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能是太子的奶兄,朱能還有個兄弟叫做朱貴。這兄弟二人都是太子的心腹干將,見得光的見不得光的事情,太子一般都是交給這兄弟二人去辦。朱能打理着太子殿下的內務,負責同官員們搞好關係。朱貴則是太子的賬房,一概賺錢的營生都是朱貴在經營。
而蕭明瑜這一次的目標,就是朱能朱貴兄弟二人。
這一日朱貴出門,照例是去青樓會相好的女子。到了青樓,老鴇將朱貴迎到後院二樓,青樓頭牌早在一個月前就被朱貴包養,如今朱貴正新鮮着。一邊走一邊想着,今兒玩些什麼新花樣,定要讓那女子知道朱貴大爺的厲害。
朱貴進了二樓,同頭牌姐兒才玩了個開頭,下人就來催促,說是生意上出了事情,朱貴只能心有不甘的放開姐兒,穿衣起來。
出青樓的時候,天色還早。望天,啐了一口,什麼時候不生事,偏生這個時候生事,簡直是找他大爺的晦氣。等他知道是誰給他找麻煩,他朱貴大爺定要讓對方好看。
到了鋪子上,已經圍着不少人,吵吵鬧鬧的。朱貴哼了聲,“吵什麼吵,都給我閉嘴……”雙腳跨進門檻,頓時就愣住了。這是誰家的女子,竟然如此絕色。好,好,太好了,再也沒有比這女子更好的。
下人知機,連忙在朱貴耳邊介紹這女子的來歷。
原來是小門小戶的姑娘,朱貴心頭大笑,真沒有比這更好的。朱貴卻沒想想,他一個大老闆,鋪子上出了點屁大點的事情,哪裡需要他這個大老闆出面。這麼明顯的漏洞,朱貴竟然沒看出來。朱貴一見到美女,那智商果然就成了負數。而朱貴身邊的人,一心想要巴結討好,有美女在,又怎麼會去提醒。至於鋪子上的人,只當朱貴今日心血來潮,纔會來鋪子上視察。
這個美人計很簡單,漏洞頗多,不過對付朱貴這樣的人,這樣粗略的計謀已經足夠了。
朱貴心癢難耐,恨不得現在就將絕色女子拿下。不過好歹還有點理智,知道這女子是良家女子,不好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動手。
等那絕色女子走後,朱貴當即派人跟蹤,務必將那絕色女子的所有一切都打聽清楚。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朱貴想要納妾,絕色女子同家人都不同意。尋死覓活的。要麼娶,要麼滾。朱貴早就成親,怎麼可能娶那女子爲妻。朱貴發了狠,乾脆讓人騷擾女子的父母,通過各種手段讓女子的父母欠下鉅債,然後讓女子賣身還錢。
若是一般女子,估計就屈服了。偏偏這一家子人都是蕭明瑜同韓士林找來的道上的高手,既然套子已經裝好,豈能讓朱貴輕鬆而退。就在朱貴找上門來逼迫的這一天,周圍鄰居前來圍觀的時候,一家子三口人當着所有人的面,爲所有人表演了一出什麼叫做家破人亡。先是女子的父母撞柱身亡,接着女子要找朱貴拼命不成,一剪子刺死了自己。
朱貴強搶民女,逼死一家三口,此事駭人聽聞,簡直是天理難容。應天府府尹大人明知朱貴是太子的人,可是衆目睽睽之下也無法包庇此人,只能先將朱貴並他的手下收押。人死的時候,朱貴還很緊張,等到府尹大人來的時候,朱貴反而硬氣起來。他是太子的人,誰敢動他。就算是收押了他,也得好酒好肉的伺候着。不僅要將他當大爺一樣伺候着,還得八擡大轎的將他送出衙門,否則他就住在衙門裡不出來。屆時就是該是府尹大人頭痛了。
朱貴想的很好,頭三天,事情絕對如同他想的那樣發展,衙門裡的人個個奉承巴結,好酒好肉的伺候。但是三天後一切都變了。先是刑部來人,將他提到刑部大牢關押。接着竟然有人膽敢對他用刑。無論他怎麼威脅利誘都沒有用,該用刑的繼續用刑。朱貴養尊處優一輩子,哪裡經歷過這樣的事情。連着幾天用刑,朱貴半條命沒了,該招的不該招的,都招了出來。
朱貴這裡一招,朱能那裡也就無法獨善其身。因爲朱貴所做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多半都是受到他的兄長朱能的指使。
朱貴完全不知道,此刻朝中因爲他,鬧成了什麼樣子。先是他強搶民女不成,反倒逼死一家三口,事發後第二天,科道言官御史就擼袖子上馬,這是多好的機會啊,若是能趁機將太子扳倒,那絕對是青史留名的待遇。如此大的誘惑,御史們豈能不賣力。各種彈劾的奏摺,如雪片一樣的送到景福帝的案頭。這還不夠,早朝的時候,明明還有比這事情更重要的事情要商議,結果所有的人火力都集中在太子門人仗勢欺人,逼死一家三口的事情上。
朝堂洶涌,景福帝不能不做出表態。就是太子也要表態,他絕對不會包庇自己的門人,犯了什麼罪,按照律法該怎麼判就怎麼判,絕對不會干涉。景福帝也表態,此事一定要嚴查,查明白了一定要嚴辦,絕對不能姑息。天子腳下,竟然發生如此惡性的事件,簡直是天理難容。
於是朱貴從應天府大牢轉移到刑部大牢。有皇帝的話,刑部大牢自然不懼,狠狠的用刑,能問出隱秘的事情,讓太子殿下載個大跟頭也好。誰讓刑部尚書同兩位侍郎都不是太子一派的人手。這會有這麼好的機會,豈會錯過。反正他們就是對朱貴用了刑,太子也不敢對他們如何。否則御史們立馬就會羣起而攻之,將太子給噴死。御史們的戰鬥力,就連景福帝有時候都招架不住,不得不妥協。區區一個太子,他們還沒看在眼裡。
如此,朱貴被用刑,招出了許多隱秘的事情。牽連到朱能,朱能被刑部請去喝茶,這一喝就再也沒能出來。
太子擔心這兄弟二人,說出對他不利的事情。於是起了殺心。甘願自斷臂膀,也要將這兩人給處理了。
太子想讓朱貴同朱能兄弟二人早死,蕭明瑜卻還想留這兄弟二人一段時間。梅如悔通過蔡午的引薦,已經投靠了太子殿下。蕭明瑜就想,趁此機會,將梅如悔一併幹掉。梅如悔一日不死,蕭明瑜一日不能安心。有這個人在,蕭明瑜就覺着背後始終有一條毒蛇盯着自己,時刻準備着伺機而動。
但是因爲梅如悔投靠太子的時間尚短,那些隱秘的事情,梅如悔都還沒有資格參與。如此一來,想借由此事將梅如悔幹掉,就有些難度。不過梅如悔同蔡午是同窗,弄不死梅如悔,也要先將蔡午幹掉。
而老天爺給了蕭明瑜這個機會,太子派人執行幹掉朱貴兄弟,這個執行人就是蔡午。
朱貴朱能沒能被殺死,但是蔡午卻被曝光。於是理所當然的,蔡午被抓了起來,而且很快死在了刑部大牢裡。蔡午一死,梅如悔就察覺到自身的危險。這個人腦袋太靈活,心眼太多,等到蕭明瑜對他動手的時候,梅如悔竟然躲到了太子名下的莊子裡,別說蕭明瑜,就是韓士林暫時拿梅如悔也沒辦法。
蕭明瑜嘆氣,梅如悔奸詐似鬼,有他在太子身邊,太子以後說不定還會幹出什麼事情來。
動靜越來越大,眼看着這把火就要燒到太子身上,景福帝當機立斷,出面阻止此事任由發展下去。無論如何,太子是國之儲君,景福帝必然要保住太子。既然要保住太子,那麼必須堵住朱貴朱能二人的嘴。
半夜,有人偷偷潛進刑部大牢,半個時辰後才從大牢裡出來。從那以後,無能怎麼用刑,朱貴朱能二人都不肯再多說一句話。若是實在是受不了了,就大叫殺了我吧。無法再撬開這二人的嘴巴,刑部一衆官員自然不甘心。
這個時候景福帝直接下令,此事到此爲止。朱貴朱能兄弟二人,按照律法,該如何判就怎麼判,任何人不會干涉刑部的決定。但是絕對不能再牽連到太子身上。太子整日裡在東宮,外面的事情如何知曉。太子明顯也是被這兄弟二人給矇騙了。太子對下管教不嚴,有失察之錯,但是絕對不是御史們捕風捉影的說太子是幕後黑手。
朝中自有人不服氣,景福帝乾脆使出霹靂手段,狠狠的辦了幾個人,如此纔算消停。至於朱貴朱能二人,斬立決,等不了來年秋天,半個月後,就在菜市場髒問斬。如此,太子的左膀右臂連着被斬斷。
太子痛失二人,元氣大傷,加上朝中之人都盯着他,景福帝對他也是有諸多不滿,太子不得不收斂許多,小心謹慎的做人做事。
景福帝也怕這個兒子犯渾,乾脆將他禁足一個月,讓他好好反省反省。
太子得知這個消息,如喪考妣,只當景福帝厭棄了他,所以纔會讓他禁足思過。太子心性由此發生變化,此乃後話,暫時不提。
蕭明瑜同韓士林聯手打了一出狙擊戰,着實漂亮。韓閣老得知後,雖然大罵二人不知天高地厚,行如此危險之事,一不小心就會被反噬。但是韓閣老也得承認,這一仗乾的漂亮。不過韓閣老還是提點了二人,最近都小心一點,不要露出絲毫馬腳來,被人逮住小辮子。
而關於太子納蕭明瑜的流言蜚語,也都已經煙消雲散,此事算是告一段落。
這一次,蕭明瑜同韓士林二人,動用了朝中不少關係,科道言官御史,就動了不少。沒有這些人的配合,此事絕對收穫不了如此好的效果。至於那三個江湖高人,在朱貴被抓走以後,就已經消失不見,或許早就離開了京城。至於衙門裡面的屍首,韓士林自然會辦好,還辦的天衣無縫,讓人看不出一點問題來。反正是死人嘛,誰會特意去關注幾個死人。
蕭明瑜認爲那三個江湖高人,已經離開了京城隱藏了行蹤。卻根本沒想到,韓閣老在得知此事的詳情後,未免留下後患,已經派人去除掉這三人。蕭明瑜他們有聯絡此三人的法子,韓閣老自然也有。將那三人引出來後,直接下了殺手。讓三人真正的死了。
蕭明瑜並不知道此事,若是知道了,也不知道蕭明瑜會作何感想。
料理完此事,周乾依舊被禁足,不能出宮一步。蕭明瑜暗自嘆氣,也不知皇帝究竟是怎麼想的。如今她聯絡不上週乾,連周乾具體爲了何事被關起來,都不曾瞭解到。
這一日,門房來報,說是薛家老夫人來拜訪。
蕭明瑜格外吃驚。當年同薛家一起進京,也算是有了交情,也僅僅只是一點交情而已。過後,薛家的確送上厚禮到蕭家來,也同蕭家建立了面子上的交情。說白了,薛家同蕭家之間,也就比陌生人稍微好了那麼一點。不過蕭明瑜知道蕭茂林很樂意同薛家交好,還親自去過薛家。希望通過薛大人的幫助,能夠順利起復。不過此事沒有下文,估計薛大人是沒有答應。
按理說薛家即便要來蕭家,也該去大房的。巴巴的來五房,做什麼。
蕭明瑜讓人將薛家老夫人請進來,在花廳待客。
薛家老夫人上門,蕭明瑜出面招呼,就不太合適。所以由韓氏出面。
這次同薛家老夫人一起上門的人,還有薛謹嚴。蕭明瑜在屋檐下見到對方,福了福身,算是見禮,“薛公子稀客。”
薛謹嚴點頭笑笑,“蕭姑娘好生了得,以女子之身,辦下如此家業,薛某佩服。”
蕭明瑜自嘲一笑,“我算什麼本事,若非有韓家幫忙,我們蕭傢什麼也不是。”
薛謹嚴有些詫異,沒想到蕭明瑜會說的如此直接。薛謹嚴笑道,“蕭姑娘夠坦率。”
蕭明瑜似笑非笑的看着對方,“薛公子能同我說說你們突然上門的理由嗎?畢竟兩家之間交情一般,老夫人突然上門,着實讓人摸不着頭腦。”
“蕭姑娘無需着急,等會或許就能知道了。”薛謹嚴笑着說道。
蕭明瑜笑道,“薛公子這是同我打啞謎嗎?”
“不敢,只是此事由我來說,不太方便。我想由韓夫人來說,或許更好。”
蕭明瑜一頭霧水,不明所以。不過也沒追問下去。
薛家老夫人同韓氏說了半個時辰的話,就告辭離去。薛家老夫人出門的時候,拉着蕭明瑜的手,一臉和藹的說道,“好孩子,老身總算沒看錯你。”
蕭明瑜不明所以,只露出得體的笑容,讓人挑不出一點錯。
等送走了薛家祖孫二人,蕭明瑜回到花廳,依偎在韓氏身邊,“娘,薛老夫人上門來,是有什麼要緊事情嗎?”
韓氏又是笑又是嘆氣,倒是弄得蕭明瑜一頭霧水。“娘,不能同女兒說說嗎?”
“自然要同你說。”韓氏笑道,“薛老夫人是來提親的,她看上了你,想讓薛謹嚴娶你爲妻。之所以沒有讓媒婆上門,是怕太過唐突,怕兩家都尷尬下不來臺。所以學老夫人親自上門,試探孃的意思。若是娘答應,改日他們就會請媒婆上門正式提親。”
蕭明瑜的表情有些僵硬,“娘說薛老夫人是來提親的,這,怎麼可能。”
“是啊,娘也很意外。薛謹嚴那個孩子挺好的,是個穩重知道上進的孩子。薛家門第也高,薛大人如今貴爲三公之一,雖然權勢比不上你外祖父,但是卻比你外祖父更清貴兩分。若是你同寧王之間……娘都有些心動,想要答應這門婚事。”韓氏說完,嘆氣。“不過你放心,娘已經拒絕了薛老夫人。”
蕭明瑜鬆了一口氣,“可是出門的時候,薛老夫人還拉着我的手。”
韓氏笑道,“娘雖說拒絕了薛家,不過並沒有將話說死。薛老夫人還是抱着希望的。”
蕭明瑜頭痛,“娘,女兒說了不嫁其他人。下次薛家若是再提起,還請娘堅決的拒絕。”
韓氏卻搖頭,“你同寧王之間,只怕沒可能。娘不能讓你一條道走到黑,到最後後悔莫及。好歹娘也要給你留下一兩條退路,不然你豈不是要步孃的後塵。明瑜,娘不會害你,你也不要太過固執。娘既然說了一年,自然就會給一年的時間。可是你看,寧王已經被皇上禁足,你覺着會有希望嗎?寧王明明立下大功,原先還說皇帝要重重的嘉獎他,可是轉眼又是禁足,這裡面的內情,說不定同你們二人的事情有些關聯。”
蕭明瑜深感苦惱,“娘,我相信他不會負我。”
韓氏苦笑,“他是不會負你,可是他能做主嗎?他無法做主,又如何說到做到。明瑜,你得有個心理準備,總歸不要犯糊塗。知道嗎?”
蕭明瑜低着頭,沒吭聲。她在想,如何才能同周乾見上一面。即便不能見面,那能不能同周乾通信。蕭明瑜想到韓氏同景福帝的關係,張了張嘴,話卻說不出口。還有韓家那邊,已經麻煩甚多,她更張不開口。難道就要這樣無望的等下去嗎?
蕭明瑜此刻顯得分外的迷茫,難道堅持都是錯的嗎?難道二人是註定有緣無分嗎?
迷茫片刻,蕭明瑜又打起精神來。時間太少,需要做的事情太多,沒空讓她傷春悲秋。她在努力做好一切,爲二人的前程打拼。她也希望周乾即便被禁足,也不要放棄努力。
此刻的周乾,無比的無助。每日裡圍着一座宮殿轉悠,要麼就是看書寫字,修身養性。他沒有大喊大叫,沒有對人叫委屈,也沒有讓守在門外的大內侍衛給景福帝傳話。他很清楚,景福帝是想要他屈服,讓他妥協。可是他不能屈服,絕不能妥協。這是他對自己的承諾,更是對蕭明瑜的承諾。
明瑜,你一定要等我,千萬千萬要對我有信心。
可是即便無數次的給自己加油打氣,周乾還是忍不住嘆息。狠狠的擊打牆壁,即便手背受傷流血,他也不在乎。這一切都怪太子,若非太子在其中使壞,或許事情會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發展。究竟是誰,將他同母妃的談話透露了出去。是他身邊的人,還是母妃身邊的人?
趕在年底前,蕭明瑜要將所有的賬目覈算清楚,要將所有的賞銀髮下去,還有將分紅送到各家股東的手上。這件事情,說起來簡單,都是錢的問題。可是實際操作起來,卻格外的辛苦。好在平日裡賬本就做的清清楚楚,這倒是減輕了負擔。
十個賬房先生,加班加點的工作,一筆筆的核算。銀錢也從錢莊一筆筆的取出來,散碎銀子要準備,銅錢要準備。說起打賞,還是銅錢看着好看。一抓一大把,錢沒多少,卻顯得足夠的大方。相當於用一文錢辦了三文錢的事情。如此好事,蕭明瑜豈能不做。所以她需要準備打量的銅錢,前前後後已經運了五籮筐的銅錢放在賬房裡。
臘月二十六這一日,蕭明瑜先將鋪子工廠還有四通快運的賞錢發下去。臘月二十七這一日,蕭明瑜派人將賬本送到韓家,還有四房那邊。兩個肥皂廠都是盈利的,今年大家都能分不少銀錢。至於蕭明楨那邊,等蕭明楨回來後,再送過去不遲。
至於四通快運,生意很好,但是經營時間太短,算起來今年還在做虧本生意,本錢都還沒收回來。除了給每個員工發雙薪外,所有股東只能得到一份賬本和一份價值二百兩的新年禮物。就連景福帝那裡也不例外。景福帝那份禮物,是宮裡的人親自來取的。
四通快運雖然沒錢發,但是蕭明瑜賣出去的那幾張肥皂方子,今年都賺了大錢。內務府的,工部的,江南那邊的,西北那邊的,還有京城的那一家,都是一個豐收年,區別就在於賺多賺少而已。同樣,蕭明瑜也收到了這些肥皂廠準時送來的利潤。內務府同工部是一成,其他幾家則是兩成利潤。
蕭明瑜看了送來的銀錢,同私下裡得來的賬本對比了一下,數目都對。這些人做生意還算守信。
忙完這些,也該放年假準備過年。臘月二十八這一日,蕭明瑜派人送了一車禮物到韓家。全都是京城少見的稀罕物件,是馮長根派人送回來的。另外還分別送了半車給四房同大房。臘月二十九,出門數月的蕭明楨同韓澈走陸路,總算趕在春節前回到了京城。
這二人回到京城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來見蕭明瑜。
蕭明瑜見他們一路風塵,實在是不忍心,“你們先去洗漱,用了熱菜熱飯後,再來說話也不遲。”
蕭明瑜一提醒,這二人也覺着渾身不舒服,感覺癢的很。於是二人先去洗漱,洗漱過後用飯,用完了飯,三人才在書房裡碰頭。蕭明楨拿出一疊厚厚的記錄本,“明瑜,這是我同韓兄走了半年,全國大部分地方的結果。所有的問題和改進措施,我們都寫在了上面。最前面幾頁,是彙總。你先看看,若是有什麼問題,直接問我們就成。”
“好,你們喝茶,我先看看。”
蕭明瑜翻開資料,資料上的筆跡很工整,真正的小楷,顯然是極爲用心。不過還是看的出來,筆跡是兩個人的。
四通快運的問題很多,人事方面,錢財方面,路線方面,還有員工的素質方面,等等等等。只有想不到的問題,沒有不出問題的部門。不過好在員工大部分都是退伍軍人,倒是能做到令行禁止。但是這些人也有些臭毛病,喜歡鑽各種空子,喜歡賭錢,喜歡聚衆鬧事。這一次韓澈同蕭明楨出門,就處理了不少此類的事件。當然,也有做的很好的,江南那邊的幾個點,都做的很好。那裡商業發達,人們耳濡目染,想法也多,也知道怎麼做才能做好。嶺南那邊,有馮長根在,韓澈同蕭明楨沒去。不過蕭明瑜還是比較了一下馮長根送上來的資料,問題都差不多,都是些瑣碎的,卻又無比頭痛的事情。西北那邊的員工彪悍,行事也很粗狂,問題也是極爲不少。蕭明楨他們去了那邊,還同當地的員工打了一架,贏了,也順利將那邊領頭的人給降伏。西南那邊,山多,路難走,運輸方面問題不少。有水源的地方還好,沒有水源的地方只能靠人力和牲畜。如此一來,牲畜的消耗就很可觀。
雜七雜八的,問題不少,不過這些問題也不是一時間就能解決的。蕭明瑜暗自嘆氣一聲,果然在古代搞什麼快運,就是給自己找麻煩。看來她必須成立一個巡視組,每年都要到各個站點巡視,找出問題,解決問題。還得找一個能壓住場子的人。不能每次都讓蕭明楨和韓澈出面。
三人聚在一起,蕭明瑜問,韓澈同蕭明楨回答,一條一條的弄清楚,又重新登記。忙到天黑,纔算完成了一半。三人約定,次日再忙一天,爭取在年前將所有事情理清楚。三人忙了兩日,總算將事情忙完,剩下的就要等到開了年。
韓澈回到韓家,韓崔氏拉着他不放手,問了許多。韓澈一開始倒是很有耐心,問的多了,韓澈也有些不耐煩。
韓崔氏笑着罵道,“沒良心的,你年紀不小了,最近娘在爲你相看婚事。你自個有沒有什麼要求。”
韓澈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沒要求,只要娘看着好,兒子就不挑。”
韓崔氏很滿意,也很高興。將韓澈打發走,心腹婆子就在韓崔氏耳邊說道,“太太不打算同少爺說嗎?老太太本打算將蕭家表姑娘許配給三少爺的。要是少爺知道老太太有這個意思,以後同蕭家表姑娘相處的時候,也知道避諱。”
韓崔氏冷冷一笑,“說什麼。如今澈兒對明瑜並無男女之情。若是說了,說不定反倒是勾起澈兒的想法。再說了,澈兒同明瑜是不可能的。姑太太最會做人,姑太太不答應,老太太想做這個媒,肯定是做不成的。”
心腹婆子笑道,“姑太太倒是知趣。換做別人,肯定一口就答應下來了。”
韓崔氏笑了起來,“姑太太這人雖然性子軟綿了一些,不過做人做事向來都很周到。她不想讓我們爲難,我也承她的情。以後明瑜說了親,我定會送上一份厚禮給明瑜添妝。等將來明成長大了,若是需要韓家幫忙的地方,我們自然也不會吝嗇。”
“太太就是慈善。”
韓崔氏笑笑,露出幾分自得之意。
蕭明楨回到大房,譚氏關心之餘,也操心蕭明楨的婚事。蕭明楨同譚氏笑道,“娘請放心,兒子的婚事已經有了眉目。娘可記得,兒子曾經說過的那位禮部的大人。那位大人很有心,得知兒子回到京城,已經派人聯繫過兒子。等到了正月,娘準備一份禮物,同兒子一起上門拜訪。若是娘沒意見的話,這門婚事就此定下。”
譚氏放心下來,不過轉眼又擔心的問道,“你爹那裡,你有同他說嗎?要是你爹不同意,此事可不好辦。”
“娘放心,兒子有信心說服爹同意這門婚事。對了,明琦的婚事難道一點頭緒都沒有嗎?再耽誤下去,真的就成了老姑娘,這輩子都別想嫁出去。”蕭明楨很是擔心的說道。
譚氏嘆氣,“相看了許多人家,要不是我們嫌棄別人,就是別人嫌棄明琦。高不成低不就,娘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蕭明楨大皺眉頭,“這個時候還挑什麼挑,對方只要品貌不錯,懂得上進,無不良嗜好,家庭相對簡單的,至於家底子都可以不用考慮,能滿足這些條件的就可以定下。難道娘還指望着明琦能夠嫁入高門大戶嗎?”
譚氏皺眉,“明琦可是娘唯一的閨女,我能不爲她着想嗎?”
“那娘也不看看明琦的條件,以她如今的條件能找到多好的?除非是去給人做填房,娘捨得嗎?”蕭明楨說的極爲不客氣,“我看等開了年,就去找官媒。讓官媒替明琦說門婚事。她們手上定有合適的人家。”
譚氏瞬間哭了起來,“你這是在糟踐明琦,你知道嗎?”
蕭明楨大感頭痛,“娘,不是兒子在糟踐明琦。明琦再留兩年,除了做老姑娘外就是絞了頭髮做姑子去。娘要明琦落入那個地步嗎?娘若是真心疼明琦的話,就趕緊將她打發出去。了不起,我們多陪嫁點嫁妝,多幾房能幹的下人。以明琦的性子,嫁到婆家去後,有嫁妝旁身,肯定不會吃虧。就算對方家底子薄,明琦有那些假裝在手上,也不會吃苦。”
譚氏還是哭,“我就是捨不得。好不容易養大的閨女,竟然要隨便打發出去。明楨,難道真的沒辦法了嗎?”
蕭明楨搖頭,“沒辦法。娘,面對現實吧。我想明琦也能理解我們的苦心。”
譚氏無奈點頭,只是心頭難免不甘心。替蕭明琦不甘心,也是替自己不甘心。
蕭明楨該說的都說了,沒有多做停留。走出臥房,在門外意外的見到蕭明琦。蕭明楨愣了下,然後平靜的說道,“都聽到了嗎?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蕭明琦咬牙,面露不甘之色。
蕭明楨皺眉,“你若是沒意見的話,等開了年,我去就找兩個官媒,總歸半年內一定要將你的婚事定下。”
“非得將我嫁出去,你才甘心嗎?”蕭明琦問道。
蕭明楨苦笑一聲,“不將你嫁出去,難道眼睜睜的看着你在家裡做老姑娘嗎?明琦,你今年多大?同你這般年紀的人,成親早的,都有三兩個孩子。你看明瑤,明,她們還是做妹妹的,都已經成親,而且都有了孩子。明琦,你究竟想蹉跎到什麼時候?不嫁人,你又能做什麼?難道非要剃了頭去姑子嗎?那就是你想要過的生活嗎?”
蕭明琦一張臉悲慼無比,“這麼說來,除了嫁人,我就沒有別的路可以選。若是死留在家裡不嫁,就是給你們添麻煩,惹人厭,對嗎?”
蕭明楨大皺眉頭,沒啃聲,但是沉默卻說明了一切。
蕭明琦苦笑起來,“好,我嫁就是。只要你能爲我找到合適的對象,我就嫁。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反對。既然你們都厭煩我,那我還是趕緊嫁出去,免得礙眼。”
蕭明琦急匆匆的跑了,蕭明楨沒有追上去。他回頭朝臥房裡面看了眼,譚氏在抹眼淚,顯得無比的心酸。蕭明楨自嘲一笑,此時此刻,他看起來多麼的令人討厭。他的舉動,多麼的不合時宜。或許在譚氏還有在蕭明琦的心裡,他就是不講情面的人。什麼親情,全都是狗屁。
蕭明楨冷哼一聲,不管別人怎麼說,他都會堅持去做自己。
正月,先去韓家做客。這一回,韓老太太沒同韓氏提起蕭明瑜的婚事。反倒是關心三月韓氏同劉長卿的婚禮。韓老太太的意思是要大辦,韓氏覺着自己是二婚,沒必要大辦。可是韓老太太的態度很堅決,她在韓氏面前向來霸道,韓氏辯解了幾句,說不過,就從了韓老太太的意思。
這倒是同劉長卿的意思不謀而合。等了二十年,終於等到娶韓氏,當然要大辦,要讓世人都知道他娶了韓氏。
蕭明瑜沒意見,韓氏的嫁妝是現成的,雖然爲了給蕭明準備嫁妝,韓氏花出去不少。但是這幾年,蕭明瑜給韓氏也增添了不少產業。如今將這些產業歸攏一下,銀錢集中一下,金銀珠寶都預備着,算起來同韓氏當初嫁給蕭茂楊的嫁妝,只多不少。
韓氏有了這份豐厚的嫁妝,即便是二婚,即便是帶着孩子改嫁,卻也有足夠的底氣。這年頭,有幾個寡婦改嫁,能有這麼豐厚的嫁妝。
韓閣老將蕭明瑜叫了過去,一方面是叮囑蕭明瑜生意上的事情,要多考慮朝廷的意見。另外一方面,則是提醒蕭明瑜,既然韓氏很快就要改嫁,那麼韓氏的嫁妝同蕭家五房的產業,就該早點分開,做兩份賬本。免得將來蕭家人說三道四,好似韓氏貪墨了蕭家的銀錢一樣。
蕭明瑜笑着答應下來,韓氏改嫁,作爲族長的蕭茂林沒有意見。對於產業方面,蕭家五房有男丁,也輪不到蕭茂林說三道四,畢竟大家都分家了。不過蕭明業那裡,蕭明瑜得防備一下。萬一蕭明業說不服氣,找來族老清算五房的產業,雖然事情不大,但是卻格外麻煩,說不定還會影響到韓氏同劉長卿的婚事。
於是從韓府回到家後,蕭明瑜就找人過來,詢問關於蕭明業最近的情況。
下人稟報,說是蕭明業近來都還算老實,除了偶爾出門會友外,一般情況下都在家裡。連四房同大房那邊,都不曾有來往。蕭明瑜還不放心,又仔細問了問蕭明業的交友情況,都是一些家世相當的公子少爺,不是去酒樓就是去茶樓,偶爾還會去青樓風流瀟灑一下。
蕭明瑜大,蕭明業纔多大,竟然去青樓。
蕭明瑜沒打算干涉,她將此事想了又想,又細細分析了一下蕭明業的性子。或許她可以利用一下。於是蕭明瑜吩咐下去,“從下個月開始,從我的私帳中,每個月拿一百兩銀子出來,送給六少爺,就當是額外給他的月例銀子。”
下人很意外,“姑娘,這樣做合適嗎?”
蕭明瑜笑了起來,“當然合適。他是我兄弟,我做姐姐的給他一點銀錢花用,有什麼關係。再說了,他年齡大了,需要出門交際應酬,單靠公中給的那幾兩月例銀子自然不夠。我做姐姐出一份錢,就當是幫他謀一個前程。多認識幾個人,將來成家立業,或許就能用的上。”
下人弄不明白蕭明瑜的心思,只能照辦。
蕭明瑜輕聲一笑,要說她沒安好心,這話也不算錯。她的確沒安好心。但是,若是蕭明業是個聰明的人,知道利用這筆銀錢爲自己的將來謀劃的話,說不定就能因禍得福。蕭明瑜就給他一次機會,是好是歹,就看他如何選擇。
不過在沒有人引導的情況下,蕭明瑜對於蕭明業是否能夠學好,深表懷疑。要是趁機學壞了,蕭明瑜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