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時,氣氛遠比來時更爲沉重,白靈兒哭累了,靠在莫長歌的肩上熟睡。
“傻丫頭。”手指憐惜地撫過她紅腫的眼眶,“安心睡吧。”
睡醒了,一切就都過去了。
這世上從來沒有邁不去的坎,逝去的人不會再回來,而活着的,將揹負所有,繼續前行。
馬車在官道上忽然停下,隱衛勒緊繮繩,挑簾竄進車廂。
莫長歌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小心翼翼將睡着的靈兒扶在軟墊上,這才飛出馬車。
“主子,”幾日不見的陌影此時正站在馬車外,抱拳作揖,“屬下幸不辱命,已將書信安全送達京城。”
“喲,回來了?”莫長歌挑了挑眉,“先去沙漠,給弟兄們上柱香。”
那些人大多是陌影和孤狼的手下人,與他們二人關係甚好,陌影風塵僕僕從京城趕回來,怕也是存了來上柱香,送別弟兄的心思。
“是!”陌影五指攥緊,神色稍顯鄭重,“主子,另外還有一事,屬下離京時,聽聞太子提審了四王爺,並問出他的同黨,其中便有二公主。”
“哦?”莫長歌略感意外,二姐怎會上了四哥的賊船?
“屬下已吩咐釘子密切留意此事,若有消息,會第一時間傳來。”陌影也是一頭霧水,他急着離京,只能讓眼線追查。
“嗯。”莫長歌也沒細問,該知道的,總會知道,着急也無用,他罷罷手,示意陌影先去沙漠,其他事容後再說不遲。
隊伍在官道上滯留了數個時辰,等陌影去而復返後,方纔再度啓程。
白靈兒醒來時,已是夜半,大傢伙各自聚在官道兩旁,靠着白楊樹幹歇息。
“咕嚕嚕”,肚子發出可疑的叫聲。
“餓着了?”莫長歌笑着從懷裡拿出晚膳時,隱衛做的野味兒。
烤焦的雞腿用黃紙包着,散發着一股淡淡的香氣。
“本王就猜到你醒來會餓,諾,快吃吧,東西本王一直貼身藏着,還溫着呢,沒冷。”
手指摸摸雞腿,上邊果然還有些許溫度。
“我有靈泉可以充飢,哪用得着這麼麻煩?”白靈兒只覺心暖,可嘴上卻不饒人,“你吃過了嗎?”
“本王還會讓自己捱餓?”他早些時候就用過了晚膳,特地給她留了些,“你吃慢點。”
瞧她吃成什麼樣了?
莫長歌哭笑不得地幫她擦着嘴邊的污漬,眼眸中柔情脈脈。
“真的很好吃耶。”和她上輩子吃過的燒烤味道一樣。
“主人,給我也留點。”白白見她吃得津津有味,肚子裡的饞蟲不由得冒了出來,擦擦脣邊的哈喇子,雙眼泛着渴望的綠光。
白靈兒也沒吃獨食,留了一小塊肉,鑽進空間讓白白解饞。
挑開簾子下車後,她發現同行的長工們大多面色疲憊,想來這七天連夜趕工搭建衣冠冢,定是把人累壞了。
她做賊似的解下大傢伙的水袋,往裡邊摻了些靈泉,靈泉和食用的水味道差不多,不仔細品嚐很難發現差別。
莫長歌挑起簾布,默默看着她鬼鬼祟祟的舉動,溫柔的淺笑在面上綻放。
好幾次,靈兒的小動作險些將夥計們驚醒,每當這時,他總
會隔空點住手下人的睡穴,以便她行動。
“呼!”忙活了大半夜,靈兒累得汗流不止,可十萬人她才完成了不到三分之二。
“看把你累的,”莫長歌跳下甲板,卷着袖口,替她擦汗,“明天一早,本王命大傢伙將水袋解下來聚在一起,去附近找水源取水,到時候,你再一舉換完便是。”
“對哦!”媽蛋,這麼好的辦法,她怎麼沒想到?“你也不早說?”
“你做得這麼用心,本王哪敢打擾?”她專注又小心的樣子,多可愛,他還想多看一陣呢。
“我看你是故意的吧?”白靈兒有些鬱悶。
“有麼?”莫長歌一臉茫然,如果忽略掉他眸中戲謔的笑意,或許更有說服力。
她不和壞心眼的傢伙見識。
天剛亮,莫長歌如約定好的一樣,讓所有人上繳水袋後,吩咐陌影和孤狼去附近探查地形,尋找水源,並親自和靈兒一同去了一里外的小河邊,替她打掩護,偷偷把靈泉摻好。
“這是你的。”靈兒抱着水袋,挨個分發到工人手裡。
“主子,”陌影無聲走到莫長歌身旁,不贊同地看着白靈兒忙碌的身影,“這點小事怎能勞煩王妃親自來做?”
堂堂攝政王妃竟親手爲工人們做事,傳出去成何體統?
“由她去。”莫長歌搖搖頭,並不覺得這事有何大不了的。
若爲大傢伙做些事,能讓她心裡舒坦些,他當然得支持。
“瞧,她笑得多開心。”
陌影嘴角一抽,默默忍下了滿腹的怨言。
一個我行我素的王妃,一個無底線放縱的主子,果真是絕配啊。
一行人在城鎮外分道,莫長歌命周管事帶着長工先行離開,各自回鋪子,而後,才帶着白靈兒進入城鎮,只在鎮上留了一夜,第二天,便與李智等人一道啓程返京。
知府本欲多留莫長歌幾日,好刷刷存在感,搏個眼緣,日後也好平步青雲。
莫長歌去意已決,他留在此處不過是爲了建衣冠冢,如今事兒做完了,自然該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眼見留人無望,知府只好從命,但他卻專程買了幾大箱子特產。
“王爺,王妃,這些是下官的小小心意,還望二位笑納。”
白靈兒剛想推說不要,卻見莫長歌厚着臉皮真給笑納了。
頭頂上一排烏鴉呱呱飛過,上了馬車,她忍不住問:“你真要了?這可是行賄。”
“白送的東西,幹嘛不要?”莫長歌理所當然地反問道,“再說了,本王若當真不要,反倒會讓他心存不安,誤以爲本王對他有芥蒂。”
“還有這種說法嗎?”做了兩輩子小市民的白靈兒,對官場上的這些事兒不甚瞭解,不過,既然二呆敢收下,應該不會有問題纔對。
她很快就把收禮的事拋開。
“終於要回家了,不知道爹孃這段日子過得怎麼樣。”是不是很想她?
這次,是她穿越以來,離家最久的一次,白靈兒心中甚是掛念家中的親人,只巴不得能長上一雙翅膀,立馬飛回去。
從小鎮到京城,足足有數百里路,走走停停,少說也得十多天。
白靈兒在路上閒得沒事做,便
從空間裡翻出一個包袱,裡邊裝着的,是白白上次從神族偷回來的書籍。
“唔,好像是一本傳記。”而且還是人物傳記,白靈兒草草翻了一遍,小臉頓時黑了。
只因爲孤本上記載的文字,大部分她都不認識!
“這是什麼字啊?你認得嗎?”靈兒捧着書詢問二呆。
“是很早以前的古文字。”莫長歌曾在宮中翻閱過雜記,有見過類似的文字。
這些文字大多繁複,並非是雲國的文字。
“古文字?和甲骨文差不多嗎?”難怪她好多不認識。
白靈兒恍然大悟地點點腦袋。
“甲骨文?那是何物?”突然冒出的新鮮詞彙,引起了莫長歌的好奇。
“額!”這讓她怎麼解釋啊?白靈兒急得直撓頭。
“快別折騰你那可憐的腦袋瓜子了。”莫長歌哪捨得爲難她?“本王不問就是了。”
見矇混過關,白靈兒猛地鬆了口氣,她真擔心二呆會打破沙鍋問到底,她不想有事瞞着二呆,可又不能告訴他自己的來歷,這事太離奇,就算說了,也得讓他相信啊。
“你若想知道這書上記了什麼,回京後,本王差中書令看過後,譯一本給你,他看管皇史,對這些字頗有研究。”莫長歌輕易繞開了方纔的話題。
“行!那這事就交給你啦。”她挺想知道神族遺留的孤本上,究竟寫了些什麼。
莫長歌攤了攤手掌。
“幹嘛?”靈兒笑着拍了下他的掌心。
“獎勵呢?本王把這事給你辦好,總得有些甜頭拿啊。”帶着明顯暗示的目光,在她嬌豔欲滴的紅脣上掠過。
“木有!”白靈兒面頰一熱,假裝沒聽懂他的暗示。
話音剛落,胳膊被一雙大手忽然拽緊,身體失去平衡,往下傾倒。
“啊!”驚呼聲戛然而止,脣上異樣的觸感,嚇得她頓時瞪圓了雙眼。
吻點到即止,並未深入。
“這是定金,”莫長歌放開了她,嘴角揚起一抹痞笑,“等本王幫你完成了這件事,再來向你討要餘下的那份。”
到時候,可不會如此簡單了。
意味深長的目光,讓白靈兒心跳猛然加速,手忙腳亂地把人推開。
“我沒答應!”
“不想知道這上邊記載了什麼?”莫長歌拾起掉落到軟墊上的書冊,啪啪拍了兩下。
“難道全天下就中書令一人會翻譯古文字嗎?”不靠他,她自個兒也能找着幫手好麼?再說了,哪有做丈夫的幫個小忙,還討要甜頭?他分明是趁火打劫。
白靈兒氣呼呼地轉過腦袋,拿後腦勺對着他,儼然一副‘我在生氣’的模樣。
“真生氣了?”莫長歌在暗中拽了拽她的衣袖,“本王同你說笑呢。”
他不過是想多些情趣,增進一下感情,可沒想過要惹她不開心。
“哼。”白靈兒用力哼哼兩聲,打定主意不理他。
“爲夫向你賠罪,娘子你就原諒爲夫一回,成嗎?”莫長歌下了矮樁,討好似的說道。
聽着簾子內傳出的談話聲,充當車伕的陌影只覺胃疼。
真不想承認這個毫無骨氣的男人,是自家主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