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穿過長廊,就在穿過後院,正打算推門進屋時,身後驀地劉孜的聲音驀地響起。
“靈兒?”他手上還沾着些涼水,似是剛洗完手路過這兒。
白靈兒背脊一僵,咻地一聲,把聖旨藏在背後,尷尬地笑着轉過身來:“幹嘛?”
劉孜狐疑地看了她幾眼,總覺得哪兒不太對勁,目光太漂浮,表情太僵硬,他皺了皺眉:“你這是怎麼了?看上去心緒不寧的。”
“沒有啊。”白靈兒慌忙搖頭,見他又往自己這兒靠近的趨勢,忙朝後退了幾步。
這下子,劉孜心裡的懷疑又擴大了不少:“不像啊,你知道你這樣子像什麼嗎?”
“說話就說話,你別過來。”離得近了,說不定會被他發現聖旨,白靈兒略顯驚慌地嚷嚷道。
劉孜果真停了步伐,就站在臺階下邊,昂着頭,一臉懷疑地緊盯着她:“果然不太對勁,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怎麼可能!我累了一天,這會兒疲得很,想進屋休息。”靈兒強行解釋,瞪大眼睛,特真誠地與他回視。
這種時候,她可不能流露出一點心虛,否則,一定會被劉孜看出來的。
“算了,”他不是瞎子,靈兒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他能分辨出來,但她不想說,他也不好多問,“那你早點歇息去吧。”
“呼”,暗暗鬆口氣後,白靈兒這才轉身,打算進屋。
“等一下。”
鬆懈的神經再次繃緊,她磨了磨牙:“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我只是好心想提醒你,別空腹睡覺,對身體不好,還是去廳裡吃了晚膳再回來休息。”他真的是好心,可她這副咬牙切齒的樣子是什麼意思?
劉孜有些不爽,好心沒好報。
“我吃過了,你去吃吧,順便給爹孃說一聲。”省得爹孃擔心。
把劉孜打發走以後,白靈兒進了屋,連油燈也沒點,立馬翻箱倒櫃的想找個安全且不易被發現的地方,把聖旨妥善藏好。
衣櫃?不行!娘有時晾乾衣服,疊好後,會趁她不在家,放進去。
枕頭底下?也不行!小蓮每日會進屋來整理,萬一發現了,指不定哪天說漏嘴。
她找來找去,最後才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那就是牀底下!
吃力地把聖旨塞到牀底最裡邊,拍拍手,從地上站起來:“這下子,應該不會有人發現它了。”
“主人,你好像在做賊哦。”白白竊笑道。
“我這叫謹慎。”什麼做賊,會不會打比喻啊,“白白,我看你是連白菜也不想出了吧?”
意識到自己再說下去,又得倒黴,白白急忙討好她:“矮油,我知道主人不會那麼狠心餓死兔子的。”
“那可不一定。”哼哼哼,下次它再笑話自己,她就真的不再讓它吃白菜,改吃辣椒。
白白察覺到危險,小腦袋縮了縮:“我不說就是了嘛。”
它的識趣讓白靈兒十分滿意,撲到牀上,嗚嗷一聲,抱着被子滾來滾去。
厚實的被褥遮擋
住她那張佈滿喜色的面容,唯有那得意的笑聲,不斷從被窩裡傳出來。
主人這是高興到瘋了的節奏?
白白有些不忍直視,主人實在是太丟臉了,不就是二呆拿了聖旨來,要娶她嗎?之前是誰口口聲聲說,不喜歡二呆的?是誰?說過的話這麼快就忘了。
它也只敢在心裡邊默默腹誹,這些話說出來,它會死得很慘。
而另一邊,十王府內,剛回到王府的莫長歌,立即命陌影前去將京城方圓百里內,所有成過親的管事兒通通叫來京城。
他想向這些前人們取取經,仔細問問成親需要準備些什麼,從中吸取經驗後,給靈兒一場盛世婚禮。
陌影應承下來,悄悄擡起眼皮,看着書房裡,如孩子般亢奮的主子,心頭不禁有些欣慰。
他真的很開心,主子終於達成所願,就快娶白姑娘過門了。
得知白靈兒並不是想收下四王爺的禮物,且還拜託主子把珠釵送回四王府後,陌影對她的不友好,自然也消失無蹤。
“去吧。”莫長歌揮揮手,示意他馬上動身。
陌影剛要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兒:“主子,您腿上的傷還得上藥。”
主子太高興,興許忘了腿上的傷勢,可他卻是不敢忘的。
別看莫長歌看着和平時沒什麼分別,亦不像一個身負傷勢之人,可他在御書房外跪了那麼久,即使有內力傍身,依然不是毫髮無損。
在拿到聖旨歡天喜地出宮時,陌影就發現他的雙腿微微發顫,且步伐虛浮,方纔在黃玉齋外一等又是一兩個時辰,傷勢再次加重,不然,主子也不會見到白姑娘,卻不肯主動上前去接近她,而是等白姑娘朝他走來。
離開黃玉齋,主子的腳甚至有些一瘸一拐,這一切,陌影都看在眼裡。
他沒敢問主子的傷勢究竟如何,這種事,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嗯,”莫長歌微微頷首,“莫要在她面前說起這事。”
鬼丫頭若是知道了,定會很自責,很內疚。
“主子打算瞞着白姑娘?”陌影不贊同地皺了下眉,主子爲了這樁親事,找過太子,且費了好大一番口舌,才說服太子支持他,後來進宮面聖,請皇上下旨,又惹來皇上震怒,要不是今日,太子出面說情,再加上主子態度堅決,皇上不會鬆口。
主子做了這麼多,卻要隱瞞白姑娘,不讓她知道?
“說了,她心裡會有疙瘩,更何況,這一切,皆是本王心甘情願的。”只要能打動她,讓她敞開心扉與自己攜手,吃點苦,受點傷又如何?這些,他心甘如怡。
“……是。”陌影只能妥協。
待他離開書房後,莫長歌輕輕撫上脣瓣,這兒似乎還殘留着她的味道。
“靈兒……靈兒……”怎麼辦,他此時竟迫不及待到不願再等成親,只想馬上將她抓在身邊。
可這股衝動很快就被莫長歌按捺下去,那麼多天,他都等過來了,不怕再多等些時日。
他要她穿上鳳冠霞帔,在全城百姓的祝福下,以王妃的身份堂堂正正
踏進王府。
幽幽吐出口氣後,他方纔斂去心頭的波動,彎腰將衣襬撩開,褲腳被捲到膝蓋處,兩個膝蓋已是一片淤青,且腫得像個饃饃。
莫長歌不覺得疼,拉開書桌的屜子,裡邊有跌打酒,摘掉瓶塞倒了些在掌心,塗抹在傷處,再用內力驅散淤血,過程有些疼,尚在他的忍耐範圍內。
即使身體被針扎般細碎的疼折磨着,但他臉上卻始終掛着幸福的笑,因爲這疼,是爲她而受,再疼,心裡亦是甜的。
白靈兒一整晚沒睡好覺,之前睡不安穩,是愁的,憂的,可這回,確實高興與激動的。
天矇矇亮時,她就掀開被褥起牀,還專程從衣櫃裡挑了件做好後一直沒穿過的新衣裳,纏好腰帶後,又覺得少了點什麼,仔細一想,從櫃子的隔屜中拿出了一個木盒子,裡邊存放的,正是二呆在王家村時,強行塞給她的那串鈴鐺,也是他們倆的定情信物。
摸着鈴鐺上精美的雕刻圖紋,白靈兒回想起了那日的情景。
當時,她真的只是爲了打擊白可兒,纔在情急之下,沒經大腦說他是自己的人,哪兒想到,竟一語成癖。
她無意識地咧開嘴,口中發出嘿嘿的傻笑。
主人又犯傻了,白白懶洋洋窩在種着白菜的地邊,長嘆口氣,果然啊,被愛情迷暈頭的人,都會變成傻子,就連主人也不例外。
白靈兒將鈴鐺系在腰間,還輕輕扯了扯,確定不會掉下來後,纔出了門。
王氏端着盆子,到廚房燒水洗臉,卻詭異地發現,自家大閨女今兒起了個大早,而且就坐在爐竈旁搗鼓柴火。
“靈……靈兒……”她這是受了啥刺激?王氏把盆子放下,三步並兩步跑到白靈兒身旁,伸長脖子往鍋裡看了看,見裡邊只有燒開的水,不是早點後,提到嗓子眼的心臟,才又給落了回去。
她這輩子啊,是不指望靈兒能練就一手好廚藝,只要她不進廚房添亂,自己就阿彌陀佛了。
“娘,早上好呀。”白靈兒笑得眉飛色舞,臉上赤裸裸寫着幾個大字‘我心情很好’。
“昨天遇上啥好事了?”王氏也跟着笑了,之前,靈兒精神萎靡的樣子,她至今還記得,現在瞧瞧,女兒應當是恢復了。
“沒有啊,就做了個好夢而已。”眉眼彎成兩道新月,那從心窩裡散發的喜悅,止也止不住。
“什麼夢啊?說給娘聽聽。”王氏站在爐竈旁,將蒸籠打開,裡頭放着還沒熱的饅頭和包子。
“不告訴你。”白靈兒古靈精怪地吐了吐舌頭,然後,將火鉗扔開,主動拿起盆子,幫王氏舀水,還殷勤地爲她浸溼了毛巾,“娘,擦臉。”
“今兒怎麼這麼乖?”王氏越發困惑,倒不是靈兒平日不懂事,只是,她鮮少如今天這般殷勤。
“我哪天不乖了?”白靈兒眨了眨眼睛。
“你啊,一個鬼靈精。”掐掐她柔嫩的臉蛋後,王氏才笑罵道。
白靈兒三言兩語就把王氏哄得心情大好,看着娘開懷長笑的樣子,她心裡琢磨着,該如何開口把二呆的事說一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