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遊園英王府

五月的天空十分明澈,一早起來便見着一角碧藍的天空,心中有說不出的愉快。院牆裡一地落茵濱紛,靠着牆的杏花已經開殘,綠色的樹葉裡紅紅白白的花朵已經逐漸稀疏,再也不見那花滿枝椏的繁盛景象,倒是靠着大堂那邊有一排石榴樹,上邊已經有了點點紅色的影子,綠葉扶疏,不時能見着花苞拉着柔軟的枝條往下邊垂下來。

“這可真是個好日子。”英王妃望了望門外那一片綠意盎然:“再過一陣子,可就是要子滿枝頭了呢。”一邊說着,一邊嘴脣邊露出了笑容來:“快些拿燙金的請帖過來,我要給柳府送張請帖過去,今日請柳府女眷前來英王府做客。”

旁邊立着的侍女寶珠抿嘴笑了笑:“王妃,這般迫不及待了。”

英王妃望了她一眼,臉上笑意未去:“你又知道什麼,等你到了我這般年紀,要張羅着給兒子找媳婦,可能比我會更着急,少不得日日的來求了我,替你兒子配個好丫鬟呢。”

寶珠垂手站在一旁,笑着扭了扭身子:“王妃,奴婢還早着呢,怎麼就說到奴婢身上了,不如說說世子爺罷,他今日去宮裡輪值了呢,若是中午回來得晚,恐怕便見不着柳府的小姐了。”

“還有什麼好說的?先讓柳府的小姐過來相看再說。”英王妃一臉喜氣洋洋:“這婚姻之事,本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輪得着他來說話的?我這般做,也不過是掛念着炫兒,想要他自己滿意纔好。”

大陳舊俗,若是高門大戶談婚論嫁,必然要先送請帖到對方府上,邀請那家小姐上門相看,若是看中了,第二日自然會遣媒人前去求娶。

這相看瞧着簡單,其實也有講究,男方下帖子過去,女方若是無意,可以拒絕不去,那這男方以後議親自然會有些困難;而若是某府的小姐被請去相看,卻沒有媒人上門,那就說明沒被看上,自己的行情身價自然會受到影響,誰家又願意去娶一個別人家看不上的呢?所以在大陳皇朝,相看這碼子事兒,男女雙方都是極其慎重的對待,沒有百分之八九十的把握,男方不會下請帖,女方也不會接受。

英王妃昨晚一夜沒有怎麼安歇,腦子裡總是在想着那塊繡着柳枝的素絲帕子,看來這柳明豔極是得炫兒歡心,自己邀了柳府過來,自然是錯不了的,柳府定然不會拒絕。

提起筆來,將請帖寫好,英王妃笑眯眯的將帖子與名剌交給了手下的管事:“你速速送到柳太傅府去,若是柳老夫人答應過來,那便速速回府告知於我。”

管事應聲下去了,英王妃站起身來:“快些將管事媽媽們喊過來,我要好好安排下今日的菜式。”

玉瑞堂的門口站着兩個丫鬟,見着明媚帶着玉梨過來,趕緊將門簾兒掀了起來,門簾是新換上的細竹簾子,竹片被篾得很是輕軟,裡邊還裝了一幅水晶門簾兒,放下來的時候就聽着水晶互相撞擊着,發出叮咚作響的聲音。

明媚邁步走了進去,見着主座上還空着,知道柳老夫人還沒有梳洗好,急急忙忙的往後院那邊走了去。

內室裡邊柳老夫人已經穿好了衣裳,曼青正在替她梳頭,一隻翡翠手鐲兒映着屋頂天窗上透下來的陽光,不時的發出一抹流動的玉色光彩。

“祖母,明媚是來求祖母的放行牌子的。”明媚走上前去行了一禮:“實在掛念玉芝,想去瞧瞧她怎麼樣了。”

柳老夫人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你對這乾姐姐可比對自己的親姐姐要好得多。”

“祖母,做人都是將心比心的,若我那親姐姐對我就如玉芝一樣好,我也自然會對她好,她處處算計我,卻還要我對她好,那明媚可做不出來。”明媚朝鏡子裡頭的柳老夫人望了一眼,笑得眉眼彎彎:“祖母,你不要告訴我,我該做個逆來順受的人。”

“媚丫頭,你是給我寵壞了。”柳老夫人哈哈一笑:“知道我不是這個性子,也不會怪你,竟然這般大膽放肆你來了。”她朝站在身邊的銀花媽媽呶了呶嘴:“去拿塊腰牌給十小姐。”

“謝過祖母,我便知道祖母是這世上最最好的人。”自從郭慶雲來了幾次以後,明媚也摸清了柳老夫人的性子,她最喜歡旁人吹噓恭維,只要說她的好話,她便眉開眼笑,想要求做什麼,一般都能答應。

“老夫人,十小姐可是越來越美貌了。”金花媽媽瞧着那門簾兒晃動,纖細的身影慢慢的不見,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說道:“我跟着老夫人去過不少宴會了,見的小姐也多,可還沒見過咱們家十小姐這般顏色的,若是今年她年紀夠,能進宮大挑,恐怕鐵定會做到一宮娘娘。”

“做娘娘有什麼好處?”柳老夫人淡淡的回了一句:“不還有個八小姐正在宮裡頭候選呢,過些日子也該知道結果了。”

扶着曼青的手站了起來,柳老夫人轉臉看了看那扇打開的雕花格子窗,明媚的剛剛好從窗前經過,耳朵上那小小的垂花耳璫映着日頭影兒,一閃便過去了。她肌膚雪白,瑩瑩生輝,就如那美玉一般溫潤。

柳老夫人着迷的望着明媚款款往那穿堂走去的身影,低聲說道:“等着及笄以後,媚丫頭可不能胡亂許配了人家,總得要選一家合意的纔是。”

走到玉瑞堂,見着幾個孫女都已經來了,四個兒媳也已經過來,柳老夫人在主座上坐了下來,笑着點了點頭:“老大媳婦,你瞧瞧,現兒多了三個幫手,你便輕鬆多了,一早兒便能將那府裡頭的庶務打理完畢了。”

柳大夫人忍氣吞聲回答道:“多謝母親掛念,媳婦也覺得這樣做甚好。”

反正木已成舟,不如順着柳老夫人的話多說幾句好話,也讓她心中高興,免得變着法子來挑自己的岔子。

柳老夫人聽了十分高興:“我瞧着你臉色的膚色都好多了呢,少操心果然是極好的,聽說老大這些日子也是歇在你院子裡頭的。”

這話一出口,柳大夫人只覺臉上難堪,柳大老爺原先有好幾個姨娘,都被她變着法子給收拾了,或者是弄死,或者是趕了出去,園子裡頭竟是一個姨娘都沒有。只是柳大老爺十分好色,沒有姨娘便盯上了府裡的丫鬟,經常摸到丫鬟牀上去歇着,第二日打發人來柳大夫人這邊來取衣裳穿了去上朝。

這些日子裡邊,因着府裡沒有這麼多庶務要整理,柳大夫人便放手將大房院子裡整頓了一番,喊了人牙子進來,那些生得略微平頭正臉些的丫鬟全部帶出去發賣,又讓人牙子送了一批生得醜陋,粗壯結實些的丫鬟進府來。

柳大老爺下朝回來,走進自家院子,觸目所及,全是一些醜得不能見人的丫鬟,甚至還有歪嘴歪眼的,哪裡還能起那份色心去爬丫鬟的牀,看來看去還不如柳大夫人這張老臉呢,雖然年紀大些,可畢竟還算是容顏整齊的,因着一連三晚都歇在了柳大夫人房裡。

旁邊幾位柳家夫人聽了臉色都露出些笑影兒來,可礙着對面還坐着未婚的小姐,也不敢太放肆的取笑柳大夫人,柳三夫人髮簪兒上的流蘇一陣窸窸窣窣的亂響,一雙眼睛望向柳大夫人只是笑:“可不是這樣,方纔我們都還在說要向大嫂去學學如何管家纔好。”

柳大夫人一張臉皮漲成了紫堂顏色,微微低了頭坐在那裡,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柳大老爺現兒也快五十了,怎麼於那件事上頭卻不願放鬆半點,比那年輕小夥子不會差多少,三天兩頭的總會要犯犯饞,這讓她實在覺得有些難以應付。

“老夫人,英王府送請帖來了。”就在柳大夫人覺得尷尬的時候,忽然有人來解救了她,一個婆子掀開門簾踏了進來,在門口遙遙的向柳老夫人行了一禮:“英王府送帖子的管事正在門外候着呢。”

“快些讓他進來。”柳老夫人聽了趕緊吩咐將那管事迎進來,心中奇怪,英王府又準備辦什麼宴會了?盛春將過,京城的達官貴人們趁着天氣還不算熱,不少人都想要將那宴會定在這個時候,這個五月,柳府便已經接了好幾份請帖了。

那管事被帶着走了進來,先向柳老夫人行了一禮,然後將帖子遞了過去:“我們家王妃說了,務必要小人討柳老夫人一句回話。”

柳老夫人低頭看了看那帖子,日期定的是今日,而且註明是單獨宴請柳府女眷,另外附註是務必帶孫女一起過府,心中有了一點點明白,這不就是想要請柳府相看?將帖子放到桌子上邊,柳老夫人環視了一下右首邊坐着的一羣孫女兒,笑微微的對那英王府管事道:“承蒙王妃青眼相加,煩請回復英王妃,柳府一個時辰後動身去英王府。”

那管事歡喜不勝,弓着身子輕輕的退了出去,那一簾子水晶從他的背上滑落,發出了細微的叮咚作響之聲,那水晶映着細竹簾子透進來的日影,一點點的折射着光芒飛起在玉瑞堂,彷彿萬朵飛花一般。

柳府的夫人小姐們都靜靜的望着柳老夫人,巴望着她開口說話,柳老夫人卻很是沉得住氣兒,接過曼青遞上的茶盞,然後這才慢慢說了一聲:“你們都回去收拾打扮下,今日英王府邀請咱們柳府小聚。”

聽柳老夫人這麼一說,柳大夫人心裡砰砰跳得厲害,這分明是有相看的意思在裡頭呢,若是請京城的達官貴人,肯定會要提前幾日發帖子,只請柳府一家纔會將日子就定在今日。她望了望柳明豔,見她也是一臉喜氣洋洋,心中更是高興。

這英王府請了柳府去相看,不是相看豔兒還是誰?現兒府裡頭只有三位嫡出的小姐,十侄女柳明媚還沒及笄,恐怕英王妃根本沒有打她的算盤,而那柳明珠,柳大夫人撇嘴笑了笑,哪裡就輪得上她?她守孝百日都沒有過,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去別家府上做客。

看起來英王妃是相中自家豔兒了,柳大夫人用手按住了胸口,只覺得心跳得厲害,又彷彿覺得有道美味可口的菜餚擺在面前,自己才一伸手,旁邊就會伸出另外一隻手來,將那菜餚端走一般。她眼巴巴的望了柳老夫人道:“只帶豔兒一個人,還是其餘的小姐們全部都要帶去?”

柳老夫人很不悅的看了柳大夫人一眼道:“年紀身份擺在那裡,你擔心什麼!若是隻帶豔丫頭一個人去,若是不成事,你叫她今後在京城貴女圈裡如何立足?”

柳大夫人聽柳老夫人這麼一說,也自覺懊惱,所謂關心則亂,倒沒想起這檔子事情來。大陳的規矩,議親前,女方可單獨帶着姑娘去男方讓人相看,看中了男方第二日便會遣媒人過府提親,但若看不上,這個被看的姑娘自然就會被人嘲笑,所以在知道對方有相看之意時,女方一般會帶上好幾個姑娘一起過去,這樣若是沒被看中,也不會成爲笑柄,可對外宣稱是兩府小聚,並無相看之意。

想到此處,柳大夫人忽然醒悟了一般,立即低眉順眼向柳老夫人賠不是:“原是媳婦焦躁了些,母親恕罪。”

柳大夫人那點小九九,柳老夫人怎能不知?只是她也是出於母親對女兒的一片真情,柳老夫人也沒有和她計較這麼多,只是淡淡的點頭道:“丫頭們都去打扮下,一起去英王府罷。”

“祖母,我也能出去?”柳明珠的眼睛一亮,歡喜得幾乎要跳了起來。

方纔坐在那裡,聽着柳老夫人在議論着去英王府的事情,柳明珠一顆心就如放在火上烤一般,心焦焦的沒有個舒緩的時候。她知道英王府下帖子來單請柳府女眷,這究竟意味着什麼。

按着身份來說,英王府自然是要在柳府的嫡出小姐裡邊選擇,那柳明媚還沒到年紀呢,自然只能在自己與柳明豔中選擇了,英王妃看上的到底是誰?柳明珠好一陣心慌,她守孝在身,已經有快三個月沒有出門過了,實在想出去透透氣,況且這種重要的場合,她不去又怎麼辦纔好!

若是自己不去,英王妃看中了柳明豔,那不是拱手將喬景鉉送給了她?柳明珠咬了咬牙齒,不行,無論如何自己要跟着去。

“你能出去?”柳明豔的小圓臉擡得高高,一副不屑的模樣:“你不是要在家中守孝?百日都未滿,就這般急急忙忙的跑到人家家中去,也不怕英王妃嫌你晦氣,指不定還會派管事婆子將你叉出去呢。”

“我……今日剛剛好守孝滿三個月了,離百日也沒有多久了。”柳明珠氣憤憤的盯着柳明豔,一腔子怒火都沒處發泄,她們總是拿着守孝說話,實在可恨!三月三日出門踏青,說自己要在家守孝,不能去,五月初五去看賽龍舟,自己自然也是不能跟了去的,那些京城達官貴人家中的宴請,已經與自己無緣,甚至是那些庶出的姐妹都能打扮一新的跟了出去,而自己卻只能無所事事的守在那掌珠院。

祖母還不時送些經文給自己過來——柳明珠心中慪着一股子氣,她清清楚楚的記得祖母身邊那位金花媽媽皮笑肉不笑的捧着大疊的經文對自己說:“老夫人交代了,四夫人是暴死,不容易能升化,九小姐守孝期間,要多多抄寫經文,放到你母親靈位前燒化,這樣也能使她早登極樂。”

抄抄抄!柳明珠悲哀得都快說不出話來,現兒她每日裡做的事情除了抄寫經文便是在佛前唸經,這種枯燥的生活幾乎要將她逼瘋了!眼見着英王府來了請帖,可自己卻不能跟着出去,這是一件多麼難受的事情!

“沒多久了?”柳明豔嘿嘿冷笑了一聲:“哪怕是差一日也是不能出去的,何況你還差了這麼多日!”她得意的瞟了一眼柳明珠,想着年前這位九妹妹纔來京城的時候,與自己搶着喊喬世子景鉉哥哥,着實可惡!今日英王府裡請柳府女眷去相看,裡邊沒有了柳明珠的份兒,柳明豔心中便覺得無比痛快。

“祖母……”柳明珠不理睬柳明豔的譏諷,只是一雙眼睛裡泛着淚光望向了柳老夫人,希望她能憐惜自己一二,將自己帶了過去:“祖母,英王府下帖子,是想請我們姐妹過府相看,爲何明珠便不能去?若英王妃想要相看的人便是明珠呢?”

“你好大的口氣!”柳明豔聽了這話,氣得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就你這模樣,英王妃想要相看你?莫非她眼睛還沒睜開不成?”

“豔丫頭,真真是放肆!”柳老夫人怒喝了一聲:“瞧你這臉紅脖子粗的模樣,哪有一點淑女風範?若我是英王妃,見了你這模樣,也絕不會選你做兒媳婦的。”

柳明豔聽得柳老夫人這般說,默默的坐了下來,不再言語,只是鼓着嘴巴望向柳老夫人,生怕她點頭說要帶柳明珠過去。她不得不承認,從外貌來說,柳明珠比她勝了幾分,若是喬景鉉看中了她,英王妃或許也會服從了兒子的心願呢。

柳老夫人望向柳明珠,見她一臉委屈,微微的嘆了一口氣:“珠丫頭,你便別再多想了。若是英王妃想要相看你,她自然會等着你守滿百日以後再來下請帖的。再說了,你有孝在身,若是要出閣,怎麼着也該二十七個月以後了,我想英王妃這個時候下請帖,絕不會想等着三年以後再娶媳婦的。”

柳明珠聽了這話,臉色煞白,一動也不動的坐在那裡,全身僵硬。柳老夫人說得一點也沒錯,可不是還有個“借孝”嗎?若是要避開守孝三年,在喪期百日內完婚也可以。但她不敢再開口,只是低頭望着自己的手指頭,心裡琢磨着,今日自己怎麼樣也要跑去英王府一趟纔是,否則真是心不甘情不願。

“就這麼說好了,珠丫頭你便留在府中罷。”柳老夫人朝幾個孫女兒望了一眼:“快些去收拾打扮下,別太拖拖拉拉的。”

幾位柳府小姐都應聲而起,歡歡喜喜的走了出去,除了那走在最後邊的柳明珠。柳老夫人瞧着她的背影,心中也有一絲絲憐憫,怎麼樣她也是柳元久的女兒,雖說她母親作惡多端不討喜,可她卻是自己最心愛的兒子的骨肉,自己也是想着她能嫁個好人家的。

只是現兒趕不上趟了,看看將她的性子磨轉過來以後,將她引上了正途,自己再給她去挑戶好人家也就是了。柳老夫人的眼睛轉了轉,忽然想起了明媚來,此時她該已經出門去找劉玉芝了。想着四房的兩個丫頭今日都不會去英王府,柳老夫人不由得嘆了口氣,看來這媚丫頭也是天生與英王府沒有緣分了。

柳老夫人心裡也嘆了口氣,現在府裡頭待嫁的孫女們自己本是最喜歡媚丫頭,起先也想着那喬世子一表人才,媚丫頭若是能嫁他也不錯。沒想到今日英王妃便給柳府下了請帖,肯定是急着要給喬景鉉定親,可媚丫頭現兒還未及笄呢,趕不上這一趟了。況且今日英王府派帖子來請,可媚丫頭偏偏不在,這樣瞧着她與那英王府似乎也沒有緣分。柳老夫人捻了捻手中的紫檀佛珠,哎,算了,都說姻緣天定,這或許就是無源罷。

再轉頭瞅了瞅一臉喜色的柳大夫人,柳老夫人暗自揣測,究竟英王妃看上了豔丫頭哪一點?生得不如媚丫頭美,性子又這般不好,這可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怎麼就入了英王妃的眼。不過說來說去,柳明豔也是柳府嫡出小姐,她嫁也是代表着柳府與英王府之間的關係加深了些,也只有她嫁好了,以後別的妹妹才能嫁得好。

玉瑞堂裡坐着的幾位夫人都沒有說話,大家坐在那裡等着幾位小姐梳妝打扮,柳大夫人的眼珠子轉個不停,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心裡的焦急與緊張。

不多時,就見幾個小姐都收拾停當,由丫鬟們扶着,婷婷嫋嫋的走到慶瑞堂,柳老夫人匆匆掃了一眼,覺得幾個都穿得太花哨,只有柳明倩穿得素淡些,今日可是要突出柳明豔的,自然不能讓旁的姑娘搶了風頭去。柳老夫人眉頭一皺,朝着柳明慧、柳明嫺和柳明瑛說:“你們三個,去換了素淡衣裳出來,別穿豔色。”

柳明慧等三個人互相望了望,不知道柳老夫人是什麼意思,但也不敢拂逆老夫人的話,也怕耽擱了時間,趕緊去換了些素淨豔色的衣裳出來。

幾位小姐一排兒站在那裡,大家看了看,沒有柳明珠在場,又在柳府幾位庶出小姐這一溜的素淡衣裳襯托下,柳明豔也算得上美貌了,小圓臉大眼睛格外討喜,穿着豔紅灑金掐腰雲落衣,十二幅湘水曳地裙,腰間繫着一枚羊脂玉環,走起路來蓮步姍姍,倒有一番大家閨秀的儀態。

“你們仔細給我聽着,出門做客,需得牢牢記住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不要丟了柳府的臉面,若是讓我知道了誰想着在背後算計自家姐妹,回來以後定不輕饒!”柳老夫人的眼神冷冽的在幾位小姐臉上掃過,大家都不由打了個寒噤,都連忙答應了一聲,規規矩矩的站好了,不敢造次。

柳老夫人看了看衆人,點頭道:“就這樣了,咱們走罷!”回頭對曼青說:“你仔細照看着慶瑞堂就不用跟我去了,今日換曼珠跟着我罷。”

曼青微微一愣,但馬上知道了柳老夫人的意思,點頭應了下來,趕緊扶了柳老夫人的手走到玉瑞堂門口,殷勤的替柳老夫人打起門簾。

“老夫人慢些走,一切自己留心着。”曼青站在那水晶珠簾前邊,默默的望着柳老夫人,一副感激的神色,柳老夫人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改着扶了曼珠的手走了出去。

盛春的陽光很好,照在柳府的三輛馬車上,豪華的蜀錦帷幕,上邊吊着一串串流蘇,隨着微風在搖擺不停。三輛馬車裡邊,柳老夫人和杜若蘭共乘一輛,走在最前邊,其餘由大房二房三房分乘。

柳大夫人與柳二夫人帶着柳明豔與柳明慧坐在一輛車裡,兩人默默的端坐在那裡沒有說話,倒是柳明豔撅着嘴道:“四嬸孃怎麼便與祖母坐了一輛車……難道不該是我去坐那車上頭?”

柳大夫人瞥了她一眼:“豔兒,能不能閉嘴?今日你可務必要做到謹言慎行。”

柳二夫人半眯着眼睛沒有說話,心中卻在不停冷笑,柳明豔這模樣兒,怎麼也就騙了英王妃,以爲她是個賢淑的,竟然還請她過府相看,真真是要笑掉大牙。只不過瞧着她是柳府的小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能閉緊嘴巴不去說她的不是。

柳明豔聽着柳大夫人的訓斥,心中雖然有些不以爲然,但想着今日實在關鍵,也默默的低下頭去,瞧着自己羣裳上繡着的纏枝牡丹花,金絲銀線摻雜在彩色繡線中,一點點細碎的光,耀花了她的眼睛。

此時已過辰時,御道街上行人很多,衆人瞧着那三輛有着柳府標記的馬車駛過繁華街道,皆是驚訝無比:“柳府出動了三輛馬車,欲往哪裡?”

疑問不需要多久便有了答案,因爲馬車已經停了下來。

英王府和柳太傅府其實隔得並不遠,馬車走了不到小半個時辰便到了。沒有感覺到馬車在行進,柳明豔悄悄的挑起的軟簾一角,便見着了英王府那扇朱門,臉上一紅,心裡既緊張又期盼。

“豔兒,快將簾子放下!我都已經交代給你,謹言慎行,爲何還要在英王府門口做出這種不合時宜的舉動來?”柳大夫人在旁邊看着心裡着急,低聲叱喝。

柳明豔撅嘴偏頭看了柳大夫人一眼,還是很聽話的把軟簾放了下來,旁邊柳明慧也撅了撅嘴,不過是個嫡出的身份,就被這般金尊玉貴的捧在手心裡頭了!若自己也是嫡出的,怎麼着也不會過得比她差。

一想到自己以後還不知道會落到什麼人家去,柳明慧心中便是一片愁苦,眼前的英王府對她似乎也沒有了吸引力。

英王府門口站着兩個管事媽媽,見柳府女眷下了馬車,趕緊對旁邊的門房道:“柳府老夫人已經到了,趕快去報與王妃知道。”然後走上前來,伶伶俐俐的向衆人行了個禮兒:“請貴客隨我來。”

英王妃正在大堂等着心急,這時就看見派在門口候着的管事媽媽已經引着柳府一干女眷走了過來,走在最前邊的是柳老夫人,接下來是四位夫人,最後邊卻是五位年輕小姐,一眼看去就看到了柳明豔。

柳明豔穿的衣服顏色嬌豔,襯得那張臉潔白如玉,那張臉盤子一看就是有福氣的模樣,再看看身段,正是那張好生養的,胸部圓挺,豐臀微翹,英王妃心裡就喜歡了幾分,這柳明豔和玲瓏郡主那個驕橫小姐比,從外表上就比明珠要強,雖然沒有薛玲瓏那般美豔,但有福相,一看就知道是好生養的。

扶着丫鬟的手向前走了幾步,英王妃端着一張笑臉兒將柳老夫人迎到了上座:“柳老夫人,多久不見了!”

見面寒暄一番,賓主落座,英王妃一邊和柳府的女眷們交談,一邊暗暗觀察着柳明豔,就見她坐得端端正正,雙手很自然的交疊搭在膝蓋上,低眉順眼的在那裡坐着,看起來是個安靜性子。反觀她身邊那幾位小姐,一個個眼睛不住的在打量着這大堂,似乎十分好奇的模樣,英王妃暗暗搖了搖頭,這怎麼能與柳府大房的小姐相提並論。

“雖說春日將盡,可我這府裡頭還是有不少好看的花兒,不知小姐們可有興致去看?”英王妃笑嘻嘻的對着身邊的寶珠使了個眼色:“帶着柳府小姐們去後院賞花罷!”

寶珠會意,走了過來,行了個禮兒道:“各位小姐,請跟寶珠來。”

柳明豔望了望母親,不知道是該跟着去還是不該跟着去,柳大夫人對她點點頭,她方纔站起身來,朝英王妃施了個禮,跟着那個叫寶珠的丫鬟出去了。

“貴府的這位小姐真是好福相,又知禮得緊!”英王妃看着柳明豔的背影,滿意的笑着:“柳太傅府詩禮傳家,果然是錯不了的!”

柳老夫人趕緊說了幾句場面話兒,看着英王妃的臉色,知道這親事應該也是十拿九穩的了,心裡也覺得舒暢,反正媚丫頭的年齡夠不着邊,豔丫頭嫁進英王府也是好事情,肥水不流外人田。

這邊夫人們說說笑笑,那邊小姐們也由寶珠領着象徵性的遊了下園子,因爲柳老夫人出發前叮囑了那幾句,所以柳家幾位小姐表現得都異常和睦,幾人說說笑笑的,彷彿真是親熱得緊的姐妹一般。

五月正是紫藤花當季的時節,寶珠說後院有一牆紫藤,開的花甚是繁茂,幾乎將整個牆面都遮住了,整牆的花朵瞧着就如那錦緞一般。幾位柳府小姐聽了都拍手叫這要去看,寶珠微微一笑:“那請幾位小姐跟我過來。”

慢慢繞過青石小徑往後院走,轉了好幾個園子,方纔見着寶珠口裡說的那一牆紫藤,寶珠的話說得果然不錯,就見綿延的牆面上全是綠色的葉子與紫色的花朵交織着,有些沿着牆爬了上去,一直蔓延到了院牆旁邊的樹上,紫色的花朵簇簇團團在枝頭垂了下來,就如飽滿的葡萄一般,微風一吹,就見花瓣飄零,密密的下來,飄在人的肩頭,還帶着一股甜香。

雖然柳府自家也有紫藤花,但到了這裡少不得讚美一聲,於是幾人皆贊着這花朵兒開得不錯,着實就如一幅錦緞一般。正在交口讚美,突然就見一個穿着寶藍色衣裳的公子從那邊慢慢的走了過來,到了面前站住了身子,打量了衆人一番,眼中有着驚豔的神色:“你們是哪府女眷?”

柳府幾位小姐都唬了一跳,沒想到在這裡竟然會遇到一個陌生男子,按照規矩,只能儘快避開,於是衆人趕緊默默的帶着丫鬟們避開了些,誰也沒有搭那年輕公子的話,寶珠趕緊笑着行禮道:“大公子,這是柳府女眷,夫人特地請她們過來賞花的。”

喬景焰瞧了那邊站着的幾位柳府小姐一眼,臉上露出了笑容來:“就只請了她們一家,還是有旁家的?”

寶珠心中有幾分不屑,這位庶出的大公子莫非以爲王妃是在替他選媳婦不成?她臉上依舊掛着微微的笑容:“好像只請了柳府一家。”

“柳府?”喬景焰望了望那羣穿紅着綠的小姐,心中有說不出的興奮:“可是柳太傅的女眷?”

“是。”寶珠朝喬景焰行了一禮:“大公子,奴婢過去領着柳府小姐們去賞花。”

喬景焰緊走一步跟了上去:“作爲主人家,我自然也要陪同的。”說罷望着柳府幾位小姐笑了笑:“各位小姐,幸會,幸會。”

柳明豔高傲的擡起頭去,沒有搭理喬景焰,她早就聽說英王府有一位庶長公子,雖說可能以前在什麼宴會裡頭見過面,但她一顆心全放在喬景鉉身上,哪有多餘的時間看他是圓是扁?

其餘幾位柳府的小姐倒是很看得起喬景焰,她們並不知道他是庶出,而且她們自己是庶出,看英王府裡的東西都帶着一種敬畏的眼光,莫說喬景焰是英王府的公子,哪怕他是英王府一隻貓一隻狗,她們都會要睜大眼睛讚美一聲:“真是可愛得緊。”

喬景焰被幾位柳府小姐恭維的目光弄得全身飄飄然,施展渾身解數陪在她們身邊說說笑笑個不停。他本來就慣會阿諛奉承,幾位柳府庶出的小姐在府裡本來就不被重視,現兒身邊來了個知情知趣的人,被喬景焰捧得都有些飄飄然,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

柳明慧瞅了瞅喬景焰,心中十分替他抱不平,這樣好的一位公子,又是長子,爲何世子之倒被那喬景鉉奪了去?看來看去,他也只不過長相不及喬景鉉罷了,這世間,果然世人都是看臉的,即便是自己的親生爹孃,也是看誰長得帥便更疼愛着誰一些。

喬景焰一邊說着話,一邊覺得有道目光總在自己身上不停的溜來溜去,當他想要去看是誰的時候,那目光又迅速的溜開了。他假裝着不去看那個方向,滿不在意的指着遠處的花朵說着話,感覺那道目光又溜了過來,猛然轉過臉來,就與柳明慧的雙眼對了個正着。

“這位柳小姐,你似乎有什麼話要問?”喬景焰見柳明慧一臉酡紅,劉海下邊兩道彎彎的細眉,雙眼望着地面,睫毛微微兒顫抖着,那模樣兒十分嬌羞,瞧着很是動人,他不由一怔,這柳府的小姐可真美,生得跟話兒一樣。

寶珠在旁邊瞧着那情景,不由得撇了撇嘴,這庶出的小姐就是與嫡出的小姐不同,眼皮子真淺,見着喬景焰竟然露出這般表情來,瞧瞧旁邊的柳明豔,那可是規規矩矩的走着,眼睛都往旁邊瞄一眼,哪裡像這幾個,竟然將那喬景焰當成了寶。

喬景焰陪着柳府幾位小姐在後院盤旋了一回,寶珠瞧瞧天色,笑着對柳明豔說道:“柳小姐,咱們回大堂去罷,想必王妃正在那邊等着你們回去了。”

柳明豔聽了點了點頭,這王府的花兒雖然好看,但也不比柳府的風景強得了多少,在這裡兜來兜去怪沒意思的,更何況身邊還跟了個討厭的喬景焰,就如那小蟲子一般,一直在耳邊說着話,嗡嗡嗡嗡的聲音煞是令人不舒服。

“就回去了。”柳明慧有些依依不捨,第一次遇着這樣的殷勤,由不得她心中充滿這一種說不出的快活,真是不願意就這樣分別。

喬景焰站在那裡,瞧着一羣人慢慢的遠去,嘴脣邊露出了一絲笑容來,若是能娶到柳太傅府的嫡出小姐,那也算是美滿姻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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