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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怕溫宿不願意,季夫人甚至還給下了鐵令:“依依腳步小,你走慢些,彆着急回來。”
謝依依不好意思地低頭,露出一截優美的脖頸。
溫宿滿心都是不耐:“娘,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很糊塗,雖說從前的未婚妻是謝成陰,謝成陰不討人喜歡,但也不代表他就必須得娶一個謝家的女兒啊,眼前的這個謝依依嬌滴滴的,他委實提不起什麼興趣來。說到底,謝家的女兒一個個都頂讓人厭煩的,都比不上今天見到的那一個……
說起來,那個姑娘到底是誰家的?
季夫人捂着嘴.巴,恍然沒聽到他的話一般,自顧自地挽着樊氏的手邊說邊走:“來,準親家,我帶你去側廂房,再讓丫頭把我家老爺剛剛得到的蘇繡拿過來,你選一點帶回去,給依依做點衣服,這是我做準婆婆的一點心意,你可不能推辭。”
“娘……”溫宿正要追,腳步卻突然一緩。
謝依依拽着他的衣袖,無限嬌羞地柔聲開口:“宿哥哥,我們該往哪裡走?”
溫宿蹙起眉,對謝依依突然更改的稱呼有些不喜,好半天,他才折身往後轉:“走這邊。”
罷了,母命難爲,他暫且先帶着謝依依在花園裡走走,至於見親戚什麼的,還是以後再說吧!
謝依依見他並沒有帶自己去往親戚扎堆的地方,便能猜到溫宿的一點心思,不過,她不是性急的人,只要季夫人答應了這樁婚事,溫宿又孝順,絕對拗不過自己的母親,到時候還是會乖乖地娶了自己,能成功嫁到溫家來,同溫宿的感情彌補都是小事。她那麼溫柔,那麼體貼,一定會對溫宿很好很好的,就算是溫宿再鐵石心腸,也絕對會百鍊成鋼繞指柔……
裴謝堂等兩人走後,才從樹影裡走出來,嘴角微勾,她越發肯定了,溫宿不喜歡謝依依。
眼珠一轉,裴謝堂也跟了過去。
溫宿和謝依依在府中的花園裡走了一圈兒,東亭侯府比之謝家大了至少一倍,花園裡的景緻有趣又別緻,處處都見精美。
謝依依一邊走一邊看,想到自己以後會成爲這座府邸的女主人,不免有些心花怒放。
悄悄拿眼睛瞅着身側的溫宿,對方鎖着的眉頭就一直沒有解開,顯然一顆心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謝依依不免有些失落,暗暗在想要怎樣才能引起溫宿的注意。
“哎呀——”腳下的路恰好在這時分了個岔口,往左邊是石子鋪的小道,兩人正好往這邊拐,謝依依立即裝作沒有注意,不小心被石頭絆倒,嬌聲呼叫了一聲,身子就往溫宿的身邊倒去。
溫宿正想着自己的心事,冷不丁地,謝依依軟軟地身體往自己身上依靠,他下意識地就往旁邊躲了開去。
噗通——
謝依依沒了依靠,身子的重心又不穩固,手忙腳亂地伸手想抓住自己,卻只扯斷了幾根樹枝,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她是直直摔下去的,尾椎骨重重着地,立即就疼得眼淚花兒在眼眶裡直打轉,可憐巴巴地看向了溫宿。
溫宿一愣,這才後知後覺地上前扶起她:“有沒有事?”
謝依依見溫宿不肯讓自己依靠,本已滿心幽怨,見他來攙扶,心裡還是關心自己的,又轉怒爲喜,只是臉上的表情更楚楚可憐了幾分,咬着自己的下脣,謝依依狠心地搖了搖頭:“我沒事,我不怪宿哥哥,都是我自己不小心。”
本來也不怪自己啊,是謝依依自己摔倒的!
“有沒有傷到哪裡?”溫宿見她這般模樣,總歸面對的是個女孩子,雖覺得她的話好沒道理,卻也沒出一個字反駁。
謝依依本想說沒事,轉念一想,又細聲細氣地開了口:“腳有些疼。”
“那邊有個賞雪亭,我扶你過去坐着。”溫宿應道。
當即,溫宿扶着謝依依,小碎步往賞雪亭挪了過去。這段距離不遠,只走了十幾步,也就到了。謝依依被溫宿的大手攙扶着,一顆心如小鹿亂撞,時不時地看他一眼,瞧見溫宿俊朗容顏,真是說不出的歡喜。
兩人就在一處花叢邊的亭子裡停了下來。
溫宿扶着謝依依坐下,就立即抽身,保持着同謝依依一丈左右的距離。
謝依依見他如此有禮貌,越發覺得溫宿是個不可多得的良配,用手輕輕扇着紅撲撲的臉:“溫家真大,走得有些累了,宿哥哥,我們歇一會兒吧?”
“好,你在這裡歇着,我去給你拿些水來。”溫宿巴不得她坐下不動,怕人看見兩人同行,到時候還懶得解釋,聞言立即答應。
他越是爽快,謝依依心裡不免嘀咕:“讓丫頭去吧。”
她盼着溫宿能陪着她坐下來歇歇,就能趁着這個時間好好了解她,就能被她的美麗吸引呢。
溫宿則堅持:“你出來就傷了腳,是該好好歇着,讓丫頭去取水,要是讓人看見咱們孤男寡女獨處,又要惹出什麼閒言碎語來。我娘讓我照顧你,我卻讓你傷了腳,如果再讓你的名譽有所損害,那就實在是太對不起你了。你獨自一人出來,身邊也每個丫頭,讓丫頭在這裡陪着你,你們都是女子,你要是有什麼不方便告訴我的,她做也方便。”
字字句句,都透露着體貼的意思。
謝依依便不好反駁,只好低垂了眼睛:“那就有勞宿哥哥啦。”
溫宿快步離開了賞雪亭,他並不打算親自去送水,能擺脫謝依依,他不想再貼上去。在長廊上遇到一個丫頭,溫宿就吩咐丫頭拿了水,代替自己去完成這個任務。
“那就有勞宿哥哥啦!”剛做完,忽聽旁邊的花叢裡傳來語帶笑意的女聲。
溫宿一回頭,就見盈盈迎春花叢裡,裴謝堂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眉梢眼角都是看好戲的形容。他不由一陣驚喜,聽見裴謝堂的話,知道裴謝堂方纔已經看完了全過程,聽了自己同謝依依的對話,不由覺得臉頰一下子燥熱了起來,心底脹脹的,他上前兩步,他訥聲開口:“你,你怎麼在這裡?”
“在女眷那邊坐着氣悶,我出來看看花。”裴謝堂從花叢裡走出來,福了福身,笑道:“溫少爺不會怪罪吧?”
溫宿趕緊搖頭,緊盯着她臉上的淺淺梨渦:“我怎麼可能怪你,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嗯?
裴謝堂眉眼彎彎,瞧着溫宿臉頰上可疑的紅暈,好似發現了什麼大秘密。
她不是什麼未經世事的少女,如果她沒死,再過一段時間就是她二十五歲的生辰,哪個女子活到她這個年齡,什麼都見識過了,更何況她還不是一般女子。常年在軍中跌打滾爬,她接觸的都是男人,哪個士兵思春了,哪個將軍想上青.樓,她往往都能一眼發現,有時候大獲全勝時,她甚至還會拿朝廷的賞賜請將士們逛窯子。
就溫宿這形容,莫不是他不但沒認出謝成陰來,還對如今的謝成陰生了情誼了?
裴謝堂抿脣,臉頰上的梨渦更見柔美:“溫少爺對每個女孩子,都是這樣善解人意又甜言蜜語嗎?”
“我纔不是那種人!”溫宿以爲她誤會了什麼,豎起手指發誓:“我發誓,我絕沒有對旁人這樣說過!”
“方纔那位謝小姐呢?”裴謝堂笑了。
溫宿盯着她的臉,只覺得這人真是端莊又美好,可想到眼下的處境,他忍不住嘆了口氣:“她啊,對她我是沒辦法了,她是我小時候我娘替我訂的未婚妻子。”
“可我不是聽說,你的未婚妻是謝成陰嗎?”裴謝堂眸色深深。
溫宿驚奇地張大眼睛:“你怎麼知道謝成陰同我的婚事?”不等裴謝堂解釋,他又有些急切地開口:“我的未婚妻子的確是謝成陰,但我娘不想讓我娶她,你也知道,謝成陰自從十四歲時生病後,就變得有些……有些無法理解。她的一身好武藝都廢了,話也說不了,更要命的是行爲瘋瘋癲癲的,我娘覺得她實在是當不了我們溫家的兒媳婦,所以纔給我做主重新選了謝依依。”
“瘋瘋癲癲?”裴謝堂似笑非笑:“我聽說,謝成陰很是喜歡你,爲了得到你的注意,她每次出現在你跟前都是精心打扮。”
“那副濃妝豔抹得連五官什麼樣都看不出來的樣子叫精心打扮?”溫宿失笑。
裴謝堂抿脣:“我還聽說,她爲了你連命都不要了。”
“說到這個我就害怕,初八那天,她看到我,就突然掙脫了丫頭跑過來,偏偏手腳都沒力氣,站都站不穩,直接就摔在了我的馬下。我嚇得急忙勒馬,但還是晚了些,馬蹄撞到了她的頭,當時那一臉的血,我現在想起來都還在做噩夢。”溫宿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
原來,謝成陰是這樣丟了命的!
裴謝堂聽着,不由有些替謝成陰感到不值得,她一心喜歡的溫宿,其實從來都沒看上過她。
溫宿見她沉默着看向自己,還以爲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是啊。”裴謝堂的一雙眼睛眨也不眨:“你身邊一個接一個的姑娘,溫少爺都不怎麼放在心上,不由讓我想起了我那未婚夫,他也跟你一樣,壓根兒不將我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