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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謝堂也凝了深思:“我猜不到的人?難道是我平日裡相熟的?”
高行止點了點頭。
裴謝堂在腦中飛快的過了一圈,確實,她猜不到。雖說她是長在京城後去的西北,但論起相熟的人還真是不少。在西北呆了幾年,承襲了泰安王府的爵位後,她也沒少呆在京城。盯着高行止的臉色,見他如此篤定自己猜不到,裴謝堂茫然了。
“是京外侍郎李希。”見她想得實在辛苦,高行止不忍的揭露了謎團。
“他?”裴謝堂悚然站了起來。
京外侍郎李希,那是她父親的舊部啊!
在她還是一個小孩子的時候,李希不止一次的來過泰安王府,他同父親的關係很好,待她是視如己出,常年陪着玩耍。後來到了西北戰場,父親擔憂她,派遣了李希來跟隨她做親衛,多少次戰場刀劍無眼,她都是被這人救過。只是後來風雲詭譎,西北軍將多有變化,李希被陛下招了回來,封爲京外侍郎,主領軍機部人事的調動和核查。
這人……搶她的棺木做什麼?
不僅搶了,還燒了!
她有點不信。
高行止亦知道兩人的淵源,不住口的冷笑:“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纔剛剛出事,李希就迫不及待的落井下石了。”
“我想不通。”裴謝堂緩緩搖頭:“李希多受我裴家照顧,沒理由跟我的屍體過不去。”
“我也想不明白這個道理,已經在查了。”高行止哼了一聲:“不過,他敢動你的屍骨,縱然你如今好生生的站在我跟前,這筆賬我必跟他清算不可。”
裴謝堂不說話了。
高行止帶來的這個消息當真不是什麼好消息,她聽得心裡有點難受,悶聲看着窗外,覺得有些許悲涼。
高行止又跟她說了什麼,見她毫無反應,不知何時離去的。
但這件事是真真切切的攪動了她的心事。
原本覺得自己的死是被陷害的順理成章,如今看來疑點重重。原本以爲是天牢獄卒的人,一轉眼站在太子殿下身側,儼然是太子頗爲信任的人;就連她以爲是親如叔叔的人,都在背後劫奪她的棺木,還一把火燒了……回想起當日在街上的種種言語,心就好似被車轍不斷的碾過,疼的格外分明。
相比之下,朱信之那日的表現反而讓她側目。
他努力的阻攔那些意圖毀滅她屍體的人,他說:“你們想讓她挫骨揚灰,那也得問問我的意思。”他說:“國法如山,泰安郡主作惡多端,已經得到她應有的懲罰。如今死者爲大,再有多少錯,也不能成爲你等行兇作惡的藉口。”
莫非,是真的冤枉了他?
裴謝堂捏緊拳頭,目光盯着黑黢黢的夜空,慢慢的,心頭有了主意。
她扭過頭來,笑容變得格外深沉:“說是要爲自己洗雪冤屈,這段時間卻忙着跟朱信之糾纏不清。裴謝堂,你真是越活越不像話!”
她輕鬆的往前走了幾步,徑直寬衣解帶的睡了。
閉上眼睛,腦袋一片清明,她嘴角帶着笑,側過頭,竟真的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裴謝堂就興高采烈的去了淮安王府。
孤鶩一看到她就覺得頭皮發麻:“三小姐,你怎麼又出府了?王爺不是讓你這段時間都不要隨意走動嗎?”
“怕什麼,那個拓跋錦不是已經滾出東陸了嗎?”這事兒之前朱信之怕她擔憂,找人來傳過話了。
孤鶩搖搖頭:“拓跋錦雖然走了,但他還留了還不少人在東陸,你這樣隨意走動還是很危險的。”
“好啦,王爺呢?”裴謝堂不願意聽她嘮叨,徑直就進了王府。
孤鶩知道攔不住,這人犯渾時簡直是無人可擋,只得認命的說:“王爺在書房。”
“我知道路,你不用帶了。”裴謝堂嬉笑着揮了揮手,一蹦三跳的往裡面跑:“哎呀,好多天沒看到王爺了,王爺肯定特別想我!”
孤鶩捂住嘴巴悶笑。
還真是說對了,王爺這幾天確然唸叨過裴謝堂幾句:“沒她在耳邊嘀咕,王府是真的安靜。”
王爺口是心非呢!
裴謝堂一路小跑着衝去書房,沒等下人通傳,徑直就推開了門:“鳳秋,我來看你啦!”
一推門,卻見朱信之神色略有古怪,下意識的將手中的信往手邊的一堆書裡藏。
裴謝堂立即就瞪圓了眼睛:“那是什麼?”
“沒什麼。”朱信之臉色有些許不自然。
裴謝堂不信,大步上前一伸手:“我要看,你給不給!”
“胡鬧!”朱信之厲聲說。
裴謝堂一低頭,就瞧見朱信之胡亂之間藏好,那信封還露了出來,封了火紅色的朱漆,落款卻寫了一個“母”字,知道是宮中貴妃娘娘的信。她對這種宮廷密信是不該看的,但眼下天賜良機,如何能夠不用?
當即一扁嘴,眼圈都紅了:“你不說我也知道,這肯定是哪家的小姐寫給你的情書吧?這用的還是桃花箋,香噴噴的,我都聞到味兒了。你不肯給我看,想來是對人家也有意思了是不是?這才幾天不見你,你心裡就有了旁人,怪不得這些天都不來找我,原來是路邊的野花誘人憐惜!”
“又胡扯什麼?”朱信之額角跳了跳,聲色俱厲的說:“沒有事情!”
“那我要看!”裴謝堂伸手。
這卻不能!
這信是母妃寫給自己的,信中確實藏有能讓裴謝堂炸毛的話,朱信之哪裡敢給,這信是說什麼都不能給的。
“你看你看,我就知道是這樣!”裴謝堂來勁兒了,坐在朱信之對面開始哭了起來。
“你這個負心漢!”
“這才幾天沒來,你就等不及了!她難道比我還好嗎?有我那麼喜歡你嗎?會比我還能說好話讓你高興嗎?”
“她是不是也喊你鳳秋?”
“嗚嗚嗚,你果然不喜歡我,你都不來哄我的……”
她哭得這樣傷心,擡起的眼睛淚光盈盈,淚水跟走珠一樣掉,朱信之本是有些惱怒,可看着看着,就覺得不對味兒了:“你別哭了,真不是你想的那樣。信是母妃給我的,因說的是宮中的事情,不能給你看。”
“你騙人!”她哭訴。
朱信之嘆了口氣,將壓着的信封拿了出來:“我沒騙你。”
信封遞到她的手上,果然是宮中貴妃的來信。
朱信之解釋:“我母妃常年深居宮中,父皇又不喜歡宮中妃嬪同外界多有來往,故而母妃寫信給我是瞞着旁人的,要是有人知道了,對母妃和我都不好。你再哭,若是被人知道了,我王府就沒了。”
“那,那我不哭啦。”裴謝堂擡手擦乾眼淚,又哭有笑地瞪他:“都怪你,不說清楚。”
“你一來就撒潑,我有什麼辦法。”朱信之攤手。
裴謝堂便笑眯眯的纏上了他的手臂:“我想你了嘛,這麼多天不見,你想不想我?”
朱信之沒說話,只看着她的眼神軟了幾分。
裴謝堂掃了一眼桌子,只見桌上除了這封信,還堆積了很多公文。朱信之不比其他王爺,陛下愛重,給他的公務是很多。
“聽說西北要打仗,你是不是很忙?”裴謝堂討好的幫朱信之捏着肩膀。
朱信之點點頭:“大概還要一個多時辰,才能忙完這一陣。”
“那我跟你捏捏肩膀捶捶腿,你別分心,專心幹活。”裴謝堂立即體貼的說。
朱信之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動作:“你在這裡,我纔是分心。”
“可我又不想回府。”她小臉都皺成了一團:“府裡沒有你,一點意思都沒有。要不然,我坐在旁邊的小塌上等你,等你辦完了公務,我要帶你去個頂好玩的地方。你放心,我一個字都不會說的,絕對不影響你。”
“好吧。”朱信之點了點頭。
裴謝堂依言蹭了過去,在小塌上坐了下來。
朱信之斜倪她一眼,見她託着下巴看着自己,雙目不掩自己的喜歡,不禁老臉微紅。挨着這樣的目光,他只翻了幾頁書,就覺得心性定不下來,一擡頭,就見裴謝堂也根本坐不住,在自己的小塌上東摸摸西看看,一副很是無聊的樣子。
重重嘆了口氣,朱信之妥協了:“我讓秋水帶你在府中走走,王府裡的胭脂梅開了,正好看,你去幫我剪幾株來。”
“好哇好哇!”一聽有事情做,裴謝堂眼睛都亮了。
朱信之見狀搖了搖頭,起身吩咐,不多時,秋水就笑眯眯的來了。
目送裴謝堂走遠,他才長舒了口氣,重新拿起手裡的信件讀了,又提筆回了信。
想着這人活潑,給她點事情做就能不讓他分心,心裡就有幾分舒坦。自從這人來了以後,感覺眼前堆積的公務多少讓人煩躁,巴不得趕緊處理了纔好,回了信件,朱信之就拿起公務抓緊時間辦了起來。
他也說不清楚,這份急切是爲了什麼。
頂好玩的地方,連她都覺得好玩,說不定挺有意思。
此念一起,他嚇了一跳,國難當頭,他一個王爺怎還念着要玩耍?
想到這裡,朱信之定了定心,不敢再胡思亂想。
不曾想才處理了幾份公務,便見孤鶩快步走來,附耳說道:“王爺,出事了,三小姐發現密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