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着蕭茂楊的面,蕭明瑜對蕭明璇說道:“八妹妹,請將你之前說過的話,當着父親的面再說一遍。”
蕭明璇看着了眼蕭茂楊,又趕緊底下頭,顯得有些底氣不足。張了張嘴,好半天才說道:“父親,女兒得知六弟捱了打,急匆匆的趕來,一路上想了許多。當初是七姐姐建議六弟在司馬家的宴會上,找學政公子結交一番。若是沒七姐姐這番話,六弟就不會同那些人接觸。不接觸,就不會有那些事情發生,不會被人灌酒,不會說胡話,不會讓人嘲笑,最後也不會被父親責罰。所以女兒懷疑這一切都是七姐姐的陰謀,她就是要讓六弟出醜,讓六弟被父親責罰。”
蕭明瑜冷冷一笑,還真是敢說。
蕭茂楊的臉色已經極其難看,盯着蕭明瑜,“明瑜,你有什麼話說?”
“啓稟父親,女兒實在是不知道八妹妹爲什麼會這麼想。當初到了城裡面,女兒聽說隔日很多人都會去司馬家。女兒想到六弟讀書刻骨,立志讀書出仕,又想到六弟平日裡都不怎麼出門,也極少同人交際應酬,連個好友都沒有。又想到六弟年齡漸漸大了,這樣子下去可怎麼得了。畢竟咱們家就只有六弟一個男丁,咱們家將來是好是歹,就看六弟是否有出息。女兒也是希望六弟有出息,所以建議他同學政大人的公子來往。等將來,得了學政大人的青睞,便去中州書院讀書,多結交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如此對六弟的將來也是極有好處的。”
說到這裡,蕭明瑜看了眼蕭明璇,又看了眼坐在蕭茂楊身邊的韓氏還有站在角落的江姨娘。然後這才繼續說道:“女兒本以爲六弟聽取了意見,一定會用心準備,同那些人好好來往。卻沒想到六弟竟然貪杯,鬧出那些笑話來。知道此事後,女兒也非常意外。當時六姐姐不見了,我們都在關心,唯獨沒見到六弟,我就讓八妹妹去找六弟。後來八妹妹找到了六弟,見六弟喝了酒,我也建議了八妹妹趕緊幫六弟醒酒,免得鬧出笑話來。這些事情丫頭婆子們都是知道的。”
蕭明瑜長嘆一聲,“父親,女兒知道八妹妹擔心六弟。當初在城裡的時候,八妹妹就來找過女兒,讓女兒不要將六弟喝酒誤事的事情說出來。我也答應了,我也擔心六弟被責罰。哪裡想到父親竟然從別處得知了此事,又將六弟狠狠的罰了。女兒也知道這些事情太過巧合,難免讓人懷疑女兒的動機不純。不過女兒可以發誓,從一開始,女兒就是好意爲六弟打算。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纔有了今日的結果。女兒本是一片好心,卻沒想到竟然被人誤會。女兒心中很是委屈,還請父親替女兒做主。”
蕭明璇顯得很緊張,“爹,七姐姐她在騙你,她說的不是真的。”
蕭明瑜冷冷的看着笑明璇,“八妹妹,你說我是在騙父親,那我說的哪句話是假話?當初是不是我提醒你是找六弟,是不是我提醒你給六弟醒酒,我是不是答應你不告訴父親。我說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真的,不知八妹妹說我矇騙,究竟指的是什麼,姐姐很是好奇。還有,我本是好意,卻沒想到好心沒好報,竟然被八妹妹反咬一口。好的很,那以後我再也不會對六弟提出任何建議,他是好是歹,我都不關心,如此八妹妹可滿意?”
“我,我……”蕭明璇很緊張,想要反駁蕭明瑜,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才能顯得強勢有力。
“夠了。”蕭茂楊很是不耐煩,“明璇,你就是這麼想明瑜的嗎?把別人的好心當做驢肝肺,竟然還敢四處嚷嚷,還敢辱罵嫡姐,你真是太沒教養,太讓我失望。”
蕭明璇如遭雷擊,臉色蒼白,“父親,不是這樣的,女兒沒有……”
“夠了,不用再說。衝動,自私,不念姐妹情誼,還敢狡辯,簡直是豈有此理。”蕭茂楊狠狠的拍着桌子,將屋裡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
江姨娘很擔心,走上前,怯生生的說道:“;老爺,明璇的確太沖動了,她也是關心明業纔會如此。”
“你還敢替她說話。”蕭茂楊抄起桌上的鎮紙就朝江姨娘丟去。
江姨娘急忙偏頭,鎮紙從她耳邊擦過,帶起一絲血跡。江姨娘懵了,若是她沒有躲開的話,這鎮紙正好打在她的頭上,如此一來,不死也去了半條命。江姨娘不可置信的看着蕭茂楊,他這是真心想要打死她啊。她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爲了這個男人,她甘願來到蕭家做妾,處處低人一頭,結果就是這麼一個結果。江姨娘已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纔好。
蕭茂楊卻根本體會不到江姨娘內心的絕望和憤怒,指着江姨娘大罵:“瞧瞧你怎麼教孩子,好好的孩子都被你教成這個樣子。明業愚鈍無知木訥,明璇衝動自私愚蠢,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孩子。你太讓我失望。竟然還敢幫着明璇狡辯,簡直就是豈有此理。滾,都給我滾出去,別再出現我面前。若是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們母女這個樣子,那你們也不用在一起。”
蕭明璇眼淚都出來了,渾身哆嗦着,卻一句話也不敢說。江姨娘臉部僵硬,她已經對蕭茂楊這個男人徹底失望,她低下頭,眼中閃過仇恨的目光。心頭暗自在說,蕭茂楊,你一定會後悔的,我發誓。
然後沉默着帶着蕭明璇出了書房。蕭明璇一臉怯怯的,“姨娘,女兒……”
啪一江姨娘抄起手掌,狠狠的打在蕭明璇的臉上。蕭明璇捂住臉頰,發愣。這是第一次,江姨娘第一次這樣打她,頓時那眼淚就下來了,委屈的看着江姨娘,“姨娘,你爲什麼打我?”
江姨娘閉上眼睛,滿心疲憊,再次睜開,一臉冷然。“沒用的東西,愚蠢,誰讓你這麼衝動行事的?”
“姨娘,女兒只是擔心六弟,所以纔會……”
“夠了。”江姨娘狠狠的打斷蕭明璇的話,“回去後你給我好好反省,看看你做的好事,連着我也被你牽連其中。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這麼多年來,我是如何教導你的,可是你有聽進去半句嗎?每次遇事就衝動,你簡直是蠢透了。”
江姨娘撂下這幾句話就離去,根本不理會還站在原地發愣的蕭明璇。蕭明璇傻愣愣的,看着江姨娘離去的背影,想要大哭,可是卻不敢哭。想要大聲的辯駁,可是卻無從辯駁,她的確是衝動愚蠢。可是這樣的話竟然是從江姨娘的口中說出來,已經將蕭明璇打擊得半點信心也沒有。她在想,她這麼不討人喜歡,姐妹們不喜歡她,父親不喜歡她,如今就連江姨娘也開始討厭她,那她活着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死了算了。蕭明璇擦着眼淚,嗚嗚的哭着,邊哭邊走,她要趕緊回去,好好大哭一場。他們不喜歡自己又能如何,難道真的要去死嗎?死了可就什麼都沒了,蕭明璇咬牙,她偏不死,她要活着,她不信她一輩子都這樣。
書房內,蕭茂楊還怒氣衝衝的樣子,蕭明瑜乾脆跪在地上,“父親,都是女兒的不是。是女兒處事不當,讓明璇誤會,惹得父親發怒,請父親責罰。”說罷,低着頭,一臉懺悔的樣子。
韓氏很緊張,生怕蕭茂楊真的責罰蕭明瑜,小心翼翼的說道:“老爺,明瑜她也是……”
蕭茂楊擡手打算韓氏要說的話,看着蕭明瑜,蕭茂楊的神情有些複雜。明瑜以前很不起眼,這次回來,倒是發現長進了不少。說話做事都有章法,這讓蕭茂楊內心安慰,卻很遺憾不是個兒子。又想起當年韓氏流掉的那個孩子,都已經成形了,只可惜……,蕭茂楊暗歎一聲,對蕭明瑜說道:“起來吧,姑娘家的不要動不動的就跪在地上。”
“多謝父親,是女兒做事不妥當,父親不責罰女兒,女兒新中有愧。”蕭明瑜站起來,繼續認錯。
“不用有愧。你也是好心,你對明業的建議很有道理。明業看着小,卻也是該懂事的年紀。也該出門交際應酬,認識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不然一個人整日裡關在房裡讀書,是讀不出什麼名堂來的。”蕭茂楊說起蕭明業又煩躁起來。
“父親不用擔心六弟,經過這次的教訓,女兒相信六弟一定會有所長進的。”蕭明瑜肯定的說道。“說不定過個幾年,六弟就能同三哥那樣,無論讀書還是做事都讓人稱讚。”
蕭茂楊冷笑一聲,“我是不指望明業如明楨那般出色。說來說去,蕭茂林也是個有福氣的。雖然明琦這丫頭很不行,但是明琿同明楨這兩孩子都不錯。蕭茂林這個匹夫,我對他是看不上演的,不過對於這兩個孩子,我很滿意。”
蕭明瑜有些無語,蕭茂楊莫非在外人面前也是這麼說話嗎?直接同外人說自家大哥是個匹夫,還直呼姓名。這樣子的蕭茂楊,估計沒有人敢用。蕭明瑜猛地想起當初韓氏的建議,“父親,女兒聽說父親想要開一家書院,不知何時能夠辦起來。”
說起這個,蕭茂楊又是興奮,又是苦惱。“沒想到明瑜也關心起這些事情。”
“女兒是關心父親。”
蕭茂楊心情很好的笑了起來,“不錯,明瑜果然是爲父的乖女兒。辦書院這事倒是簡單,我已經同老爺子說過了,老爺子也是支持的,說了會從公中撥錢,另外出房子幫我將書院辦起來。只是這聘請先生的事情有些麻煩。”蕭茂楊顯得有些鬱悶。
蕭明瑜小心的說道:“父親,其實先生也好辦,只需出高額的薪水,另外爲所有先生安排住處,連帶先生們的家眷也安排妥當,總能請到有學問又負責的先生。關鍵是學生的來源,女兒很擔心。咱們這裡有箇中州學院,學院的名氣很大,也培養出不少有出息的學子。有家底的人家,都會想辦法將子弟送入中州疏遠,而不是選一個剛開辦的書院。畢竟新書院是個什麼情況,沒人知道,大家擔心也是難免的。至於貧寒子弟,卻沒有能力上書院讀書,如此一來,書院招生方面就很容易出問題。”
蕭茂楊皺眉,韓氏也很意外的看着蕭明瑜。
蕭茂楊點點頭,“明瑜說的不錯,之前也有人這麼說過,卻沒有明瑜說的這麼簡單清楚。招生方面的確是個問題。明瑜,你既然想到這點,可有什麼辦法幫爲父解決。”
蕭明瑜很小心,“父親,女兒是有個不成熟的想法,只是這個法子未必能用。”
“無妨,你先說來聽聽。”
“女兒遵命。”蕭明瑜斟酌了一番,這才說道:“父親,有家底的人家,有更多的選擇,他們肯定會選有口碑的書院。父親的書院辦起來,只怕三五年內都很難招到這些人家的子弟。不過貧寒子弟卻沒有選擇的餘地,若是父親承諾貧寒子弟,只要通過了入學考試,就給他們提供免費午餐和晚餐,並且不收他們的束,我想很多貧寒子弟都會選擇父親的書院。只是如此一來,書院就賺不了錢,還要貼進去許多。而且貧寒子弟也沒什麼錢買書買紙筆,這方面可能書院還要補貼一點。不過女兒想着,也不能完全不收錢,以免讓這些人有了懶惰的想法。不如制定個制度,考到多少名,就能免費讀書,還能獎勵文房四寶。”
說到這裡,蕭明瑜羞澀一笑,“父親,這些都是女兒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若是要採用的話,肯定還需要制定嚴格的規定,還有許多地方需要完善。就是不知道這些能不能對父親的書院有幫助。”
哈哈蕭茂楊大笑起來,“有女如此,爲父甚是安慰。明瑜,你很好,父親很高興你小小年紀就有這份見識。不錯,不錯。你剛纔說的對爲父有很大的啓發。如此一來,這書院不愁辦不起來。貧寒子弟爲父要招收,富貴人家的子弟爲父更要招收。哈哈,如今爲父已經有了想法,這跟明瑜你的提醒是分不開的。很好,爲父很滿意。”
蕭明瑜不好意思的笑笑,“能爲父親的事情出一份力,女兒也挺高興的。”
蕭茂楊有些激動的對韓氏說道:“你將明瑜教導的很好。”
韓氏面上有光,也有幾分激動,“老爺謬讚了。”
“你不用謙虛。”接着冷哼一聲,又說道:“庶出就是庶出,瞧瞧江氏將那兩個孩子教導成什麼樣子,簡直是太令我失望。”
韓氏猶豫着說道:“老爺,此事也是難免。當年我也有想過將兩個孩子抱到身邊教養。只可惜老太太那裡不答應,倒是依着江姨娘的性子,讓她自己養着孩子。哎,若是當初我能堅持一下,說不定如今又是另外一個情況。”
“這不怪你。”蕭茂楊不知道是想到什麼,表情變得很是難看。“行了,你們先退下,我這裡還要想想辦書院的事情。”
“那行,老爺忙着,妾身也要去老太太那裡。明出事,四嫂定然着急傷心。我過去看看,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去吧。明瑜,你同明去看看明。都是姐妹,你們好好安慰她,這件事情我們蕭家不可能坐視不管。”蕭茂楊如此吩咐道。
蕭明瑜點頭,“父親放心,我一會就去看望六姐姐。”
出了書房院落,韓氏拍拍胸口,“明瑜,以後不可以再做這麼危險的事情,知道嗎?”
蕭明瑜笑道:“娘誤會了,女兒什麼都沒做。女兒對六弟也是真心的,女兒給他建議,他若是能夠領會,自然知道該如何做。他沒做好,只能說他悟性不夠,這可是怨不得旁人。至於捱打的事情,父親就是那樣的脾氣,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韓氏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總之以後遇到什麼事情,或者是你想做什麼事情,記得同母親說一聲,好不好?”
“娘放心吧,女兒明白。”接着蕭明瑜又是一臉擔心的模樣,“不知是說傳出那樣的話來,這下子明的名聲可就糟了,那以後可怎麼辦纔好。”
韓氏滿腦子的煩惱,明鬧出這麼大的事情,蕭家所有的姑娘都會受到牽連。不知是誰這麼缺德,竟然用這種方法來毀一個姑娘家的名聲,實在是太過分了。韓氏嘆息一聲,“我這就去老太太那裡,此事你別過問,老太太同老爺子總會有辦法的。”
蕭明瑜點頭答應,“娘,女兒明白。這些天四姐姐有些不痛快,我會陪在四姐姐身邊的。”
“好,你看着明,可別讓她做出衝動的事情來。你父親的脾氣你也是瞭解的,發起火來,什麼話都沒用。”
“娘不用擔心我同四姐姐,我們會好好的。娘快去吧,萬一去晚了,老太太那裡又該不高興了。”蕭明瑜提醒韓氏。
韓氏點頭答應,“好,娘這就去。”
同韓氏分開,蕭明瑜直接去看望蕭明。到了蕭明的院子,還沒進院門,就聽見裡面傳來哭聲,叫罵聲,摔打東西的聲音。丫頭平婆子們個個頭大如麻,一見蕭明瑜,就跟見到救星一樣。
“七姑娘來了,七姑娘快進去看看我家姑娘吧。我家姑娘都鬧了好些時候,這樣子下去可怎麼得了。太太吩咐了,要奴婢們看好姑娘,可是姑娘是主子,奴婢們總不能對姑娘用強。萬一一會老太太那裡派人來,看到這個樣子,老太太知道了豈不是要怪罪咱們姑娘不懂事。”
蕭明瑜安撫住着急上火的丫頭婆子,“你們都候在外面,我進去看看六姐姐。”
“多謝七姑娘。”
蕭明瑜走到臥房門口,裡面猛地扔出一個東西來,還沒看清,就掉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蕭明瑜揉揉眉心,躲在牆邊,防備着蕭明再仍出東西來,“六姐姐,我是明瑜,我來看望你,我可以進去嗎?”
屋裡安靜下來,沒有聲音。蕭明瑜等了會,又問道:“六姐姐,我可以進去看望你嗎?”
“進來吧。”屋裡傳來蕭明的聲音。
蕭明瑜挑起門簾子走進去,地面上一片狼藉,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蕭明瑜艱難的來到牀邊,找了張乾淨的椅子坐下,“六姐姐,幾天沒見你,你憔悴了許多。六姐姐,這個時候你更應該保重身子。”
“保重身子有什麼用。”蕭明似乎是找到了發泄的出口,立馬就哭了起來,邊哭邊說道:“外面如今是怎麼說我的,說我在司馬傢俬會情郎,說我不知檢點,說我是淫娃蕩婦,嗚嗚……我以後還怎麼見人,我還怎麼嫁人?我這輩子就被人給徹底毀了。我被毀了,你知道嗎?”
“六姐姐,事情還沒到那個程度。你現在根本就是自己嚇自己。”
“明瑜,你不懂,你還小你不懂這些流言蜚語的力量。我告訴你,這件事情無論怎麼解決,我的名聲是徹底沒了,也不會有什麼高門大戶願意娶我回去做兒媳婦。我這輩子要麼嫁個不如意的人,要麼就是絞了頭髮做姑子。明瑜,你不知道,我一想起將來的事情,我就害怕。我真的很怕。”蕭明死死的抓住蕭明瑜的手,“明瑜,你說我該怎麼做?”
“什麼都不用做,好好睡一覺,養足了精神,然後吃飽喝足,去找那罪魁禍首算賬。”蕭明瑜冷靜的說道。
蕭明拼命的搖頭,“不行,我沒辦法睡覺,我一躺下,就會想到自己悽慘的下場。不過你說的對,我該去找罪魁禍首算賬。這一切都是宋子敬搞出來的事情,我要殺了他,我要讓他償命。”說完,蕭明又嚎啕大哭起來。
蕭明瑜摟着蕭明,輕輕的拍打她的背部,低聲的說着,“哭吧,痛快的哭一場。至於罪魁禍首,六姐姐不用親自去找,老太太和老爺子會爲六姐姐做主的。”
“我不要他們爲我做主,他們顧忌着宋家和司馬家的勢力,一定會犧牲我然後妥協的。”蕭明窩在蕭明瑜的懷裡說着話。
蕭明瑜一愣,接着又是一笑,看來蕭明並沒有喪失基本的判斷力。蕭明瑜迫使蕭明擡起頭來,“明,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你既然想到了老太太和老爺子會妥協,那你可想到他們和宋家會如何解決這件事情嗎?”
蕭明一臉傻愣愣的看着蕭明瑜,“怎麼解決?”
蕭明瑜一臉嚴肅的說道:“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讓宋子敬娶你爲妻,如此一來,所有的流言蜚語全都會消失,此事也算是落了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蕭明意外的安靜下來,咬着牙,一臉糾結矛盾又帶着仇恨的樣子。蕭明瑜心知肚明,蕭明正在權衡,權衡內心的情感於現實。究竟是內心妥協於現實,還是現實妥協於情感,這就要看蕭明如何選擇,哪一個在她心目中佔據了更大的分量。
“不行。”蕭明搖着頭,“我與宋子敬之間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讓我嫁給他,我做不到。除非殺了我,拿我的屍體去同宋子敬成親。”
“可是老太太還有老爺子一定不會這麼想,就是四伯母和四伯父或許也會認爲這是對你最好的。畢竟宋子敬除了脾氣壞了點外,出身,家世,樣貌,才學,樣樣都不差。不僅不差,而且還是許多人心目中的乘龍快婿。”蕭明瑜實事求是的說道。她不是在蠱惑任何人,也不是說想要達到什麼目的,更沒有在此事中夾帶自己的私心。她只不過將事實擺在蕭明的眼前,讓蕭明認清事實,如何選擇,蕭明瑜絕不會干涉,最對給點意見。
蕭明瑜心裡頭也在嘆氣,任何女子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覺着難堪到活不下去。即便是在現代社會,也不是所有女子都有那麼大膽的作風和如海洋一般的心胸。被人撞到這樣的事情,尤其還是被人設計的,都會覺着難堪憤怒仇恨,這是不可避免的負面情緒。
蕭明需要一個渠道來發泄這些情緒,蕭明瑜就是給她提供了這麼一個機會。
“我不管宋子敬在別人眼裡是如何的好,總之他在我的眼裡就是仇人,我同他絕對沒有共處一個屋檐下的可能。”蕭明一想到可能會嫁給宋子敬,她就渾身發抖。抓住蕭明瑜的手,“明瑜,你說我究竟該怎麼辦?難道就要等老太太和老爺子來做決定嗎?我不要。”蕭明顯得格外激動。
蕭明瑜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明,你先彆着急。先等四伯母回來,問問四伯母具體是怎麼商議的。另外你可以將自己的想法同四伯母說。你是四伯母的女兒,四伯母肯定會考慮你的想法,不可能強逼着你去做你不喜歡的事情,你說對嗎?”
蕭明點點頭,“你說的對,我要等娘回來,娘一回來,事情就好解決了。明瑜,謝謝你。那些人只會來看我的笑話,唯獨你是真心爲我好,是真心來給我出主意,是真心來看望我的。明瑜,以前我還覺着你這人不好,都是我誤會你了。明瑜,你不要怪我,以前都是我糊塗。”
“六姐姐不必如此。我們是姐妹,我來看望六姐姐本是應該的。本來我該同四姐姐一起來的,只是四姐姐最近也不是很舒坦,故此她就沒來,你別見怪。”蕭明瑜輕柔細語的說着。
蕭明搖頭,擦擦眼淚,說道:“我當然不會計較,有你這份心意我就很滿足了。”
福壽堂內,蕭家主要人員都在。事情已經發生,如今要想的就是如何解決此事。
老爺子陰沉着一張臉,問管家,“宋家那裡可有說什麼?”
“啓稟老爺子,宋家那裡也在商量此事,說是一定會給蕭家一個交代。或許一會宋家的人就該過來了。”管家如實回答。
蕭老爺子點點頭,“下去吧。”思慮了一番,問廖氏,“老四媳婦,老四去哪裡?”
廖氏抹着眼淚,搖頭說道,“兒媳不知,事情出來後,相公就不見了。兒媳着急明的事情,也就沒怎麼在意。”
蕭老爺子冷哼一聲,明顯不滿,“那此事你同老四是怎麼想的?”
廖氏哭哭啼啼的說道:“老爺子,這事一出,明哪裡還有什麼名聲可言。別的兒媳不說,單是明的婚事該怎麼辦?這樣的事情,可不是過個幾年就能消停的。等到說親的時候,人家一聽是蕭家四房的姑娘,立時就能想起如今的事情。如此一來,明難道只能做老姑子嗎?他們宋家家大業大,兒孫都是成器的。可是爲什麼偏偏出了宋子敬這樣的魔星?宋子敬將明害的這樣慘,絕對不是道歉賠錢就能解決的。除非宋家能夠解決明的婚事,否則兒媳絕對不會罷休。”
蕭老太太輕咳兩聲,說道:“老四媳婦擔心的有道理,姑娘家的名聲經不起這麼糟蹋。那宋子敬以前看着還好,如今瞧來果真是個魔星,竟然對一個姑娘家用這樣的手段,實在是太不像話,應該嚴懲。”
蕭老爺子看着蕭老太太,說道:“你那老姐姐可是護短的很。”
“再護短也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蕭老太太杵着柺杖狠狠的說道,“必須讓宋家負責。”蕭老太太心裡頭懷揣着一種不能明言的慾望。她那老姐姐,處處高她一頭,當年老姐姐嫁到宋家做了嫡子長媳,二她只能嫁到蕭家做填房,還被婆婆處處刁難,還要被已經死掉的原配折磨。這麼多年下來,表面看蕭老太太是想通了過往的那些事情,放下了嫉妒和羨慕,和宋家來往也多了起來,真心實意的同那位老姐姐交往。
可是這次事情一出,蕭老太太心頭已經熄滅的小火苗又燃了起來。老姐姐順了一輩子,如今她就要讓老姐姐載個大跟頭,讓她心裡也跟着不痛快。雖然蕭老太太從中並不能得到什麼好處,可是至少能讓她高興,能讓她出一出這些年一直被壓着的那口不平之氣。
蕭老爺子別有深意的看着蕭老太太。蕭老太太並不與蕭老爺子的目光直接接觸。她沒什麼好心虛的,畢竟這都是宋子敬鬧出來的事情,讓宋家負責天經地義,沒人敢說她說的不對。
蕭老爺子點點頭,對廖氏說道:“老四媳婦,若是宋家能夠解決明的婚事,此事是不是就此罷休?”
廖氏猛地擡起頭,也停止了哭泣,不解的問道:“怎麼解決?難道隨便找個人就將明打發了嗎?”
“如果是讓宋子敬娶明,如此一來事情徹底解決,你覺着如何?”蕭老爺子突然就來了個這樣的提議。
廖氏一時間反應不過來,讓宋子敬負責,這本是理所當然,但是讓宋子敬娶明就一定合適嗎?可是沒有比這更好的解決辦法。廖氏咬牙,到底該如何決定。正在廖氏猶豫的當頭,丫頭急匆匆的進來稟報。
“老爺子,老太太,不好了。門房過來傳話,說是四老也帶着人去宋家鬧事,聽說將宋家的門都給砸了。跟去的人見事情鬧大,這才偷偷回來稟報。”
“這個孽障。”蕭老爺子拍着桌子大罵,氣的臉色發青。“這個孽障,正經事一件都不會做,逞兇鬥狠她倒是在行。來人,去將四老爺請回來,請不回來,擡也要將他擡回來。”
蕭老太太發急,心口也在痛,“老爺子,這可如何是好?讓去的人客氣點,茂恆畢竟是擔心明,這纔會帶着人衝到宋家去。老爺子也別太苛責了。”
蕭老爺子氣的口不擇言,“你瞧瞧你樣的好兒子,整日裡鬥雞走狗就算了,如今竟然敢帶着人去宋家打砸,他當真是長進了。等他回來後,我非打斷他的腿不可。”
廖氏頓時哭了起來,蕭老太太怒吼,“給我閉嘴。”然後衝笑蕭老爺子說道:“打斷他的腿就能解決問題嗎?茂恆長成這樣,這都是婆母的責任。婆母爲了茂林,將蕭家其他的子孫都犧牲掉,老爺子怎麼不說這事。今日的事情,茂恆的確做的不多,不過這也是出於慈父之心。明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茂恆若是一點反應都沒有,豈不是成了無能。老爺子也別太苛責茂恆這孩子,我看他打的對,宋家教養宋子敬這樣的狗東西出來,就該被打。”
“你,你……”蕭老爺子氣的都快說不出話來,“你簡直是糊塗。”然後甩袖離去。
蕭老爺子想着,或許該去趟宋家,將事情了結,免得兩家因爲這件事情發生衝突。不過走到大門的時候,蕭老爺子又停下腳步,這件事情是宋家的錯,於情與理也該是宋家上門道歉,商量解決的事情纔對。他若是就這麼去了宋家,豈不是低人一頭。以後還如何出去見人。
蕭老爺子連連搖頭,否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的確不該他去宋家。蕭老爺子叫來管家,吩咐道:“去,找五老爺,讓他去宋家走一趟。就說是我說的。”
管家提醒蕭老爺子,“老爺子,宋家的人應該快來了,這會五老爺去宋家,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蕭老爺子皺眉,“那就先等等,若是過了午時,宋家還沒來人,就讓五老爺去宋家走一趟。”
“小的遵命。”
福壽堂內,廖氏大哭,一個勁的請蕭老太太做主。蕭老太太嘆氣,“老四媳婦,你先別急着哭。你放心,茂恆肯定是沒事的,他帶着那麼多人過去,宋家不敢對他如何。至於明的事情,老身以爲之前老爺子說的很在理。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宋子敬娶明,如此一來流言沒了,事情也解決了。宋子敬這人雖然性子不好,不過卻是嫡子,又深得宋老太太的喜歡。將來未必就沒有出息。老四媳婦,你覺着如何?”
“老太太,這件事情兒媳需要同相公商量商量。而且兒媳很擔心明。這些天明一個勁的叫着,說她恨死了宋子敬,我擔心他們兩人湊不到一塊。”廖氏邊擦着眼淚邊說道。
蕭老太太擺擺手,說道:“這有什麼好擔心的。這不過是一時的,等成了親,做了夫妻,明自然不會再這麼說話。”
“這……”廖氏還是猶豫,“老太太,還是先讓兒媳回去同相公商量了,再決定此事,如何?”
“行,你同茂恆好好說說,他若是犯脾氣,你讓他來找我。老身就不相信,還管不了他。”
廖氏一臉苦澀,心裡頭也是亂七八糟的,不知道該如何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