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蓮子揹着老大一捆幹樹枝,小蘿蔔光着上半截身子,抱着一包活蹦亂跳的小魚,興高采烈的與蕊兒說着話往家走。
剛進了村口,在院子裡餵雞的小虎便跑到院門口瞅着紀蓮子道:“嬸子,你一大早就去砍柴啦?”
“是啊,家裡沒柴做飯了。”紀蓮子笑着說。
“小蘿蔔哥哥怎麼沒穿衣服?”小虎又看向小蘿蔔問道。
“我的衣服用來包魚了。”小蘿蔔高興的說,揚了揚懷裡抱着的一包魚。
“娘說做魚湯吃呢!”蕊兒笑得甜甜的。
“喲,紀妹妹也會去砍柴呀,真是日頭打西邊出來了,你家那個瘸子呢?”另一邊又傳來孫寡婦軟綿綿的聲音。
紀蓮子與倆小孩都打了個激靈,紀蓮子朝小虎笑了笑道:“小虎,我們回家了,得空我家玩去。”
說着,她便大步走了。
實在是不想搭理那個說話讓人渾身發麻的孫寡婦。
小虎看着紀蓮子帶着倆小孩走了,朝對面籬笆牆裡的孫寡婦做了個鬼臉,轉身關上大門。
許驚風家還算有點家底,他們家的院牆是土牆,不是籬笆牆,這大門一關就看不見院子裡了。
孫寡婦瞪了一眼許驚風家院門,又朝紀蓮子的背影啐了一口,撇着嘴嘟嘟囔囔的進廚房做飯去了。
因小蘿蔔光着半截身子,一路上出來打水的村民看見,無不驚訝的看着他說兩句閒話。
不過也就是八歲的孩子,只要沒全光着,在這村子裡就不算稀罕。
他們會議論,只不過因爲小蘿蔔是紀蓮子撿回來的。
轉道往北走,路過北邊的那口井時,便傳來一些討嫌的聲音。
“喲,瘸子媳婦竟然去砍柴了嘿。”
“看她臉上又青又腫的,這是被瘸子揍老實了吧!哈哈哈……”
“瘸子媳婦跑了快兩個月纔回來,不會是出去偷人了吧!”
“行了,你們少說兩句吧,景琅兄弟夠不容易的了!”
“飯都吃不上了還撿個孩子回來,不是找揍嘛!”
“說的也是,他爹
買個傻媳婦生了他就死了,他自己也買個媳婦回來,不知道能活幾年呢。”
“哼,我看也活不長,沒瞧見這都開始動手了,不定哪天就打死了。”
聽着那些人的閒話,紀蓮子腳步更快了,小蘿蔔一手抱着懷裡的一包魚,一手拉着蕊兒跟着紀蓮子小跑。
蕊兒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孃親,咬住小嘴脣憋着委屈不說話。
周景琅打了半缸水就不去了,天一大亮打水的人就多了,他不想去湊熱鬧招閒話。
等着過去這陣子人多的時候,他再去打水也不晚。
把換下來的髒衣服放進木盆裡,周景琅坐在院子裡看書等人。
他心裡想着,天色這麼陰,看着像是要下雨,這都要秋收了,希望這場雨別下的太大。
外面漸漸傳來噪雜的人聲,周景琅有點擔心紀蓮子和孩子,左右都坐不住了,他乾脆放下書出去迎迎。
剛走出院門,遠遠的就看見紀蓮子揹着老大一捆幹樹枝,帶着倆孩子腳步匆忙的回來。
周景琅腳步一頓,看着身材纖細的紀蓮子揹着比她還高的一捆幹樹枝有點愣神。
那個揹着柴火腳步匆匆的女子,真是他的媳婦嗎?
恍惚間,他想起昨晚紀蓮子問他的那句話:你喜歡我麼?
以前那個嫌棄他好吃懶做的紀蓮子,他不喜歡的。
可是眼前這個揹着柴火越走越近的女子,卻令他心動。
那張美貌的小臉上不再充滿嫌惡與譏諷,而是頂着一些青腫揮汗如雨。
若是紀蓮子能變成一個賢惠的媳婦,他願意守着她過一輩子啊……
可是,她不願意啊。
“喂!你發什麼呆呢!”紀蓮子有些氣喘的放下一捆幹樹枝,“這捆柴交給你了!累死我了!”
“我去把魚放盆裡!”小蘿蔔一溜煙的跑向廚房。
“我得洗洗去,又是一身汗!”紀蓮子抹着汗進了院子。
蕊兒仰着小臉拉拉爹的衣服,“爹,爹,回魂啦!”
周景琅猛然回神,低頭看向自家閨女。
“娘說這捆柴交給你了!”蕊兒笑眯眯脆生生的說完,蹦
蹦跳跳的去追孃親,“娘,咱們什麼時候吃魚湯呀,我現在就餓了。”
“早上出門不是吃了點粥嗎?忍到中午吃吧!”
“咱家中午都不吃飯呢。”
“今天開始中午吃飯!”
“噢!太好了!”
聽着母女倆說話,周景琅欣慰的笑笑,俯身提起一捆幹樹枝……好沉。
其實周景琅常年幹農活也算是有把子力氣了,可是一提這捆幹樹枝竟然這麼重,不由驚異的看向院子裡打水洗臉的紀蓮子。
那纖細的小身板,是怎麼揹着這麼重的一捆幹樹枝走回來的?
蕊兒還在繞着娘撒歡,小蘿蔔已經把衣服裡包的小魚扔進飯盆裡,又舀了點水泡上。
拿着衣服出來聞了聞,小蘿蔔皺着小臉道:“小姨,這衣服好腥,沒法穿啦!”
“扔盆裡洗,周景琅,給小蘿蔔找件衣服穿。”紀蓮子輕輕擦着臉道。
周景琅提着一捆幹樹枝剛放下,聽她這麼說便低頭進了屋。
一櫃子的破衣裳,周景琅翻了半天,只好拿了件自己穿破到沒法補的舊裡衣出來,湊合給小蘿蔔穿。
小蘿蔔穿上週景琅的破裡衣,像個掛在身上的破布袋。
紀蓮子嫌棄的咂嘴,從裡衣下襬撕了條佈下來,團吧緊了小蘿蔔身上的破裡衣用布條綁緊。
“就這麼着吧,下午去鎮上買衣服。”紀蓮子拍拍手站起身道。
“又花錢?”周景琅瞪起眼睛,覺得有點呼吸不暢。
“又沒花你的。”紀蓮子白了他一眼。
小蘿蔔嘻嘻一笑,跑回廚房舀了兩碗熱水出來,給紀蓮子一碗喝,另一碗他和蕊兒分着喝了。
周景琅深呼吸一口氣,努力平靜一下說道:“你們歇口氣,咱們去二伯孃家。”
“去找茬啊?”紀蓮子喝着水瞥着周景琅。
周景琅看看她,“沒錯!就是去找茬!”
敢趁着他不在賣他閨女,不去討個說法怎麼行!
紀蓮子悠然一笑,“這還差不多。”
敢讓她背上賣女兒的黑鍋,不給那位二伯孃點顏色看看,以爲她紀蓮子好欺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