老頭兒望着皇宮發呆,還以爲這土包子終於開了眼界了,於是得意的上前顯擺道,“老爺子,您看咱們大越這皇宮,可是一等一的好地方。當年,文帝可是窮搜天下,幾乎把所有寶物都聚集到一處,修建了這皇宮。聽說皇宮裡的花草樹木都是從東昊的江南之地尋來的,簡直…”
“哼,你懂什麼,長在江南的靈秀之地,花草樹木纔有靈性,挪來你們這破地方吃沙子,花草樹木沒枯死就算你們的花匠有本事了!”
老頭兒吃了霹靂彈一般,可是沒什麼好話,一開口就把小夥計堵了回去。小夥計不服氣,還想再反駁幾句的時候,皇宮裡卻是跑出兩隊兵卒。
一隊兵卒直接就衝去了城裡,剩下一隊人馬,當先那人手裡攥了幾隻黃色紙卷,走到酒樓對面的牆壁下迅速帖了一章,留下兩個兵卒守衛,末了又帶人跑去下一處。
這是皇宮有事出來貼皇榜了?
酒樓裡立時炸開了鍋,要知道皇宮可是整個大越百姓供給之地,什麼好東西沒有,什麼好本事的人沒有啊。若是需要貼皇榜,求助於民間,恐怕絕對不是簡單的事。
記得上一次帖皇榜還是二十年前,皇帝被東昊老武侯打傷的時候,但今日又是因爲什麼?
人人都是好奇不已,於是也顧不得再吃飯了。
有人直接跑了出去,也有人自持身份高貴,派了僕人去探看。很快,皇榜下就擠滿了人頭。
有識字的人大聲誦讀着,夏風吹着那些字眼跑了很遠,直接送到衆人的耳朵裡。
小夥計趴在窗口聽了一陣,疑惑道,“咦,我記得大殿下二殿下的家小都在封地啊,皇孫是什麼時候進宮的,怎麼還得了重病呢…”
不等他說完,卻突然覺得後背被人重重踏了一腳,疼的他差點兒一鬆手掉下樓去。
“誰啊,踩我!這麼缺德?”
他惱怒的大罵卻只看到一個灰色的身影直奔皇宮而卻,再回頭一看,桌邊哪裡還有老頭兒的身影…
老武氣的滿地團團轉,忍耐不住大聲罵道,“沒用的廢物,虧得你們還叫太醫呢。領着大越的俸祿,連小主子都治不好,留着你們什麼用處!”
那些太醫被罵得臉色黑透,想要反駁幾句又咽了回去。一來他們確實沒有辦法解毒,二來先前皇上也賞下解毒丹,看樣子對皇孫很看重,他們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觸黴頭。
老太監也是急的滿頭大汗,先前餵了解毒丹,已經退下去的青黑,如今又慢慢漲了回來,眼見再不解毒就要大事不妙,但偏偏衆人都是束手無策。
“已經派人出去尋大夫了,馬上就有辦法了。”
當然這話,他知道是在騙自己罷了,畢竟太醫都成了擺設兒,民間還能有什麼高手在,而且還是立刻就能進宮的。
老武抱了腦袋蹲在地上,後悔之極,“我對不起主子啊,若是當初沒有把主子帶出來,有娘娘和魏老哥在,小主子怎麼也不會出這事。都是我該死啊,都是我該死!”
“你還知道自己錯了啊!老狗!等我看過兩個孩子再跟你算賬!”
正式所有人都沉默的時候,突然門外一陣風似的跑進來一個人,腳步不停,直接竄進了內室。
老武猛然蹦起來,失聲喊道:“魏老哥!”
當初,丁薇初入京都在武侯府住過一段時日,魏老爺子常同老武老井兩個喝酒,算是難得的酒友。不想今日再相見,居然是在這樣的情形下,但老武可是沒有心思害怕這老哥會如何拾掇他了。眼下,救治小主子就是最重要的事。
老太監猜出一二,但實在有些難以置信。這簡直就是瞌睡送枕頭,乾旱降驟雨,實在太過及時了。
“難道是…”
“對,就是聖手魔醫,就是魏老哥!小主子有救了,有救了!”
老武喜瘋了,直接抓了老太監就奔進了內室。
幾個太醫對視一眼啊,自然也不能落後,趕緊跟了進去。
這樣的好機會,總要看看人家老爺子怎麼診治的,開開眼界,順便偷個師,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屋裡,魏老爺子已經給兩個孩子把過脈了,真是臉色黑的比兩個孩子都厲害。
他一邊伸手剝光了兩個孩子的上衣,一邊罵道,“一羣蠢貨,不過是個小小的月見草毒,怎麼就拖成了這樣?施針封住五處大穴,再用千蟲六味湯就能能立刻解讀。一羣蠢貨,白白讓我孫兒吃了這麼多苦頭!”
幾個太醫被訓的一頭霧水,很是不明白,要封住哪幾處大穴,千蟲六味湯又是怎麼開的方子。
有人還有些不服氣,剛要張嘴,老爺子手裡的銀針已經是快很準扎到了兩個孩子身上。
老太監親手取了紙筆,魏老爺子刷刷寫了一篇子,“把這些藥材取來,趕緊!”
剛剛湊到跟前的太醫們很是失望,原來是張藥材單子,不是藥方啊…
很快,藥材都被小太監們搬了過來。魏老爺子好似手指頭上長了秤盤一般,這個一把那個一捏,末了放進藥罐子,親自蹲在屋檐下煎熬起來。
不必說,他老人家是不相信這宮裡有好人了。
畢竟他的孫兒這會兒還躺在牀上,不知道誰下的毒手呢,再相信這些人,再被坑一道,那就真是蠢到家了。
一衆太醫們厚着臉皮,忍着老爺子的眼刀子在他們身上刮來刮去,就是不肯離開,都等着看兩個孩子服藥後是何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