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將被綁在擔架上的曹軍大將曹仁押解上來,張繡下馬審視着這位曹氏宗族第一名將,又是俯身用劍尖挑開曹仁的衣服察看傷口,吩咐士卒道:“解開罷。”
將曹仁擡來的士卒將繩子解開,一直緊閉雙眼的曹仁忽然睜眼冷笑道:“張文錦,你別妄想了,這些解縛請座的把戲對昌豨糜芳那等匹夫還有用,但想要我曹子孝對你感激涕零,不可能的!”
張秀旁邊的中壘校尉張先將手插在腰上喝罵道:“敗軍之將,安敢直呼我家大王名諱?”
曹仁輕蔑看了張繡左右的張先雷敘兩人,道:“爾等孬劣之將,不過沾了你家大王一點威風,也敢大呼小叫?”
張先雷敘怒極,紛紛拔刀欲殺曹仁,張繡卻是直接轉身讓開路,好讓張先雷敘到曹仁的中間通路暢通無阻。
張繡:“去殺他啊,怎麼還不動手?是要我幫忙麼?”
張先雷敘面色難看起來,齊齊跪伏於地認錯:“末將等魯莽了!”
張繡:“刀劍無眼,莫可輕動。若要亮劍,必取敵血!”
張先雷敘俯首:“末將謹記!”
張繡面色稍緩和了些:“你兩去把昌豨糜芳也帶過來。”
張先雷敘悻悻而退。張繡轉過頭,半蹲下身,好讓自己貼**躺在地上的曹仁,忽然道:“你這求死的伎倆也是太過於拙劣。”
曹仁閉眼不答。
張繡並不介意,自顧自道:“曹將軍想要求死以保名節,堪稱忠臣良將之典範。但,曹將軍想過沒,你若死了,你家魏王豈不是斷了一條臂膀?魏國現已疲敝凋敞,怕是再也經不起損兵折將之敗役。”
曹仁仍是不語。
張繡沒了耐心,站起轉身看着殘陽。
身後的李儒見狀長嘆一口氣,知道張繡是因爲壽春之圍而心煩氣躁,便是俯身貼近曹仁道:“某雖然侍奉我家大王時日不長,但卻知我家大王做事向來都是一做到底之人。若是想讓你死,我家大王又何必叫人解開繩索,就算你身上的傷口已經包紮,但不過兩日你便會因血液不流經脈不通而留下終生殘疾,受傷的胳膊和腿鐵定保不住——甚至直接在這炎炎夏日傷口流膿失血而死也不是沒有可能……”
“至於招降你,我家大王雖然喜好招攬俊傑猛將,但卻向來有知人之名——招攬一個和曹孟德關係匪淺的曹氏宗族大將,我家大王到底是想圖什麼?圖的是引狼入室麼?”
曹仁看向李儒:“既不殺我,又不招降,難道是想折辱我嗎?”
李儒笑道:“非也非也,我家大王留下曹將軍實則是要曹將軍做一件事。”
“有何好事輪得到我這一敗軍之將來做?”曹仁冷笑道:“若是要我曹子孝去行勸降等背主之事,那我勸你一句,不如現在快快殺了我!”
李儒只是笑:“不不不,如今譙縣已經陷落,我軍若是想取其他城邑,自己動手便可——用不上曹將軍去幹那城下勸降的差事。”
“曹將軍雖然已成敗軍之將,但畢竟還是曹魏宗室大將,若是有些話由曹將軍你轉達給你家大王可比我們派說客使者強得多。再者,今日將軍之敗,歸咎罪責也不在將軍你……”
曹仁忽然笑道:“若不是昌豨那賊子和糜家黃口小兒蠱惑了夏侯將軍,今日之戰局吾絕不至此……”
李儒會心一笑:“是啊是啊,曹將軍要見這二人麼,這二人也快到了?”
曹仁恨恨道:“愚昧自大之輩,見之何爲?”
李儒:“那也好,吾方纔所說之話皆代表我家大王,望曹將軍多多考慮……曹將軍身受重傷,還是多多養息的好!”
“來人!”李儒站起身,揮了下手。兩名楚軍士卒迅速過來將曹仁擡走。
曹仁前腳剛被擡走,昌豨和糜芳就被張先和雷敘押解上來。
還沒等楚軍士卒喝令這兩人跪下,這兩人竟然不約而同同時主動跪拜在地,喊道:“吾願降於楚王!”
昌豨和糜芳再被押解上來之前並不在一處地方,被一同押解過來時才發現對方也被俘了。路上也並無交流,這下喊完了才發現對方也跟自己一樣的舉動,很快的相互對看一眼之後,又是都很快羞愧地低下了頭。
在場的楚國諸將不禁覺得好笑,李儒看了一眼仍舊沒多大開口興趣的張繡,指着昌糜二人笑道:“劉備真是會用人吶,瞧瞧這兩位,一正一副兩位主將,不光在奔逃時都穿成了普通士卒的衣甲企圖矇混過關,現在一上來還都不約而同都要投降。真是——那句話怎麼說來着——臭味相投啊!”
在場楚軍諸將頓時哈哈哈大笑,不少人現在才注意到昌豨和糜芳身上居然都沒穿將軍甲,而都是普通魯軍的衣甲。
糜芳偷偷擡眼,這才注意到潰逃時沒和自己同一方向跑的昌豨此刻居然穿着和自己一模一樣,立刻是羞紅了臉埋在胸裡。昌豨也是別過了頭。
張繡對這兩人並無好感,將其帶來只是想看一下這兩人臨死之前的模樣。現在看了,便是再不作任何多想,揮手道:“砍了!”
楚軍將士早就習慣了張繡對待降將——尤其是這種沒骨氣背主求榮的降將的處置方法,便是立刻衝上去數名士卒,在糜芳和昌豨兩人剛纔喊出“楚王饒”三個字時便是將不知哪裡來的破布塞到了這兩人嘴裡,準備將其拖下去砍了了事。
昌豨和糜芳手腳早被綁住,此刻嘴也被堵住,只能作無用的掙扎。
李儒卻是立刻轉身到張繡身旁畢恭畢敬道:“大王,這糜芳雖不成氣候,但其兄糜竺在劉備手下……”
張繡不以爲然道:“孤知道,那又如何?”
正被兩名楚兵拖拽的糜芳也是聽到李儒提到了自己兄長,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更猛烈掙扎起來。或許是死亡的恐懼太大,糜芳居然在兩名楚卒手中掙脫,一頭撲在張繡和李儒跟前不住以頭點地。
李儒瞥了撲在地上的糜芳一眼道:“糜氏兄弟確實不值大王所用,但是若能因一人而減免我軍百人千人之傷亡,那邊也是值得的。”
張繡看着被反應過來的楚軍士卒死死壓在地上的糜芳,不覺好笑道:“糜竺大小也是個人物,怎地其弟如此不堪?”
周圍衆將也是紛紛笑道:“虎兄犬弟耳!”
“依尚書令的吧!”張繡扔下這句話,準備上馬。
李儒追上又道:“大王,還有昌豨……”
張繡皺眉:“難道你想將這兩人都放了?”
李儒打個哈哈道:“正是!”
張繡立馬是從李儒的臉上知道李儒所想,不免轉陰爲晴:“看來讓你當這尚書令孤果然沒挑錯人,此事準了。”
李儒拜謝道:“多謝大王!”
……
不過三天,劉備便是率軍攻入壽春城內。
旌旗招展之下,劉備騎馬行在壽春城內官道上,左右身後跟着的則是衣甲鮮明精良的魯國虎賁,這支兵馬的一兵一卒都是由中領軍趙雲在青徐各郡縣挑選的勇士,個頂個都是標準魁梧的齊魯大漢。由中護軍陳到陳叔至統率訓練,是爲劉備的宿衛軍。
壽春城內有膽大的百姓居民從自家的窗戶或者門板後面探頭出來看着傳說中的劉皇叔,卻都不敢靠近劉備的魯軍士卒。
劉備對這一切習以爲常,這類事情他經歷過很多次。劉備心中更相信的一點是,用不了多久,甚至不用半個月,他便能讓這些淳樸善良——或者說是單純的百姓對他就像父子親人一般親近依賴。
因此劉備很自然地擡起手向那些敢於露頭的壽春百姓招手微笑示意,並且對身邊的陳到道:“等清點完城內倉藏的錢糧,即刻便分發糧米錢帛給各家各戶。那些家裡有兒子兄弟在楚軍軍中服役的,也發一併發以糧米。那些因我軍而戰死誤死的楚軍士卒及民夫家裡,則發雙份撫卹糧米……再搭設粥棚,給那些沒家沒戶的難民流衆飯吃……”
身旁的陳到俯首稟手應道:“諾!”。
一名騎兵由遠而近行至,趕到跟前下馬跪地道:“報大王,楚軍……據俘虜的楚軍交代,楚軍之前早就將府庫的錢糧布帛搬運進了內城!”
劉備神色一頓,片刻便是恢復如常:“知道了!”
跪地的騎兵等了一會兒,見劉備沒有繼續吩咐命令的意思,便是稟手起身上馬。
劉備似是無意地看了身旁陳到一眼,接着又繼續目視前方致意壽春居民。陳到只是略作低頭稟手狀。
一名騎兵由遠而近行至,趕到跟前下馬跪地道:“報大王,楚軍……據俘虜的楚軍交代,楚軍之前早就將府庫的錢糧布帛搬運進了內城!”
劉備神色一頓,片刻便是恢復如常:“知道了!”
跪地的騎兵等了一會兒,見劉備沒有繼續吩咐命令的意思,便是稟手起身上馬。
劉備似是無意地看了身旁陳到一眼,接着又繼續目視前方致意壽春居民。陳到只是略作低頭稟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