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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謝堂叫出這一聲,人已經站了起來,飛快地撲向了徐管家。
徐管家變了臉色,謝遺江離他最近,一伸手,徐管家將謝遺江撈了過來,手卡在謝遺江的脖子上,他語氣格外冷漠:“不要過來,否則我掐死他!”
“徐烈!”謝遺江有點沒反應過來,愕然地想要扭頭去看,卻被卡得動彈不得。
他目光有些呆滯,有些想不明白,明明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了。
此時的徐管家哪裡還有往日的半分情面,一雙手呈擒拿姿勢,緊緊的扣在謝遺江的喉嚨上,大有要了謝遺江性命的意思。周圍的婢女被嚇得紛紛尖叫着閃避,裴謝堂卻反而上前了一步。她臉色很難看,一雙眼睛殺氣沖天:“徐烈,你還有沒有一點良知?這麼多年來,老爺對你怎樣,你竟然做出這種背信棄義又不忠不仁的事情來!”
“對我怎樣,不都是一個奴才嗎?”徐管家嗤笑一聲:“難不成,他還拿我當兄弟?”
這話真的傷了謝遺江的心。
他艱難的想要扭頭看徐管家,想看清楚這個人說話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但他動不了。
謝遺江一雙老眼露出幾分失望,開口很是難過:“徐烈,這麼多年來你一直是這樣想的嗎?”
他讓徐管家掌管謝府,對他不可謂不寬厚,就算是自己的女兒,他也沒有那麼縱容和偏袒,可最後,徐管家卻說自己把他當奴才……
徐管家冷哼一聲:“你閉嘴!”
這語氣已經是陌生人了。
謝遺江當真閉了嘴巴,只是仍然很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裴謝堂不願跟他廢話,只問他一句:“你到底放不放人?”
“不放,你要是敢動手,就拿一具屍體回去。”徐管家冷笑:“反正三小姐無法無天,謀殺親爹這種事情應該是敢做的。來啊,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到底有沒有能讓人覺得有點膽量?”
裴謝堂沒動。
她自問不是一個好人,但也做不到壞人那樣的鐵石心腸,有些事,這輩子有一次就夠了,多了難免會讓人覺得人心冷漠去,會將自己都凍上了。
徐管家知道她不敢,面上越發得意:“怎麼,不敢動手?”
裴謝堂陰沉的盯着他,在尋找他最大的破綻。
徐管家冷笑:“既然你不動手,那就去準備我要的東西。我要白銀一千兩,再多拿點金銀首飾過來。嘿嘿,三小姐別說自己沒錢,我什麼都知道,夫人把大夫人的東西都還給你了。你隨便拿一點,都夠普通人生活一整年了。”
這個語氣莫名有些熟悉。
謝遺江的臉一點點的白了:“你……徐烈,當年那些山賊是跟你一夥兒的?”
謝遺江是個文人,那樣的遭遇一輩子也沒有遇到過。當年的事情就像是一場噩夢,每次謝遺江想起來都覺得很難過,自己彷彿還掙扎在夢裡,山賊的刀就很橫在自己的跟前,冰冷的刀鋒十分犀利,反射出的冷光讓人的眼睛生疼,他閉了閉眼睛,覺得此刻最疼的其實還是自己的心。低頭看着徐管家放在自己跟前的手,那樣熟悉的動作,讓謝遺江很難堪。
他彷彿明白了什麼,只是不願意相信。
徐管家的一句話,徹底的打碎了謝遺江的夢:“嘿嘿,你總算明白了,是跟我一夥的,那又怎樣!你那麼有錢那麼好命,憑什麼就不能分給我,你是標榜着正義的君子,口口聲聲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但我看來你就是一個小人,說好的救命之恩,你一定會厚厚的酬謝,我的結果呢,你就是給了我一個管家。除了這個,你還給了我什麼?”
“你想要什麼?”謝遺江不明白。
徐管家冷笑道:“我想要什麼,不外乎是金錢和權力。你明明是朝廷的大官兒,給我謀個一官半職很難嗎?哼,你不過是看不起我罷了。”
裴謝堂聽到這裡,實在是聽不下去,忍不住冷笑打斷了徐管家的話:“徐烈,你真是不講良心,依我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我爹是怎麼對你的,你是怎麼對我爹的?就憑着你這樣的爲人,也想在朝廷中做官,你當朝廷的門檻真的那麼低嗎?”
徐管家冷笑:“我說的不對嗎?不說別的,你是謝家的三小姐,你心裡就看得起我嗎?你要是看得起我,上次就不會在書房裡讓我跪下。”
“幸好你只是一個管家。”裴謝堂捏緊拳頭。
她在尋找合適的時機,既不能傷到謝遺江,又要將徐管家一舉拿下。
徐管家仰天哈哈大笑起來:“我是一個管家又怎樣,如今你爹在我手裡,你還不是一樣要乖乖聽我的。識相的,現在就去準備銀子,再給我一匹快馬,我要馬上出京。三小姐,我知道你跟淮安王爺一向關係很好,你若是從中給我下絆子,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要了你爹的命!老爺,你就做做好事,護送我一段路,送我出去了。”
謝遺江怒道:“不準給他,一個子也別給他!他休想從咱們謝家再得到任何好處!”
徐管家卻不怕他,到如今人在自己手裡,他不怕謝成陰不給。
裴謝堂想了想,讓籃子去拿了東西。不過她並不着急馬上交給徐管家,壓低了聲音說:“東西可以給你帶,但我要確保我爹的安全。”
“這個可以放心,等我平安出了城,我一定會放人的。”眼見着東西到手,徐管家十分高興,登時就承諾了裴謝堂。
“過來拿吧。”裴謝堂託着東西,眼神陰鬱。
徐管家全神貫注的盯着裴謝堂手裡的東西:“三小姐,不是我信不過你,而是你這個人實在是太過狡詐,你把東西放在地上,然後後退,退到牆邊去,等我拿到東西,你要的人就平安了。”
慢慢地放下東西,裴謝堂一步一步往後退。
她的眼睛始終看着徐管家,見她放下東西,徐管家的眼神一下子激動起來,立即就將目光投向的地上的東西。籃子的動作很快,已經包了滿滿一包的金銀珠寶,露出的一個邊角上,可以清晰的看到金黃色的黃金,還有一些白花花的銀子,這些東西是徐管家做夢都想得到的,眼看着就在自己的跟前,他哪裡還忍得住?
一把推開謝遺江,徐管家大步上前,將地上的東西撈了,起來扛在肩上轉身就走,他的動作好快,一個眨眼間人就在了圍牆外。
要是真的讓他走了,以後天涯海角,再想找到這個人就難了,
就在徐管家轉身飛上牆頭的時候,裴謝堂立即上前一把拉住了裝着金銀珠寶的袋子。緊接着,她的腳在牆上狠狠的一踩,人就從牆頭上到飛了下來,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袋子裡的金銀珠寶撒了一地,看着讓人眼花繚亂。
這徐管家果然是個練家子,剛從地上爬起來,立即就跟沒事人一樣抖了抖,反身撲打裴謝堂。
如此一來,謝遺江的命就安全了。
脫離了徐管家的禁錮,謝遺江馬上就往旁邊挪去,給裴謝堂留出空間來。
徐管家的五官近乎扭曲,他是萬萬沒有想到,如今的謝成陰,已經不是當年的謝成陰,光是這一手就讓他應對不暇。跌退一步,徐管家要找一個突破口,儘快擺脫裴謝的控制。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還是晚了。
不多時,徐管家已落了下風。
最後,裴謝堂用繩子綁着徐管家,準備移動去往衙門。
徐管家一路罵罵咧咧:“謝成陰,你不得好死!”
“嘴巴給我放放乾淨一點!”裴謝堂沒說話,籃子聽不下去了,平日裡挺乖巧的一個姑娘,擡腳就猛踹了一下,徐管家趔趄着差點摔倒。
“籃子,好樣的!”裴謝堂忍不住誇讚。
籃子不好意思的摸摸頭,繼而又瞪着眼睛:“他居然咒罵小姐,要不得好死,那也是他先死!”
謝遺江悶在一邊沒說話,隔了一會兒,重重的嘆了口氣,這事兒就由着裴謝堂做主,他是真的不想管了。他覺得,自己是真的老了,連跟在自己身邊的人是人狼都分不清,算是白活了半輩子了。
裴謝堂將人交給了籃子,接着就回滿江庭了,她還是個“病人”呢,方纔情急之下救了人,眼下就該虛弱了……
謝遺江看着她,想起方纔發生的事情,不禁更加愧疚了幾分:“成陰,爹爹對不住你,這些年來,你受委屈了。”
“爹也是被小人矇蔽了,不要放在心上,女兒都懂。”裴謝堂哄起人來是一套一套的,哄謝遺江可比哄她親爹裴擁俊容易太多了,她不假思索的就是一連串貼心的話:“爹,女兒也有錯,沒能及時發現徐管家的真面目,沒有幫到爹的忙。等我好起來,我一定幫你仔細的查問他!”
“你好好養着,這事兒爹會辦。”謝遺江冷了臉,目光逐漸堅定起來。
事已至此,徐管家想要他和女兒的命,他就不可能再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